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楚无誉去了药房，戚柔柔出现在药房门口，冒头。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衣袍，正在收晾药架上的药材。

戚柔柔出声：“……我可以帮你吗？”

语气娇娇柔柔的，让人不忍拒绝。

楚无誉：“！”

他抬头，再度看到熟悉的人影。

“等等！”

他说道：“你等会儿，我马上出来。”

迅速收拾好药房里的药材后，楚无誉走出门。

他看着面前体态娇小身形瘦弱的女子：“你该去午睡了。”

他师父这会儿正打鼾呢。

戚柔柔摇头：“我不去。”

楚无誉仿佛没听到，关上药房的门：“我送你。”

戚柔柔指了指一旁早上采好的药材：“这个是不是要晒。”

楚无誉看向那些草药。

没错，是要晒。

但是，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想带着人出去，戚柔柔抱住他胳膊：“我不走。”

楚无誉觉得不行：“你身子弱，中午不睡，下午没精神。”

戚柔柔：“我睡不着。”

她再度指了指一旁的草药：“我帮你晒吧。”

她声音透着点甜。

楚无誉心里也泛着甜。

但是……不能。

他语气有点严肃：“你去睡觉，眯一会儿也好。”

戚柔柔：“……”

她抬起头，看向他，眼里起了些许雾气。

楚无誉还没见过她这样，顿时慌了：“怎么了？难受了？”

他想去探戚柔柔的脉象，戚柔柔闪开，声泪俱下：“你是不是觉得我没用。”

她眼里的泪哗啦啦的。

楚无誉连忙摆手：“没有！绝对没有！”

戚柔柔：“呜呜，我大哥也觉得我没用……我小妹也觉得我没用……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见过我二哥，他们都觉得我没用，呜呜呜呜，连你都觉得我没用。”

系统忍不住吐槽：“你扯谎扯过了吧。”

她继续哭。

楚无誉慌乱起来：“你有用的，怎么可能没用，你看你，写得字好看，枪法又漂亮，怎么会没用呢。”

他想去抹她的眼泪，又怕亵渎了她。

戚柔柔接着哭：“你骗我……”

楚无誉：“没骗你，你很厉害的。”

戚柔柔：“呜呜呜呜，我就是没用，你都觉得我不会晒药。”

楚无誉：“怎么会……”

戚柔柔：“你就是这么觉得的。”

楚无誉：“……真没有，要不，我们一起晒吧。”

他手忙脚乱，最后只想到这个方法。

反应过来发现不太对劲。

见戚柔柔擦了擦眼泪，一脸委屈的模样，顿时把心里的不对劲抛诸脑后。

他将身上的帕子带出来递给她：“擦一擦。”

戚柔柔不接：“你答应我的。”

楚无誉：“嗯。”

她这才接过。

午间药房的院子里，戚柔柔拿出剪刀剪药材。

这工作还算轻松，楚无誉呼出一口气来。

他在一旁捣药。

戚柔柔问：“这是什么药？”

楚无誉隔着帷帽看了一眼她手里淡紫色的花，道：“夏枯草。”

“是因为它夏天会枯萎，所以叫夏枯草吗？”

楚无誉点了点头。

戚柔柔问：“能治什么啊？”

“清肝，散结，消肿，晒一晒，夏天可以泡凉茶喝。”

戚柔柔：“哇喔，是好药哎。”

楚无誉道：“每种草药都可以成为药，也可以成为毒。”

戚柔柔：“？”

楚无誉：“……要是晒成茶叶，不能多喝。”

“就像是，药，也不能多吃吗？”

楚无誉：“没错。”

他想到什么，看向戚柔柔：“你的身体药毒未清，晚上等我和师父想好疗程，明天就可以开始治疗了。”

戚柔柔：“……这么快？”

“拖不得。”

楚无誉觉得身边人哪哪都瘦，脸色也不红润，嘴唇更是苍白。

心里再度把断剑山庄的人骂了无数遍。

这么好的姑娘，他们居然把她养成这样。

——

山下，闻人栖并不知道有人在咒骂自己。

他咳嗽几声。

一旁的人道：“大哥这段日子没好好休息，生病了？”

他容色清隽俊美，一身桃花色，与身后的夏日水景相得益彰，怎么看，都是一副人景交融的昳丽画卷。

只是一切气质都被腿下的轮椅折了大半，多出几分病态来。

江湖第一公子，闻人牧。

人人道起闻人牧，都会惊叹他的才貌，同样，也会遗憾他的一双腿。

若不是残疾，恐怕众多江湖女郎也不会只和他谈诗词歌赋过过眼瘾，而是谈论婚嫁娶配人生大事。

“没有。”

闻人栖掩过嗓子间的痒意，说道：“有消息了吗？”

闻人牧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没有。”

距离闻人萱失踪已经过去第三天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闻人栖脸色差了起来：“她能跑哪里去！你夜雨楼的人都是做什么的！全是一些废物！”

闻人牧被骂手下的人也不恼，说道：“确实是一群废物。”

不远处的手下：“……”

真正的心寒从来不是大吵大闹。

而是主上不分场所毫无顾忌贬低他的能力。

“不过，这次探听的属下查到一些消息。”

闻人牧说道：“萱儿她最后失踪，是在落晖城东的客栈里，当时客栈里的人说，她对面有一个身穿帷帽的男子。”

“男子？！”

闻人栖深呼一口气，差点背过气去：“男的！”

“据说，那男子身高八尺到九尺，身材高大劲瘦，声音沙哑，应该是特意伪装过声线，客栈的人说他出手阔绰，包了整个客栈，没住多久就走了。”

闻人栖近乎抓狂：“包客栈！住了没！”

与之相比起来，闻人牧情绪平稳多了，他道：“没有，听说……他带着晕过去的萱儿上了马车，很明显早有预谋，我们的人查不出来那辆马车的来历，也不知去向，只知道，去了东边。”

东边……

闻人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药阁是不是在那里。”

闻人牧：“大哥是怀疑……”

闻人栖：“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天下，除了九魔岭那群和他们做对的人，有不惜代价捆走萱儿的可能……还有就是药阁，财富惊人，视金钱如粪土，根本不会为了悬赏令交人。

“查！找到我们的人里药阁的弟子，细细地查！一定要找到萱儿！”

说起九魔岭，闻人牧突然想到一件事：“大哥……”

“怎么？”

“苒儿呢？”

闻人栖：“不知道。”

萱儿失踪，说起来也有她的原因。

他没找闻人苒算账就不错了。

闻人牧：“您还真是偏心……”

提起闻人萱就是担心的表情，提起闻人苒，就是一副对待陌生人的样子。

明明那日闻人萱失踪后，闻人苒也是九死一生，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闻人栖不欲和他多说：“你只管找萱儿就行了。”

别的不用和他提起。

毕竟……闻人萱才是他的亲妹妹。

闻人牧、闻人苒，都是他父亲外面留下来的种子。

若非他父亲当年一意孤行，他们四个兄弟姐妹，也不至于如此同心。

当然……也没多少感情。

闻人栖走后，闻人牧嘴角笑意落下。

他清隽眉目透着一股阴沉气息。

属下问：“还找吗？”

这段日子，他们一会儿半夜被主上叫醒派任务，一会儿大中午被叫回来说不用找了。

到底是找还是不找？

闻人牧顿了顿，摸了摸自己的腿。

没有丝毫直觉。

他眸色冷寂。

“……找。”

就算闻人萱死在外面，也得见到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