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长风可还没忘刚刚在场上章融的可以挑衅，对他没有好脸色，云禅却不以为意。
他那样试探也不一定是自己想要试探，只是背后之人的授意罢了。
二人未曾停留，向陈凌行礼过后便离开了。
云禅坐好，摆摆手。
解长风道：“殿下这是拜不到师，在撒气吧！”
“我不是！”
说着还想去推，云禅按住了他的手臂：“好了殿下，还有五天，不用急在这一时。”
“可是我想给公子留下个好印象，毕竟公子好像不太喜欢我。”后半句话简直像是蚊子的嗡声。
云禅只得笑道：“过犹不及！殿下总要对症下药的。殿下今日先回去，如果有心就明天早起来找我。”
陈凌嘟着嘴点点头，云禅一时有些晃神。
“那我们先走一步。”
解长风推着云禅的轮椅就走，云禅是被他不小心带进宫里来的，本来还为没给他造成大麻烦而舒了一口气，转眼，麻烦就来了。
负罪感有些深重。
才走了两步，陈凌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追上去：“老师，三皇叔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公子是陌上人，如玉般无双。”
云禅眉头一皱，解长风先问道：“什么意思？”
陈凌摇摇头，他就看向云禅，后者也没说话。
“那殿下也帮在下回三皇子一句话，这个冬天很冷，提醒他加好自己的衣服。”
然后就和解长风离开了。
“公子，三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
“公子，三皇子可是有好男风的传闻的，你还是要小心些。”
云禅笑着点点头：“说得对，将来若三皇子真有什么过分之举，解兄还得多帮忙。”
“肯定、肯定、我一定帮忙。”
解长风断断续续的声音不断响着，云禅却在飞速思考。
那诗句的原意是君子与佳人，三皇子的本意恐怕不是真的对云禅这男儿身产生了兴趣，而是……
她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叹了口气，因为一时大意，没有安装喉结，这三皇子也算观察入微了。
出宫门的时间已经比较晚，城中上元节的热闹还没停。
“公子，下雪了！”卢桓在车外喊道。
云禅的扇子掀起窗帘。
“瑞雪兆丰年，但愿这是一场大雪，不负这个寒冬。”
当晚，云禅做了一个噩梦。
漫无边际的大火让她喘不过气来，到处都是浓烟，她只能不停的咳嗽。
她在宅子里四处游窜想找些什么，但是到处都找不到，突然有一只手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脚踝，她立马回头。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艰难的撑起上半身，仰起脸来，那双眼睛像是浴血一般的红，不只是遍布血丝，是实实在在的一片红，连瞳孔的颜色都几乎被红色盖住，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睁着双目来索命。
只是嘶哑着喊出的却是：“小姐，快跑……”
云禅一下子惊醒过来，她手下攥着被角平复心情，仰躺着望着屋顶的深处，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侍女的名字，那个时候她刚入府没多久，就跟在母亲身边伺候，她和她没说过几句话。
那双眼睛被火中浓烟熏的变成了红色，须臾间能滴下血来的红。
她深吸一口气，又笑了。
终于，这双眼睛要成为那些人的梦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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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般的大雪又下了一夜一天。
第二天清晨，陈凌如约而至，云禅从书房的窗口看去。
他站在门口，小脸有些红，雪花还不断的飘落，身边的随侍帮他拨落头顶的雪，一边不断找人通传。
卢桓走进来：“公子，这皇孙殿下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了，公子若不愿见，不如让他先回去？”
“不用，就让他等着。”
“可雪还下着，若殿下因此病了，属下怕公子会惹上麻烦。”卢桓担忧地说。
云禅看到陈凌打了个喷嚏：“下次不要让他进院，在门外等！”
然后便关上窗子，不再关注，卢桓点头应下离开了。
她打开宜州传来的消息，工部去年督造的运河防洪工程在初秋的时候出了问题，水库的水淹了下游一众庄稼，于是那边在入冬便起了饥荒。
齐王陈彧为赈灾私自调拨了军饷，如今正有人想要上奏弹劾。
消息传到宫中还要有些时候，这段时间也还好做些什么。
书桌上有一只褐色小燕安静的立在一旁，不吵不闹，云禅写了一封信，缠绕了蓝色麻绳绑在小燕腿上，然后摸摸它的头，手指拨动两下，指引它从另一面窗子飞出去了。
那一天陈凌生生等到正午时分才离开。
第二天第三天，云禅都没有见他。
陈凌早早的来，身后还跟着一众护送安全的宫人，虽说身着便装，还是在周围引起了不小风波，人们都在传，东郊巷安静了太久，终于又有贵人入住了。
第四天，来的就不止是小皇孙了，文唐公主气不过侄子连续几天吃闭门羹，就不顾阻拦偏要和他一起来云府，不等通报就直接带人闯了进去。
一路上吵吵闹闹，陈凌跟在后面想拦，又追不上。
云禅从房里出来，身上披着厚厚的披肩，弱不禁风：“吵闹什么！”
陈东宜见到正主出来，拉过陈凌走上前去：“公子你是否太过不识好歹，堂堂皇孙殿下来求师，你却避而不见，如此漠视皇权，该当何罪？”
说的铿锵有力。
云禅掩着扇子咳嗽了一会儿，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头看向陈凌。
“殿下觉得委屈了？”
陈凌低着头绞着手指，默认。
云禅摇摇头：“早说过在下做不了殿下的老师，现在殿下算是信了吧。”
“你是不愿意做凌儿的老师，故意摆的架子吧，你说过给凌儿一个机会，如此做法简直欺君。”
“公主言重了，在下这几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有大夫为证，怎么能算欺君呢。草民不过生病几日未能见过皇孙殿下，殿下就连这都受不了，在下怎么能做他的老师呢，还是早些回去向圣上说明吧。”
陈凌急了，上去又要拽他的轮椅，云禅扇子一档，躲开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就算你前几日是有病不能见驾，今天你不是好好的，却还是躲着不见是何道理？”
她脸色苍白，削瘦却面容清雅，嘴唇有很浅的血色。
总是抿着却又微微牵起一个弧度，是那般云淡风轻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实际上也是真的目中无人。
一个江湖公子的样子。
陈东宜仔细看着她的脸庞，脑中不禁回想起一位故人。
陈凌悄悄拉扯她的衣袖，害怕姑姑如此大声，得罪了公子，公子会更不愿意教他。
没想到这举动让陈东宜更加生气。
“你拉我做什么，本公主在给你出气，我就不信一个市井商贩还能把架子摆上天去。”
“糖糖……”
陈东宜睁大了眼睛。
云禅轻笑：“堂堂公主殿下，竟如此看不起我们这些市井商贩，真是让天下商旅伤心。公主可知每年大邺依靠贸易往来的赋税有多少？可知道公主如今的吃穿用度有多少是靠我们这些市井商贩往返于全国各地日夜奔波调度的？”
陈东宜的眼神黯淡下去，才生起的一丝疑惑又被压了下去。
一声笑从公主后面的路上传来，三皇子优雅从容地走近：“皇妹说话总是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
云禅摇摇头，看向其后的门卫：“如今出入我的家门都不用通报吗？”
陈南华挡住他：“是我等不及偏要进来，不关他的事！”
陈东宜看到他没什么好气。
“三皇兄怎么来了？也来帮陈凌求师不成？”
“我正巧路过，看到这府前停着这么多马车，就进来看看，没想到就正好听到皇妹与公子起了争执！”
他眉毛不自觉的挑高，丝毫不隐藏他的幸灾乐祸。
“我说的有错吗？这公子就是不识好歹，凌儿在她门前等了好几日，她避而不见，实在过分。”
“陛下既然同意让凌儿自己争取，说明也有意锻炼，皇妹何必多此一举，偏要插手？”
陈东宜皱着好看的眉头看着他，突然笑了：“皇兄莫不是真的看上这公子了，觉得我是冲撞了你的相好？”
云禅拉住想走上前的卢桓，也不看他俩，转头对陈凌说：“殿下去劝架吧，若能把两位劝走，明日我便见你。”
陈凌如蒙大赦，赶紧点点头，跑到陈东宜身边，拉下她悄声说了什么。
东宜脸色一变，却咬着嘴唇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冷哼一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