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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十六】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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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晖今日显然不是来同我叙旧的,他来向我家宣读陛下旨意。

圣旨这东西,往往以许多冠冕堂皇的无意义话语作为开头。

我与家人跪在地上听旨,待到庆晖读完圣旨那开头一堆废话,我终于听到庆晖说到,陛下赐给父亲各种奢华的下葬规制,当下心里觉得可笑。

庆晖将圣旨宣读完毕,我走上前去,代表行动不便的母亲磕头接旨:“臣女多谢陛下恩典。”

指尖摩挲着圣旨的明黄绸缎,我冷眼瞧着庆晖指挥众人将父亲的灵柩抬进家中大门。跟着父亲灵柩后面抬进门的,还有一大堆的赏赐。

我心中觉得可笑,父亲已经死了,连他的爵位也被圣人下令取消,我家里让兵部搜查给闹得天翻地覆。可是圣人还是要赏赐一堆无用的下葬礼制,以彰显皇恩浩荡。

那一刻我悟透了,这世间哪有什么皇恩浩荡。

如果陛下真的仁慈,他不该让戎马半生的父亲、再舟车劳顿地前去西北边关,他也不该派不懂兵事的观晨随父亲出征。

庆晖很快离去,他今日一副公事公办模样。

我带领家人向庆晖道谢:“今日有劳扬王殿下。”

庆晖淡淡回到:“唐小姐客气。”

我不曾开口询问庆晖,他是否要留下喝杯茶再走。

我和庆晖对待彼此陌生,仿佛我们不曾有过青梅竹马的情分。

只是在庆晖离开时,我有意叫住同样准备离开的苏恒。

我说:“蓝骞,再留下多陪我待一会吧。”

苏恒很快应下,当着众人的面,他没有揭穿我,这是我第一次唤他的字。

我不清楚庆晖是否听到我挽留苏恒的话语。

在那一刻,我只是想有人陪在我身边,这人是谁都好,哪怕是我先前不喜的苏恒。

—————————————

陛下在旨意中说,父亲虽被褫夺爵位,但依旧会以国公礼遇下葬。

京中的贵族们这下回过神来,如潮水般纷纷涌入我家,他们来到灵堂,说是要祭拜父亲。

在父亲出事后的日子里,我早就看透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自然不信这些人的说辞。

我不过是依照礼节,安排府中送往迎来吊唁的宾客。

接连几日,我看着前来祭拜的人们哭得如丧考妣。

我心中不免疑惑,难不成来的人也都死了父亲,不然他们为何会哭得如此凄惨?

在圣人下达旨意后,那些人倒想起来父亲平日里待人温和仁厚,他们口中念念有词,说着父亲平生功绩,又假惺惺地对我说,唐小姐请节哀。

若说父亲离世,我心中自然不会毫无悲伤。

只是,当我看到前来祭拜之人的惺惺作态模样,我实在觉得他们滑稽可笑,心中有再多的悲伤,也会被眼前的滑稽场景驱赶得荡然无存。

只有在令颜的母亲宣城长公主到来时,我才红了眼圈。

宣城长公主不似那群假惺惺的京中贵族,她不会在灵堂里哭天喊地做戏。

宣城今日没穿她往日喜爱的大红衣裳,她身着吊唁素服来到我家。她走近我,却是皱着眉头瞧我,又伸手摸摸我的脸颊说:“你这孩子,近日来是不曾好好用饭吗,怎地瘦了许多?”

宣城让女使递上吃食盒子给我,说里面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

我这些天一直忙于面对吊唁宾客,的确没怎么吃过东西。

我接过食盒,向宣城长公主谢恩行礼。

宣城对我附耳说道:“令颜一直被她外祖母拘在宫里,她很担心你,但她外祖母禁了她的足,不准她出宫来看你。”

我点点头,示意我懂得。我说:“太后娘娘说得对。”

宣城凝视着我,她眼神里有对我的关切和慈爱。她叹了口气,用手轻拍我因忙碌多时而塌下的肩背。

宣城低声叮嘱我说:“宁宁,现在京城里的人都在等着看你和你家的笑话。人们越是想要看你的笑话,你越要挺直脊背、泰然处之,不给旁人任何笑话你的机会。”

我觉得眼眶里热热的,当即咬紧牙关应下:“多谢长公主教诲。”

宣城还说,令颜这几日被她祖母差人看得紧,待盯梢的人放松些,她自是要来寻我的。

我摇摇头说:“我不希望令颜过来,我不能给她和长公主府添麻烦。”

宣城听罢,颇为无奈地表示:“本宫了解自己的女儿,她看似循规蹈矩,实则是依照心意过活之人。你且相信我,令颜一定会来的。”

我不再多言,只对宣城长公主行了大礼,又亲自送她出门。

依照我朝的白事规矩,我要为父亲守灵七日。

第七日夜晚,灵堂灯火长明。吊唁的宾客终于散去,我跪坐在父亲灵前,沉默地看着莲知将纸钱丢进火盆。

纸钱燃烧出的烟雾呛得人眼睛痛,我揉揉眼睛,强打起精神继续守灵。

这时碧盈神色焦急地进来通报说:“小姐,昌裕郡主来了。”

我瞪大眼睛,没有料到宣城长公主一语中的,令颜到底会来看我。

碧盈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从门外跑进来,她气喘吁吁地扑到我身前,我及时伸手扶住来人。

来人正是令颜,她穿着并不合身的宫女衣服,头上发髻散落大半。

时节已是深秋,夜间凉意袭人。而令颜额头上的汗水却凝结成串,将她鬓边碎发打湿成绺,又沿着她的脸庞滴在衣服领子上。

我认识令颜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瞧见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我不敢想象,令颜是如何在冯太后对她严加看管的情况下,一路自行跑来寻我。

令颜平日里出门,总是要前呼后拥跟着许多女使。

而在今夜的京城僻静街道上,令颜却孤身一人跑来找我,身旁没有她的女使跟随。

我心间动念,伸手拥抱令颜。

我小声说:“令颜,我想要看到你来,可是又怕你过来。”

令颜狼狈之间,不忘逗趣我说:“呐,宁宁,你到底是盼着我来,还是不想我来?”

她话音未落,我感觉有灼热的液体滴进我的衣服领子。

令颜从我怀中直起身子,她捂住脸庞,边哭边对我委屈道:“兵部战报到的时候,我恰好在外祖母那里。外祖母一直拦着我,不让我出宫去,任我好说歹说求她都不行。我后来听到消息说,唐夫人生病、唐侍卫下狱,我想,宁宁你一定很害怕的。你连平日里在学堂被田大学士提问,都会被吓得哆嗦。可是我都没法子出宫来瞧一瞧你,外祖母不许我来,我拗不过她。”

我扑哧乐出声:“令颜,我碰到一堆悲惨事都还没哭,你怎么倒先哭起来了。”

令颜边抹眼泪边说:“宁宁,你快别笑了,你明明是最想哭出来的那个人。”

见令颜通身的狼狈模样,我拉起令颜,带她到我的房间去。

我吩咐莲知去拿水盆和换洗的衣服过来,我与令颜身形相仿,我的衣服她可以暂时穿着。

待令颜换完衣服、梳过头,我让令颜先在我房中睡下。

令颜拒绝了:“宁宁,我陪着你守灵。”

在这个晚上,在我家安静而空荡的灵堂里,令颜陪我讲了许多的话。

令颜从后宫里虞嫔娘娘养的猫生了七只小猫崽,讲到大殿下煜王幼子夭折、煜王妃指证周侧妃陷害。

因为有令颜在,那个不眠不休的守灵夜晚,我总算没有觉得太过难熬。

最后令颜讲到疲惫,不知不觉中靠在柱子上睡去。

我还跪坐在旁,恍若未觉地问令颜:“然后呢?煜王和文远侯究竟对太后娘娘说了什么,非得让周侧妃领罪不可?”

这次令颜没有回答我,我这才意识到,她睡着了。

我转头看见,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门扉,洒在令颜身前的地砖上。

漫长的黑夜过去,天终于亮了。

我舔舔嘴唇,吩咐莲知说,去宣城长公主府邸,通知令颜家里接她回去。

莲知领命而去,我的眼泪也夺眶而出,噼里啪啦地砸在我身前地砖上。

其实我很怕令颜过来找我,我家出事以后,她对我越好,我越是手足无措。

我等了一会,令颜家中还没来人,倒是冯太后永寿宫中的人先来了。

来人我也熟悉,是玉笙女官。

玉笙女官对我说:“郡主为了找机会跑出宫,前来探望唐小姐,连着月余不曾睡过好觉。”

我无言以对,今时不同往日,冯太后不让令颜来见我的决定没有错。

如今我家中失势,兄长还在兵部大牢里等候发落。

现在的我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令颜的伴读,如果令颜不来找我,我与她的关系就算断了。

冯太后的意思,就是要令颜与我断了干系。

玉笙女官还说:“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唐小姐知书识礼,懂得进退得体,您自会知道如何处理您同昌裕郡主的关系。”

我闭上眼睛,下定决心道:“烦请玉笙女官转告太后娘娘,我如今要处理父亲丧事。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向郡主请辞伴读的差事。”

冯太后的意思很好猜,既然宫人拦不住令颜,她还是来找了我,那太后就会让令颜与我见上一面,好全了令颜的心愿。

那么我与令颜的关系,就要由我亲手来断绝。

太阳升起来了,我目送玉笙女官和宫人们带着令颜离开。

待令颜一行人离开,我站起身子,吩咐全家说:“时辰到了,该出殡了。”

我抱着父亲的牌位走在街上,身后浩浩荡荡跟着出殡的队伍,有运送父亲棺材的小厮,也有拉过来充人数的小丫鬟。

管家伯伯举着灵幡,莲知和碧盈在队伍行进中途不时向空中抛洒纸钱。

视线透过空中翻飞的纸钱,我看见围观人群脸上的表情各有千秋。

我忽然回忆起宣城长公主对我说过的话。

——人们越是想要看你的笑话,你越要挺直脊背、泰然处之,不给旁人任何笑话你的机会。

于是我定定神,收敛神色向前走去

我任由人们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落在身上,我和家人并不予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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