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约的事自那天在口头上提出了之后，姜凌宁没有收到会反馈。
既然对方不提，她也不会主动问。
网剧的杀青后，她给自己请了一个月的假。
所以这段时间她都忙着做其他准备，没有在公司出现过。
“陆总，小宁还跟你提过解约的事儿吗？”刘容在停车场和陆琰偶遇，见四周没人小声问道，“她最近都没跟我联系，现在还需要法务部做准备吗？”
“不用。我之前太忙把人给惹生气了，跟我闹呢。”陆琰勾了勾嘴角，“现在天天在哄。”
姜凌宁没有再提过解约的事儿，陆琰就当没有发生过。
还自以为对方就是不高兴了。
于是在姜凌宁休假的这个月，陆琰每天都会给她发信息，尬聊一些生活日常；不加班就约姜凌宁约会，对方也很少拒绝。
一晃时间就过去了。
“小宁之前请的一个月假马上就到了，她下周会来公司吗？”刘容问。
“可能不会。”陆琰转了转车钥匙，“她找了个表演老师在上课，似乎是对一个话剧感兴趣。她要想休息也不别管，马上回来了也没合适的工作安排。”
刘容听这话，感觉危机解除了。看陆琰神清气爽的模样，笑问道：“去约会呀？”
“今天去她家吃饭。”陆琰说。
姜凌宁和陆琰也算是公众人物，加上两人的关系从来没有公开，所以约会也只能选在熟悉或者是私密性很强的地方。
刘容秒懂，“喔”了一声侧身让道，笑着说：“行行，那我不耽误您约会。”
银色的跑车低吼着冲出了地下停车场，陆琰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在车流中肆意穿行，终于在预定的时间前到达了姜家的别墅。
停好车，他从副驾位取出一束包装繁丽的玫瑰花，递给出来开门的姜凌宁：“小宁，周末愉快。”
“我现在天天都是周末，确实挺愉快的。”姜凌宁接过花嗅了嗅，“这花真漂亮，谢谢。”
“实验室培育的新品种，这种花色是国内唯一的。”陆琰勾起嘴角，“只要你喜欢，以后每周都给你送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也不是经常在家。”姜凌宁把花递给佣人，让找个花瓶装起来，“我上楼去叫爸，马上就开饭。”
陆琰在客厅等人的时间刷了刷某博，之前姜凌宁的热搜话题基本都消失了，至少不刻意搜索是看不到的。
而姜凌宁自己的微博还是停留在一周之前，新剧的宣传开始了，她配合剧组转发了信息。
就这么一条简单的转发，评论里除了前几条带节奏的好评之外，剩下除了铁粉的零星留言，剩下的基本都是嘲讽。
陆琰倏地想起了合伙人说自己对姜凌宁太吝啬了。
真是自己太苛刻了？
当即他又否定了这种念头，他一直在保护姜凌宁被人扒出家庭背景，不然她必定早就当不了演员了。
正想着，听到脚步声靠近。
“姜叔叔好……”陆琰起身，在看到跟在姜父后面的萧寒砚的时候微微一顿，“萧律，晚上好。”
“他每次喊你叫‘萧律’我就特想笑。”姜凌宁扭头对身旁人说，“这么多年你们一直都没熟悉，男人的边界感真奇怪。”
“主要平时都是工作上有往来，这么喊不奇怪。”萧寒砚对姜凌宁说完，对着陆琰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们都有那么多工作往来了，但还是不熟。这不奇怪吗？”姜凌宁反问道。
陆琰：……
这些年他和姜凌宁关系维持着，除了定期和姜父聚会吃饭外，和姜家其他人私下并没有任何往来。
这事儿在成年人的交往中很正常，道不同不相为谋嘛。
可要这么直白地放到台面上说，听着就生出点别的意味了。
“你这是最近闲的。”姜父出声阻止了话题的延伸，“先吃饭，吃完你们去花园聊。”
几人一起移动到了餐厅，佣人早就准备好了晚餐，只等入座。
姜凌宁坐在陆琰的旁边，对面是姜父，陆琰的对面则是萧寒砚。
相较于姜家的其他人，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萧律师是最受陆琰关注的，毕竟对方让姜家这几年在生意上的纠纷没有一场败诉。
今天他怎么会到这边来？
四个人边吃边聊天，晚餐很快就结束了。
姜父和石头上楼继续谈事，姜凌宁则是说想去外面散步。她换了鞋，拿上玄处柜子上的一个袋子和陆琰一起出了门。
姜家所在的别墅区，在北城一处著名的园林风景区的外围。最让人羡慕的除了位置之外，还有就是和是别墅区的是沿湖而建，和隔壁园林相连。
住在这里和住在景区没什么区别。
两人吃完饭便绕着湖边的步道慢慢走着。
“这个是我找人拟的解约协议，你带回去看看，有异议我们再商量。”姜凌宁笑眯眯地把袋子递给陆琰，“你和刘姐这么久都没跟我联系谈这事儿，公司效率也太低了。”
陆琰一愣，怎么又要说解约？
“小宁，你在说什么呢？”男人轻轻皱眉，“不是都过去了吗？”
“过去了？我怎么不知道。”姜凌宁不解，“我和刘姐提了，也跟你谈过，但是公司一直没给我答复。我觉得这应该叫‘僵持’，不叫‘过去了’。”
陆琰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试图缓解气氛把话题回到控制中：“小宁，你想拍戏，想演好的角色我明白的。我已经交代过了，下半年的剧本都优先给你挑选。你想选哪个就选哪个。”
“我想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一样可以想拍什么想接什么都自己选。”姜凌宁把文件袋塞到陆琰手里，“我不想再勉强自己做不快乐的事情了。”
“……”陆琰看着姜凌宁，“我以为你只是闹着玩儿的。”
“看来我这些年对自己事业不够负责，给你们造成了错觉。”姜凌宁似笑非笑地说，“放心吧，以后我都会把自己的意愿放到第一重要的位置，不会再任由人欺负了。”
陆琰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小宁！你觉得我欺负你了吗？”他语气有点急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有人在背后跟你说了什么？我觉得你最近变化太大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这个话题我不想回答，说出来容易伤感情。即便这些年事业被霍霍成如今这样的局面，但我还是有自己的职业梦。”姜凌宁毫不示弱，“公司给不了我想要的，还让我一年不如一年，我提解约是正常反应。”
陆琰叹了口气，正想说话就被姜凌宁一个“停”的手势止住了。
“你是不是要说‘这都是公司发展的安排’？这种说法我是可以接受，但我要告诉你，这些年其实我没有理解过，时至今日也不想理解了。”姜凌宁耸了耸肩，冷哼一声，“我从小到大的委屈基本都献给你的公司了，原本我没必要去承受这些。”
姜凌宁转身，离开湖边往回走。
“这些都过去了，我不想计较了。”她的声音冷冷低从前面传来，“你作为男朋友，如果愿意理解和支持我，就把这份协议带回去。然后我们把解约条款都确认好了尽快签字。”
“小宁，公司需要你。”陆琰还在挣扎。
姜凌宁“哈哈哈”笑了几声，把陆琰看得有些发虚。
“和我类似的演员，只要公司别再给需要签二十年的合约，想进星言的人那是一抓一大把。”她摇了摇头，“或者是需要能制造话题度和热度的人，你把薪酬提高一点，能豁得出去的人太多。”
陆琰被姜凌宁说得哑口无言。对方说的都是事实，他根本无法反驳。
他捏着手里的文件袋，咬牙问道：“你都想好了吗？”
姜凌宁斩钉截铁：“早想好了。”
陆琰拿着文件回到了别墅外，没有向任何人道别便开车离开了。
第二日，刘容刚起床就接到了电话，营销部事业部经理让她直接到陆琰办公室碰头。
“发生什么事了？”
那头语气惊讶：“姜凌宁提了解约，还送来一份协议，你不会不知道吧？”
刘容一顿。
这么大的事情她当然知道，而且还是第一个知道的。
但她确实没有按照规章想向公司风控部汇报，因为陆琰说他可以搞定。
所以现在是翻车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
姜凌宁给的解约协议非常简单，但是附加的其他资料却是非常完整。
包括了她进入星言后所有试镜过的角色，看过的剧本，确认出演过的角色，参加过的活动，接过的代言，以及每个月的工作时间表，每一笔的薪酬收入、税务……
条条详尽的数据全部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打印出来，厚厚的一沓。
“这也太详细了吧，你们艺人管理部都没这么细呀。”法律顾问昨晚就接到了陆琰的电话，今天一早就赶了过来，“可以叫财务部核对一下这些数据的准确性。”
“都是对的。”陆琰说，“我昨晚就已经让他们发数据给我了。”
“我明白了。所以她现在是要解约，那你叫我过来就是确认条款的部分。”法务顾问直接翻到了这份解约协议的赔偿部分，顿时瞪大了眼睛，“1000块钱？我没看错吧？”
见陆琰没否认，顾问又找到姜凌宁最早和公司签的合约原，看完之后眼睛瞪得更大了。
条款上显示，姜凌宁直接和公司签了二十年，如果提出解约，将向公司支付前一年收入总和的五倍解约金。
“你这个合同要是最近签到，对方都可以申请无效，这也太……”顾问笑着打趣道，却在看到陆琰瓦灰般的脸色后，立刻严肃回归了正题，“公司的诉求是什么？”
“我不想解约。”陆琰想了许久，转头对刘容说，“你给小宁打个电话，再劝劝她。如果她不松口……”男人顿了顿，“实在不行就威胁她按照合约支付违约金。”
刘容：……
现在是个人都能看出姜凌宁是铁了心要解约了，难道她去威胁对方，就回心转意了？
“陆总，我就是个经纪人，这个电话我来打合适吗？”
陆琰冷冷道：“难道我来打？”
刘容瞬间明白了，自己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作用就是当一个唱红脸的恶人。
还没等刘容再开口，她和陆琰和手机先后顺序震动了两下，是手机收到了某博特别关注的更新提示。
两人疾速划开了手机解锁。
特别关注的账号下某博上发布了一条最新动态。
姜凌宁：下午三点见。
陆琰和刘容拿着手机面面相觑，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
现在的姜凌宁如果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那事态的走向就完全不可控了。
刘蓉随即立刻拿出电话，打开扩音把电话拨了过去。
响了几声那头接通了：“刘姐？”
“小宁，你这让我太难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呢？”
“只是大家好聚好散而已，没什么难的吧。”姜凌宁的笑声传了过来，“你手上现在另外两个艺人都是有爆红的趋势，没有我给你添麻烦，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培养新人。”
“你听我说，小宁……”
“刘姐，我知道你想开始给我画饼，但是我这儿真的装不下了。前些年的饼都放成‘僵·尸’了，就算有个铁胃也消化不了。”
刘容：……
姜凌宁继续道：“相处这么些年，我的性格你也知道一些，认定的东西就不会回头的。我也知道这通电话一定是陆琰让你打的。就请你帮我转告他，这些年我为公司也做了不少事情，也从来没为难过谁。现在去讨论对错好坏没什么意义，现在就想公司尽快给我一个答复，解约协议什么时候可以签。”
“小宁，解约不是说你想得这么简单。”刘容看着陆琰手指点在合同上，顺着老板的指示说，“在商言商，按照合同如果你现在要提出解约，那你要支付的解约金可不是一笔小数。”
电话那头“啧”了一声：“非得要闹这么难看吗？几百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的律师建议我直接去法院起诉。可是大家以后都还在这个圈子里，撕破脸多不好看。”
“所以要不下午你来公司，我们重新给你签一份A类合作协议，你有其他的要求我们都可以再谈。”
姜凌宁停了几秒后，出人意料地换了个话题。
“下午我会对外公布我下一步的计划安排，到底是公布对星言的起诉书，还是公布我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安排，这就看公司怎么决定了 。”
刘容也慌了：“小宁，没必……”
“你们可以应诉，可以说这份合同当初是我自愿签的，我也可以按照解约金数额支付给公司，但是吧……”电话那头声音晃了晃，感觉是说话人换了只手拿电话，“第一，我会把合同公布出去，还把这些年在公司的待遇原原本本地给大家看看。结果可能是以后星言再想签新艺人，对方都会好好考虑一下，别成为第二个我。另外今年公司几个联合出品的项目，也可能有变数。”
陆琰听到这里眉头已经拧死了，姜凌宁怎么可能对他做出这么狠绝的事情。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让她这么做的。
刘容叹了口气，打出了感情牌：“小宁，你和陆总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星言发展到现在，你也是功臣之一，没必要两败俱伤。”
“刘姐，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公司早期困难的时候，我家投了不少钱进去，按照公司现在的市值算，如果撤资也能套出不少现金，支付解约金是绰绰有余的，所以我没什么好伤的。
要不是考虑到陆琰，我早就走法律途径了。毕竟这件事爆出来，对公司的影响肯定是比对我要大多了。”
电话一直开的是扩音，姜凌宁的这些话，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要不你劝劝他吧。”姜凌宁的声音还在不断传过来，“他只是不甘心而已，星言是他的心血，我是不想对他造成伤害。我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只是为了能够好好地演戏，以后有好的机会一样可以和公司合作。”
刘容两手一摊，用眼神告诉陆琰自己已经没办法了。
“好的，我会转告陆总的。”她决定结束通话，“等公司高层会开完，我就给你打电话。”
“麻烦刘姐了，一会儿联系。”
星言娱乐最大的股东和执行董事是陆琰，姜凌宁解约的最大阻力也是他。
现在不管他借口不想公司利益受损也好，还是自己不甘心也好。
在这通电话结束后，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我建议还好是沟通协商比较好。”顾问感觉自己刚刚听了一出大戏，“这里面牵扯到的关系还有利益，我很难从法律的角度来给建议。”
“假如我们应诉呢？”
“结果不好说，但就我今天接触到的信息，即使胜诉对星言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很可能会导致公司名誉受损，经济方面的损失就不好估计了。”
办公室内没有人再说话，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算了，她要走就等她走吧。”陆琰思忖了许久，对刘容说，“你给她打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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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下午，某博上热衷八卦的网友们在等最近的话题榜女王更新信息。
——到底要说什么呀，难道又要出来作妖了？
——有新戏了吧，估计又要毁掉一部剧。蹲蹲看一会儿公布是哪部，赶紧避雷。
——才消停了一个月而已，欺负新人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互联网果然没有记忆。
——有姜凌宁的粉丝吗，怎么感觉大家都是等着看戏呢？
——黑粉不是粉么？颜粉不是粉么？比我就是那二合一粉
……
三点一到，姜凌宁的个人V博账号准时发布了两条最新的内容。
姜凌宁：
再见星言@星言娱乐传媒，愿今后一切安好。
姜凌宁：
全新启航，期待与你相遇。 #话剧# #这也是聊斋#
这两条V博各贴了一张图片，第一条配图是姜凌宁在星言参加庆功宴时的照片，第二条则是配上了一张话剧海报。
突然掉下的重磅信息，瞬间让早就蠢蠢欲动的网友们沸腾了。
这感觉就像开盲盒，你都做好了会开到最丑那款的准备，哪知道开出来一个限量款。
不到十分钟，网友们便把某博这蕴藏着巨大能量的“土地”翻了个遍。
——真的解约了！指路@星言娱乐传媒
——和平解约……这是感觉救不回来了，直接放弃了？
——要说姜美人的颜值和热度真的是顶流配置，正常公司都不会放弃的，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嗯，嗯嗯，会不会是另有隐情？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就算真是欺负新人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公司没必要放弃她吧。
——我有一个朋友，悄悄告诉我，说解约金只支付了1000块钱。如果不是公司放弃她，那肯定是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
——楼上的这位朋友，你再问问你朋友，真的是和平解约吗？和平解约需要一个月吗？我们想听听和平的故事。
——挖掘到工作室了，如果照片是她的工作室的环境，我想去那里上班。请问@姜凌宁工作室 @姜凌宁 你们招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重要的转折部分，为了剧情的完整度，合二为一只为尽兴。
祝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