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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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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公寓的窗前。

夜幕笼罩下的城市仍然灯火通明,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看见过星光了。她轻轻叹了口气。

但愿今夜,能再次梦到他。

自从那夜在梦中化身女侠救他逃出魏国开始,她就几乎夜夜都能梦到他,梦境内容之连续,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梦中穿越到了那个两千多年前的时代。渐渐地,她习惯了每晚都会与他在梦中相会,而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也因了这个梦,变得没那么难熬了。

只是,最近这些天,她一直都没有再梦到他。

窗外的街道上车流穿行,对面的写字楼仍有不少窗口亮着灯。一辆辆车,一间间屋,如同一个个笼子,装着千千万万和她一样为了生计而奔波的人。每个人都在拼命挣扎,妄想冲破这牢笼,而确有幸运者飞了出去,却只是从一个笼子进入了另一个笼子而已。

于是人们放弃挣扎,留在了笼中,心安理得地变成了和笼子一样的形状,或与其他笼中人一起,嘲笑着笼外的个别“异类”,或亲手造出笼子,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为了生存,没有人有资格不入笼。

还好,现在她有了他。

多想留在梦里的那个世界,虽然日子艰苦些,甚至时时有生命危险,但至少在他身边,她可以做自己…

理智让她暗笑自己的傻。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即便是真的,那每一点温暖和美好,也都会在梦醒时分戛然而止。只是人们对爱和永远似乎总有近乎偏执的幻觉,偏要用有限的生命在无限的时间之河中苦苦寻找,拼命抓住目之所及的那一点光亮,在一次次的相遇离别中蹉跎着岁月。

没什么好伤感的,她也早已过了少女怀春的年龄。

她只是,想他了…

远处,隐隐传来一首歌曲。

“我躲进挑剔的人群

夜一深就找那颗星星…”

****************************

楚国,夜晚。

孙伯灵坐在桌前,昏暗的灯光映着桌上的竹简。他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放下笔,精神松了下来。

来到楚国已半年有余,为了不让庞涓发现,他和田忌秘密商议,一到楚国就分开行动,田忌的朋友在一处不起眼的山谷中给他安排了住处,此后他便隐姓埋名地独居此处,只靠田忌定期给他送一些饭食和生活必需品,除此之外便只是写写兵法,打发时间。

孙伯灵收起竹简,没有起身准备睡觉,只是坐着看向窗外,望着临淄的方向。

此刻,钟离姑娘在做什么?

这半年多来,她只让人送来过三封信。从她带来的消息来看,邹忌倒是没再有什么举动,只是大王只字未提让他们回去的事,看来是对他们仍有疑心。她的最后一封信上,带来了大王病重的消息,也不知他们还能不能再见大王一面…

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等待,从遭受伤害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中有很多事都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等待,成了他不得不修的功课。只是这一次的等待,为何如此之痛…

并非是因为生活艰苦,也无关失去官职或功业。他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些都不算什么。

也并非是后悔让钟离姑娘留在临淄,的确只有她能担此重任,而明亮恣意的她,也该属于外面那个宽广的世界,而不是和他一起困在这阴暗的山谷里。

他只是,想她了…

孙伯灵看了看窗外天空中的新月。

月圆的时候,也许就能再见到她了吧。

稷下学宫外面,钟离春和淳于髡坐在一起聊着天。

“钟离姑娘最近来稷下学宫倒没有从前那么频繁了呢。”

钟离春叹了口气:“自从孙先生走后,兵家的讲学就停了,我除了教他的弟子们剑法,也就是每天来听几次讲而已,不必像从前那样陪着孙先生,自然来得没那么勤了。”

“这么久没见孙先生了,我也十分想念,我听孙先生的弟子们说,他们也都十分挂念他,但愿孙先生能早日回到齐国。”

“是啊…但愿如此。”

“话说,我从前倒是真没看出来你是个女的。那天突然看到你女装,吓了我一跳。”

钟离春笑道:“我去稷下学宫从来都是男装,这里风气再开放,也还是无法接受女人和男人一起听讲,所以我扮男装,少些麻烦。”

“不过,钟离姑娘能力过人,很多男子都无法与你相比,我曾去听过几次兵家的讲学,你在课堂上提出的见解让我佩服不已,尤其是那次,你提出作战时‘人’是最重要的,所以既要注重选拔和培养士兵,对士兵赏罚分明,作战时保证士兵粮食的供应,又要准备充分、有把握取胜再出战,尽量减少士兵牺牲,避免战败殃及国家的百姓。多数人想到作战,会想到选拔勇猛、严格、懂得用兵之道又深得君王信任的将领,你却另辟蹊径,提出了新颖的观点,实在让我赞叹。”

“淳于先生过奖了,这些我都是跟孙先生学的。说起来,孙先生曾告诉我,你用隐语让大王下定决心励精图治,我也实在是佩服啊!”

淳于髡笑了笑:“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足一提,我只是给大王讲了我饮酒的故事而已,至于乐极生悲、极之而衰的道理,若非大王自己领悟出来,我说再多也没用。”

“孙先生很赞同你的观点,他觉得盛极必衰,所以盛衰是共存的,就像一支军队有能取胜的一面,也一定有弱点一样。”

“钟离姑娘,既然你如此有才能,我有一事想请教你。”

“请教倒是不敢当,不过淳于先生有事尽管说,我只要能帮忙的,一定尽力。”

“我有一堂侄,有一次在集市上结识了同乡的一位女子。那女子出身贫寒,家里负担很重,可是十分漂亮,性格又好,我堂侄对她一见钟情,可是他却不知如何向她表白心意,现在他每天只是帮她家砍柴挑水,期待有一天她能明白他的心意,只是那女子对他一直没有什么表示。不知钟离姑娘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能让那女子明白我堂侄对她爱慕已久?”

钟离春笑道:“这还不容易,他直接去告诉她便是了。”

“我也是这么劝我堂侄的,可是他说,他担心那女子会拒绝他,又担心她因为家境的缘故,会误会他只是同情她,而不是真心喜欢她,而且他说,他每天帮她家干活,就是明摆着喜欢她了,她应该能领悟到…”

钟离春笑着摇摇头:“他与其顾虑这么多,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去告诉她,坦诚地把话说明白了,就算被拒绝,也不留遗憾了。再说他对那个女子的喜欢,也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是明摆着的,不然,那个女子为何至今也没有领会到他的心意呢?”

淳于髡拍手笑道:“说得好!那么,钟离姑娘,你自己是不是这么做的呢?”

钟离春一愣:“淳于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离姑娘,你对孙先生的心意我也能看出几分,你每日陪伴在他身边,我还听说,当年是你把他从魏国救出来的。我看你们两人十分般配,他对你也并非无意,只是你们似乎都不愿对对方直接表白心意。钟离姑娘,我现在和你也熟识了,知道你是个智勇双全又心地善良的姑娘,所以有些话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好姻缘若不及时抓住便会转瞬即逝,为了你自己的幸福,还是勇敢一些吧。就像你刚才说的,把话说明白了,不管结局如何,也不留遗憾了。”

钟离春顿时红了脸,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钟离姑娘!”禽滑从远处走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钟离春如释重负:“禽先生?你怎么来了?”

淳于髡笑道:“既如此,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说着就起身离去。

“你不是和田将军在楚国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被禽滑“解救”,钟离春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禽滑四下看了看:“借一步说话。”说着示意钟离春跟在他身后。

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帛:“你看,这是什么?”

钟离春接过绢帛看了看,大惊:“这是…庞涓写给邹忌的信?”

禽滑得意地笑了笑:“没错。”

“你从哪儿弄来的?”

禽滑故意卖关子:“我先不告诉你,你猜。”

钟离春不耐烦地挥挥手:“快说,到底哪来的?”

“我买通了邹忌的一名亲信,让他从相国府里偷出来的。”

钟离春兴奋地拍了他一巴掌:“好你个禽滑,真有你的!”

禽滑嘿嘿地笑了:“怎么样,你应该相信我,我肯定会帮你的!”

“真是多亏了你,我早就怀疑邹忌和庞涓勾结,也想过闯入相国府寻找证据,只是一直没有得手。嗐,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买通邹忌的亲信呢!”

“也是你最近总是心神不宁,不然以你的智慧,怎么会想不到呢。”

钟离春高兴地看着手中的信:“这下就好办了,禽先生,我们现在就带着这封信去面见大王,大王看到了信,一定会立刻给田将军和孙先生昭雪,召他们回来的!”

禽滑拦住了她:“别急,大王现在病重,并没有精力处理此事,不如暂时留下这封信,等来日我们需要扳倒邹忌的时候,再把它拿出来,对我们一定有用。”

“也是,不过我们得赶快去告诉田将军和孙先生这封信的事。对了,田将军知道你回齐国吗?”

“知道,就是他让我回齐国助你一臂之力的。”

“替我多谢田将军。”钟离春笑道:“好了,不跟你多说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我要亲自去告诉孙先生。”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也是,你也好久没见孙先生了。”

禽滑的语气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她停了下来,看着他。

禽滑回望着她:“钟离姑娘,我这么说你别介意,你觉得孙先生真的喜欢你吗?”

钟离春沉默不语。

禽滑接着说:“若他真的喜欢你,为什么迟迟不肯对你表白心意,又怎么会舍得让你身涉险境,舍得和你分开这么久?”

钟离春把信放回了禽滑手中:“禽先生,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十分感谢你的帮助,只是这封信还是放在你这吧,你把它带回去交给田将军保管就好。”

“钟离姑娘!”禽滑突然向她走近了一步,紧紧盯着她。

钟离春后退了一步,毫无畏惧地对他的逼视报以凌厉的目光:“禽先生,退后。”

禽滑沉默了片刻,退了回去:“钟离姑娘,对不起,我方才冒犯你了。”

钟离春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不会放在心上。”

禽滑低下头去,轻声自语道:“钟离姑娘,我有什么不好吗?我发誓,我会一生一世保护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钟离春静静地看着他:“禽先生,这件事,我只能对你说抱歉,至于理由,或许是我们不合适,或许是你给我的并不是我想要的,又或许,感情的事并没有什么理由。你是个善良、优秀的人,我会永远珍视与你的友谊,也会永远感激你对我、对孙先生的帮助,但是我心里,只有孙先生一人。我不指望你祝福我们,甚至也不指望你能理解,我只能告诉你,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选择。”

禽滑低头不语。

钟离春转身离去。

街道上的人突然纷纷躲到了路边,一辆马车驶来,马车上的人一身丧服,沿街喊着:

“大王驾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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