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上的男子兴奋的颤栗着,他一直咬着自己的指甲,发出声响,喘气声有些重,司机隔着镜子瞥了一眼,心下一惊。
一双眼满是红血丝,瞪的十分大,他一直注视着开在前头的车,包里似乎还放着什么尖锐的物品,抵出去了一角。
这明显精神不正常!
他手伸向了报警的按钮,身后的男人幽幽开口:“想死你就按下去。”
司机立马缩回了手,额角轻微冒出了冷汗,他感觉自己的脖颈在发凉。
那刀尖轻轻的,十分精准的,抵住他的大动脉,他甚至都不敢踩刹车,害怕因为惯性直接捅了进去。
前面的车突然拐弯,男人的注意力被转移,司机趁此刻立马将车钥匙拔下,落荒而逃。
谢政强不爽的扭动了下脖子,刀刃在皮质的椅子上留下一道又一道。
“赔钱货!”他盯着越开越远的车低声咒骂几句便下了车。
他又像是发了疯一样,用刀在车上留下划痕,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有些人已经准备报警了。
一辆黑白相间的迈巴赫停在了谢政强的身边,里面的人降下窗,用命令的语气开口:“上车?还是被警察抓?”
谢政强恢复了些理智钻上了车。
他没有细想这人是谁,为什么让他上车,他只知道刀在他手上,谢政强才是那个主导者。
几乎是没给谢政强反应的时间,宋弈宸扭过他的手,别到背上,谢政强疼的飙脏话:“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想挥舞手中的刀时,不知什么时候,拿把刀已经出现在宋弈宸的手里。
他一个眼神示意司机继续开车。
刀刃抵在谢政强的□□处,这里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谢政强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又开始求饶。
“我带你去见他,去见你的好儿子。”
宋弈宸的眼神阴翳不明,一手执刀威胁谢政强,另一只手敲打在车身上,很是悠闲。
像是在等什么好戏开场。
“你是什么人?”谢政强声音有些颤抖。
“喜欢你儿子的人。”
宋弈宸又接着开口:“温水煮青蛙才具有观赏性,你要是敢把谢玦一刀捅死,你也不用活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向外崩出,眼神直勾勾阴冷的注视着男人:“他是我的玩具,你只是一件趁手的工具。”
宋弈宸显然是不想听谢政强说一句话的,没等他开口,宋弈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拿出一把更为锋利的小刀递给谢政强:“后面我会接着联系你的。”
车一路尾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见三个人汇合在一家饭店,宋弈宸一脚把男人蹬了出去。
“我会找人来接应你,一起把谢玦拖下水吧。”
撂下这句话,车便开走了。
男人趴在地上,癫狂肆意的笑了起来。
谢玦啊谢玦,你能逃得过谁的手掌心呢?
和那个贱女人一样背叛家庭,抛弃家庭。
“我们一家三口,要永远在一起,要永远...”他碎碎念着,拿起那把尖锐的小刀走进了饭店内。
方衍赶到这辆出租车时,四周围绕着警察,他慌忙到了极点,推开人群,步伐有些飘,看到车内一片狼藉,但没有血迹时,一颗心沉了下来。
那个出租车司机向警察哭诉着,看着像是受了很大的创伤。
方衍询问:“他跟踪的那辆车去了哪个方向?”
司机颤抖着手,指了指右边唯一的一条路。
方衍车速飚的极快,手紧紧的把住方向盘,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
谢玦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右边是一条闹市,人群聚集,车压根开不进去,方衍停下车,他打算一家一家的找。
他挨个进入饭店,酒楼。
一条街乌乌泱泱的人群都在以疑惑的目光看着方衍。
方衍是见识过谢政强的疯狂的,而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他甚至连谢玦的影都没见着。
他突然感觉什么东西要离他而去了,就像六年前一样。
母亲与他见的最后一面,笑着说别离,便从高空坠下。
这张面具开始出现裂痕,他颤抖着双手,连修补的功夫都来不及,眼底发红,冲进每家店里拿着谢玦的照片让店员看。
这条街快到尽头了,前方有人群发生尖叫,随之附近的执勤赶来,警笛声刺激着方衍的神经。
还是晚了吗?
为什么刚刚不说呢?
说我想成为被你特殊对待的人。
他失魂落魄的进入人群,看见地上一片血迹,一个被白布罩着的人被抬进了救护车。
方衍看着那张照片,怵在原地,有什么堵住了他的咽喉,酸楚从脸颊泛上眼眶。
“方衍,你怎么在这?”
这声音恍若隔世,明明才分开了不到两个小时。
谢玦听见外面出了事故,和长越岳谦两个人下楼,想看看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下楼就看见在熙攘人群中一直低垂着头看手机的方衍。
方衍抬起眼,那人安然无恙,一脸惊讶的看着他,随后方衍走上台阶,这几步分外沉重,但他就是迈了出去。
一个拥抱,牢牢的将瘦小的身影嵌入怀中,心跳如雷,落入了谢玦的耳中。
眼下的泛红谢玦是看得见的,他没有推开,伸出手安抚的拍了拍方衍的后背。
紧贴着的肌肤分外滚烫,谢玦感觉不太对劲,将方衍身子板正突然发现他有些半昏迷,他伸手抚住他的额头。
这是发烧了?
方衍晃晃悠悠没有站稳,昏死在谢玦的怀中。
长越看了看门外,寒风大作开口嘲讽道:“什么体质,吹吹风就昏倒了,央央啊,你□□堪忧。”她将那个“性”字咬的十分重。
“去你的,快点过来帮忙。”谢玦一记白眼。
三个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方衍送回了家。
起初是想送医院的,半途中方衍醒来一直嚷嚷要下车,不去医院,闹腾的不行。
送走长越他们后谢玦捻手捻脚进了房间,他看了眼手机,联系了私人医生,应该不久后就到了。
他坐在床沿,抚摸上方衍的头,在发丝间轻柔的摩挲,和在哄一个小孩入睡一样。
方衍双眼迷离,眼前的人影都有些模糊。
突然他伸出双臂轻轻一带,将谢玦圈入了怀中,牢牢的环住谢玦的腰肢。
半晌,方衍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的母亲,是在一天下午,我回国的那天。”
方衍一字一句,风轻云淡,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似的:“那天,我只是离开了那个房间不到半分钟,当我推开那扇门。”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谢玦却感到背后一阵湿润。
他在哭。
方衍颤抖着声音,一层又一层将自己剖析开来:“她跳楼了,在我的面前。”
我刚刚以为我也要失去你了...方衍脑海里的这个念头挥之不去。
他松开了谢玦,目光前所未有的悲戚,他总是端着的,无论是那个谦谦君子,还是只在谢玦面前凶巴巴,别扭的方衍。
这一刻在他面前袒露了最脆弱的自己,那滴眼泪落在了谢玦的脖间,温热的泪珠灼烧着谢玦的皮肤。
他侧过身,用力的抱住方衍。他似乎只能这么做,谢玦别无他法。
阿衍,我要怎么做,做些什么呢?
才能将曾经的你带回来。
两个人无言相拥,方衍的情绪越发激烈。
身边的人可以依仗,可以依靠。
瘦小的身体承载住了方衍的痛楚。
“我好想她...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
谢玦捧住方衍的手,十分坚定。
“我不会让你失去我,无论你将我视作什么。”
朋友也好,恋人也罢,亦或者是最普通的下属,都没关系。
这一次,换我来让你重获新生。
谢玦目光灼灼,一盏台灯下,两个人坐在床上,一样湿润的双眼。
他像是在发誓,无比笃定的说出这一句。
我不会让你失去我。
谢玦半开玩笑:“毁约了,我就一辈子不吃糖!吃药苦死我!”
他鼓起腮帮子,伸出四根手指,举在两人之间。
方衍笑了出来,萦绕在眼中的愁意散去了不少,见这个病号笑了出来,谢玦也跟着一起傻乐。
谢玦端起冲好了的退烧药,一口接着一口喂给方衍。
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谢玦,不知道是药太苦了,还是心里太苦了,方衍的眼眶酸的麻麻的。
也只能借着发烧时,或者是借着醉酒时,才能表达那一小部分。
似乎在这时候,他才有理由肆意妄为些,那清醒了之后呢?
面对谢玦的那句话,他真的有勇气说出自己的想法吗?
方衍好不容易平下去的眉头随着自己的胡思乱想又皱了起来。
谢玦伸出两根手指按在他的眉头,笑着说:“皱眉破财,要高高兴兴的,要不然破财破多了,大老板拖欠我这个小韭菜工资就不行了。”
方衍生病时乖巧的很,点点头,再没有皱眉了。
他迷糊的睡下,将被子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看着坐在床边的谢玦。
方衍迷糊间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那只比他小了很多的手。
“不要走...”
“不会走的。”
“你要注意安全...”方衍的理智抛了锚,是彻底回不来了,脑子里想什么便说了什么。
“我会注意安全的。”
“每天要和我一起吃中午饭。”
谢玦被逗笑了,这人烧成这幅样子,怎么这茬还没忘,他点了点头。
“好,每天都和你一起吃饭。”
方衍闭上了眼,谢玦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他坐在灯光下,将方衍的手拿起,朝着掌心轻轻吻了上去。
这一吻无比虔诚,或许早在六年前,这个男人寥寥几言,将谢玦的人生彻底改变时。
从那天开始,谢玦便是他最忠诚的信徒。
这份感情从他再次与方衍相遇时,悄然苏醒了。
大雾散尽,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再一次,又一次,不出意料的,爱上了方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