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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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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集市上,有四处奔跑的小孩子,伴随着小贩的吆喝声,容清紧了紧怀里的红枣年糕。

“先生说笑了,这平凡世间,哪来的妖气呢?”

道士摇头:“平凡百姓看世间自然平凡,可我看到的是你周围弥漫的妖雾。”

容清从小是啃着圣贤书长大的,根本不信这人间还有妖魔鬼怪一说。

他含笑,并不与其争辩:“有劳先生了。”说完疾步离开。

道士还在后面喊他:“若是有一天想寻求帮助就来找我!”

容清礼貌转身点了点头,挥挥手离开。

--

苑筝将两个人的灯笼都放在河边,按小贩所说,只要灯笼飘到河对岸,梦想就会成真。

尽管知道这些不过是小贩想出来的好听理由,但在看到容清这盏灯笼就快要飘到对岸时,她四下望了望,确认没人注意到她,倏地抬起手。

去你的驸马!去你的美娇娘吧!

两指并拢,只微微一动,灯笼瞬间倾翻。

苑筝弯了弯唇,然而得意没过半秒钟——

“苑筝。”

她猛地回头:“怎,怎么了……?”

容清从怀里掏出红枣粘糕:“吃吧,还热着呢。”

他又看向河里清一色的灯笼,完全找不见哪个是自己的,问:“灯笼飘过去了吗?”

苑筝咬了口年糕:“没。”

说完又抬眼问他:“你在意吗?”

“怎么会。”容清说:“能不能考上,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你就只在意考试,不在意别的?”苑筝问。

容清不解:“还有什么?”

苑筝提醒:“刚才那小贩说的什么,你都忘记了?”

小贩随口一说,容清想了半天才想到,他摇头:“还是要以百姓为重。”

言外之意就是他没将‘美娇娘’放在心上。

之前苑筝通过灵镜只见到刑场之上,有陈夫人白发送黑发,未见他有妻儿到场。

可见这句话在当下,是真的。

他心系百姓,完全将自己的终身大事抛在脑后。

苑筝放心地吃了口粘糕,两个人沿着热闹的街道慢慢走向回家的路。

路上容清心事重重的样子,苑筝问:“你在想什么?”

容清说:“家里的木头还剩些,今晚还能多做几个手工品,明天白天我们再去砍柴,估摸着再有十几日,姑娘的房子就可以成型。”

然后呢,苑筝看着他。

然后他就可以离开,上京赶考,再过十几年被送上断头台吗?

休想。

回到家,苑筝再一次听见水浇在地面的声音。

阖上双眼,又忆起当初在灵镜里窥见的守卫军。

她挥手驱散绿藤,房间只剩她一人。

等容清洗完澡进来后,缓缓起身:“天气热,我也想洗澡。”

容清一滞,一个姑娘在院子里洗澡肯定行不通,那她跟自己说的原因是……

他突然明白:“我现在就去烧水,你在房间里洗,我在门外守着,等你洗好叫我。”

苑筝点头:“有劳公子。”

新浴桶被容清打磨得很好,那天,他没急着做小动物,没急着修建房屋,而是先打磨浴桶。

他说,临近夏天,尽管林里凉爽,仍需要沐浴,制造木桶的工序繁琐,先准备才是对的。

容清将新浴桶放到房里,说:“本应该再放几天,但没关系,我箍的很紧。”

放好水后,容清就坐在院子里。

闲来无事,他继续打磨木头,没一会儿一个栩栩如生的兔子脑袋就做出来。

眼看还差一个兔子眼睛,容清便又跑去废弃的小厨房里,希望能从烧成碳的杂物里找到合适的。

他蹲在地上翻了半天,突然瞧见一个完好无损的水盆。

水盆是木制的,并不是出自他手,而是之前就存在的。

这么大的火苗,甚至烧毁了半个屋子,怎么单单就这个木盆没事。

容清抬头,赫然瞧见靠近灶台边的一根木柱也完好无损。

并不是完全完好无损,而是一侧烧成黑炭,另一侧还如昨日那般,甚至连漆还在。

他记得那天他冒死冲进火光之中,就是在这里找到的苑筝。

看来她还真是幸运,躲在这里偏偏这里没被大火吞噬。

容清拿着找好的木炭,企图磨一个明亮的兔眼。

忽地听见苑筝在里面叫他,容清走到窗下:“苑筝姑娘,我在。”

苑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换洗的衣服落在外面了,你能帮我送过来吗?”

容清回头一看,苑筝的衣服正挂在吊绳上,他应声:“好。”

将姑娘淡粉色的襦 裙挂在手臂,容清每走一步心跳的节奏就越快。

他走到窗前,轻敲两下:“我给你放到窗沿,你——”

“我够不到,太远了。”容清听到她言语之间还带着水声,告诉他:“你送进来。”

用来将房子隔成两截的是一个长柜和一块长布。

柜子与窗沿在同一边,若想要将襦裙送到她手中,势必要掀开长布。

容清轻咳一声:“苑筝姑娘,我……”

说话间,从帘子的另一边伸出一只湿淋淋的手:“这边。”

她的手指纤长,手腕白皙,尤其是浸泡过水后,更显娇嫩。

如杨柳浮动在风中楚楚动人,惊鸿一瞥叫人心颤。

途径她樱粉色指尖的水一滴一滴坠落在地,清晰的好像容清在此刻听见了声音。

只见她勾勾手指:“容公子。”

容清这才回过神来,暗恼自己不该在此时想这么多,也不改对收留他的好人生出这般旖旎之心。

他别过脸不去看,将襦裙递过去。

可两个人谁都摸不准彼此的位置,容清倏然感觉手背一凉,是她的手在探。

他猛地打了个冷颤,衣服也如花瓣般坠落在地。

苑筝似乎有所察觉:“容公子?我的衣服呢?”

“在,在这。”容清捡起来胡乱塞到她手里,即刻转身出门。

院外的冷空气拂过面颊,他注视着仅存的几盆蔷薇,指腹轻捻花瓣。

似是刚刚苑筝触碰自己时的感觉。

未几,苑筝喊他:“容公子,你可以进来了。”

容清臊着脸回到房间,水雾氤氲,一下就嗅到属于女子的香气。

是蔷薇花香。

与刚刚在院外闻到的不同,带着温度的蔷薇香似曾相识,就像是第一天他的第一场梦那样。

苑筝已经梳洗完毕,就站在梳妆镜旁边。

今天的她似乎与往日不同,容清敏锐地发现,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容清以为她有话要说,便率先开口:“苑筝姑娘,还有什么要我帮忙做的事吗?”

苑筝理了下长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她就倚在那,杨柳细腰,宽松的襦裙也无法遮挡她的曼妙身姿。

容清垂下眼。

“着火那件事,你怎么看?”苑筝问。

“此乃大事,也是无奈横祸,不过你够幸运。”容清忆起那没被烧到的柱子,笑说:“火海中死里逃生,必有后福。”

话毕,又反应过来,说道:“不对,应该是我够幸运才对。”

苑筝不解:“你明明没在小厨房,因为我在里面所以你才进去,这对你来说分明是无端灾难呀。”

“幸好苑筝姑娘没受伤,不然因给我煎药而遭遇变故,那才叫无端灾难,真的要抱憾终身。”

苑筝弯了弯唇:“我受伤,你抱憾终身?”

容清点头:“是啊。”

“既如此……”苑筝走近,步伐轻缓:“你干脆留下来,别去赶什么考了。”

容清不解:“你说什么?”

“我是说……”苑筝轻轻扯下头上的簪子,三千黑丝坠下与腰相齐,她缓缓靠近容清,食指轻触他的胸膛,呵气如兰:“良辰美景奈何天。”

容清本能想要后退,可身后就是墙壁,他早已无路可退。

“林子里的夜晚尤其安静,我们何不打破这恼人的安静呢?”苑筝慢条斯理地说:“见我受伤,你会抱憾终身,我也一样,不忍见你白日里干了一天的活,却只能洗个冷水澡,然后缩在火炉边倚墙入眠。”

樱粉色手指沿着容清的白袍向下滑:“我的软榻足够睡下两个人。”

“你之前不是在上面睡得香甜吗?”她的呼吸就打在容清脸上,让容清再次想起那场黄粱梦。

眼看着越来越近,容清偏头急速说道:“苑筝姑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你的感谢感谢你收留我感谢你为我煎药感谢你给我治眼睛,我我我,我绝无此意啊我!”

“我不信。”苑筝抬手,水袖舞动,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凑近他耳畔:“赶考有什么意思,倒不如留下来陪我享乐。”

“鄙人对天发誓!”容清几乎要将身体缩到墙里,举起右手做发誓状:“如有冒犯之意,就,就……”

苑筝的双手已经捧起他的脸,轻笑道:“就什么呀?”

“就考不上状元!不仅考不上状元,探花郎也考不上,遗憾落选只能含泪回乡!”

空气安静了一瞬。

容清的手还在抬着,悄悄偏过头,右眼睁开了一条缝儿——

“臭书呆子!瞎了你的眼!”苑筝后退两步,怒斥他。

容清总算得以呼吸蔷薇花香之外的空气,他垂眸:“此番话并未有贬低姑娘之意,只是……只是想证明……”

“证明你的决心,证明从一开始到现在,你不但对我没有非分之想,而且压根就没觉得我有半分姿色。”

容清解释:“只是证明在下并无非分之想,姑娘蕙质兰心,是在下无福。”

“无福消受吧!”苑筝翻了个白眼爬上软榻,兀自嘟囔着:“活该你睡冷地,凉着去吧!”

闭着眼睛也能听见容清的脚步声,她脑海里浮现出他裹着单薄的被褥缩在火炉边,夜里一边身子冷,一边身子热,翻来覆去的情景。

哼。

真是不识抬举,跟在十三重天一样不识抬举!

--

夜半时分,容清将被子裹到脖颈处,裹得严严实实,等右手发凉,手指冻得僵硬时,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等待火炉的温度降临。

他睡不着,心里暗道自己不该发那样的毒誓。

他明明就……

唉。

可惜刚才情势所逼,苑筝姑娘平日里小姐脾气大,万一她是在试探自己,试探出他的另一种心思,把他赶出去可如何是好。

容清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但能控制住行为,他断然不会一身清贫对苑筝姑娘表达心意,更不会在功成名就之前许她半分诺言。

不是他对自己不自信,而是他实在心系百姓与天下。

容清不禁想,若是他当了地方官,治理好自己管辖区域,让百姓安居乐业后,再遇上苑筝姑娘就好了。

那样他就可以……不对,即是没发生的事情,那现在应该收起这份心思才对。

君子与禽兽之间的差距,就是懂得控制自己的行为。

等明天一早他就上山砍柴,修建好房屋后即刻启程,不能再耽误了。

容清闭上双眼在心里默念静心诗强迫自己入睡。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的肩膀。

容清睁开眼。

“苑筝姑娘……你……”

“容公子,我怕。”

“怕什么?”

“我就是害怕。”苑筝一下钻进他的被窝,头枕在他的胸膛上,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一条腿也搭在他腿间:“容公子,床上有鬼,我怕……”

容清形如电击,好一会儿过去才猛地起身。

正要说话赫然发现苑筝的襦裙已经不在,长发披散,隐约间能瞧见剩下的,只有那与蔷薇花瓣相同颜色的抹兜。

他的心猛地一震:“苑筝姑娘。”

“容公子,你当真不管我吗?”苑筝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床上有鬼。”

“太平盛世,哪里来的妖魔鬼怪。”容清说:“你定是梦魇,快快回去歇息吧。”

“我不要!”苑筝一把搂住他的腰:“我就要你陪。”

“……”

“公子……”

接二连三的诱惑,已让容清筋疲力尽,他抬眸望向窗外。

弯月倒挂树梢,这深林的确是静的可怕。

加之此刻软玉温香在怀,她似是没有骨头一般,软软地贴在自己身上,饶是柳下惠此刻也应走下神坛了。

容清半举着的双手缓缓下坠,直至贴上苑筝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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