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慈摆摆手
“不用了。”
耿渊不在乎她的意见，径直走过去，将她手里的打包盒接过来提着
“我送你到门口，这园区大，我带带路，不然你一时走不出去。”
他说得十分有道理，陈慈这回坦然接受了
葛立薇若有所思盯着两人得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到了园区门口，陈慈叫的车还没到，耿渊便站在路边陪她等，闲聊似的开口
“你看样子完全不记得我了。”
陈慈一阵惊讶，偏头看他
“我们、以前认识吗？”
耿渊笑道
“贵人多忘事，也不怪你，这都多少年了，谁还记得大学时候同过窗的人呢。”
陈慈诧异
“我们班的同学我都有印象。” 她认真盯着他看，十分确定的开口：“我们不是同学。”
耿渊轻笑
“不是同学、”
“只是经常在同一个画室画画。”
“你很爱熬通宵，我也是，常常坐着坐着，一抬头就天亮了，周围的人也走光，只剩下我俩，不过最后我总熬不过你，先走的一定是我。”
中午太阳有些毒，晒得陈慈脸痛，她挪了挪步子，往旁边的树影下走，摸出烟点了一根，心满意足抽了一口才慢吞吞的开口
“想起来了，我还常常丢橡皮擦，老是找你借，从来没还过 。”
陈慈看着他笑
“我就琢磨怎么一见你就好像哪里见过似的。”
听着她的话，耿渊知道这是真想起来了，不是随口敷衍他
陈慈问道
“怎么改行了，读了美院出来做游戏？”
耿渊走过去跟她并肩站着，语气无奈
“要生活嘛，什么对我而言来钱快，就做什么喽，艺术？艺术又不能当饭吃。”
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妥，转身又朝她笑
“我没有说你，毕竟美院毕业，继续走艺术路子，还走得像你一样远的人少找，几乎没有，所以做什么都需要天赋啊。”
陈慈将烟灰一弹，语气淡淡的，不认同他的话
“ 哪有什么天赋，还不是成千上万张废稿堆出来的，不努力，做啥都是瞎搞。”
耿渊笑，转而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做游戏也不算完全转行，至少跟美术还是有点联系，亏得有美院的基础，还算做得顺手。”
说完他看了一眼手里的餐盒，问陈慈
“给老人带的？你和家里的人住在一起吗？”
陈慈摇摇头，并不打算和他细说
车打着双闪靠过来，她接过他手里的饭盒道了谢，扭头上了车
耿渊盯着车尾看了许久，这女人给她的感觉一如大学时候，客气又疏离，冷得让人心畏
愣神的时候肩膀搭上一双大手，耿渊猛一回头，是同事方渐明，对方捏着一把车钥匙，看样子是才停好车出来
“想什么呢？楞在这里。”
他顺着耿渊的眼神看过去，笑道
“别看了，车都走远了。”
两人勾肩搭背往公司走，方渐明问
“喜欢？”
见耿渊闷着不说话，算是默认
“喜欢就去追啊！”他琢磨道：“这女的我以前没见过啊~”
耿渊回他的话
“第一次。”
方渐明笑他阴沟里翻船，一面就喜欢上了，气得耿渊玩笑似的踢了他一腿，不轻不重，倒不觉得疼
踢完开始解释
“以前就认识，很久不见了。” 他停顿下来，认真的计算了下时间：“得有个七八年了。”
方渐明惊讶
“那么久！”
随即嘲笑他
“你居然还能记得住，看来是真的喜欢。”
耿渊：“没办法，太耀眼了。”
真的太耀眼了，不止是画，还有人
方渐明贱飕飕给他出主意
“还有你搞不定的！除开那些为了点游戏装备上赶着的，其余的也简单，女人嘛，送包包，送衣服，甜言蜜语来一套，再硬的女人也软了。”
他拍了拍耿渊的肩膀
“这些你应该比我还在行啊~”
耿渊自嘲的摇了摇头
跟陈慈谈钱么？那他是在自取其辱
他问好友
“你刚才也看见她了，你见她拿了什么包包吗？或是带了什么首饰？”
不等方渐明回答，他就开口
“什么都没有，就连身上穿的都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破布衣，你觉得这样的人，用钱能打动？”
“再说了，她不缺钱。”
方渐明砸吧两下嘴，表示他没辙了
其实耿渊也看错了，陈慈的衣服虽然看着不讲究，但是也只是看着而已，她大多数衣服都是自己扯了布料去老裁缝店里一针针缝出来的，料子不便宜，人工也不便宜
不识货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葛立薇从停车场出来正巧碰见两人，刹了一脚从车里伸出半个脑袋和耿渊打招呼
“我先走了，下次聊。”
她嘴上热情，其实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陈慈不见得次次都带上她，两人都没那个闲工夫
耿渊点点头，突然想起她好像很喜欢办公室那个手办
“谢谢你给我牵线搭桥，我办公室那个手办，看你很喜欢，下次来送你。”
葛立薇假装客气的笑
“这多不好意思啊~”
“再说了，今天不行吗？非得下次？”
这话倒把耿渊噎着了，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人，过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看你都到这了，不介意的话，你再把车停回去，跟我回去拿。”
葛立薇一双杏眼盯着他笑
“我在这里等你，你给我拿下来不行吗？”
经历过刚才的对话，耿渊知道，和这女人说话要把格局打开些，好听些就是思维跳脱，不好听点就是，他没见过着那么明目张胆厚脸皮的女人
为了托住面子，他还是好声好气应她
“可以，那劳烦你等等。”
眼看他真的要去拿，葛立薇倒吃了一惊，仔细一想，倒不是男人好脾气，估摸着对方八百个心眼子都在打陈慈的主意
本来也只是逗逗他，这下不得不出声制止
“算了，我开玩笑的，真要送，下次再说吧。”
完了一脚油门走了 ，剩下路上的两人面面相觑，有些莫名其妙
陈慈进门的时候许敬南正在她那些废画里瞎转悠
将手里的饭菜往玻璃桌上一放，脸上有些歉意
“不好意思，忙得久了点。”
她看了看自家厨房，又看了看男人
“家里从来不开火，也没什么吃的。”她试探着问道：“你不会还没吃早餐吧？”
许敬南实诚的点点头，陈慈笑
“你就不会点个外卖吗？”
许敬南没好气的说
“我不知道怎么填地址。”
“那你不知道打电话问我吗？”
许敬南很自然的说了一句忘了
陈慈将盒盖揭开
“从别人单位食堂打包回来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将就吃。”
说完也不等男人，自己拿了一双筷子就开动
许敬南倒有些意外
“你也没吃？”
陈慈偏头无语的看他
“你瞎啊，当然没吃。”
许敬南坐过来，却不着急吃饭
“把你的银行账号发一个给我。”
“有钱啦？”
许敬南点点头
“寺里今上午才打过来的。”
他看了一眼陈慈，无比认真道
“谢谢。”
陈慈只顾着自己的饭
“不用谢我，还得是你自己有这门手艺，不然我也不能直接把钱塞你手里不是。”
许敬南知道她是在和他客气
也不等吃上饭，先把钱转过去了
陈慈看着短信上弹出来的消息，笑道
“怎么，还给我付了一笔利息。”
“这钱欠得还挺值，要不你暂时别还了，先存你那一段时间。”
许敬南不接她的话，算是默认
他转头看了看那副勾了几下就被搁置的画，不确定的问陈慈
“你答应小寒的事，还算数吗？”
陈慈毫不犹豫
“当然！”
自己总不能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再说了，这孩子她也不讨厌
许敬南这才放下心来
“多的我也没有了，除去你给我买衣服和一路上的油费，还完你，还剩下的就算是她的学费。”
陈慈手中的筷子一下停了
许敬南还在继续说
“我知道不多，但这是我能为她做的全部了，我目前只有这个能力，砸锅卖铁，也只有这些，再多，就只有拿命去换，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不要嫌弃，也不要拒绝我，那样我会很难受。”
情真意切，说得十分认真
陈慈许久没有说话，楞了一会儿将手中的筷子慢慢摆放在桌面上，看起来有些严肃
“不用拿命换，拿人就行，再说了许敬南，我说过，我答应小寒从来都不是因为钱，如果当初小寒敢开口跟我谈钱的话，我是连这个机会都不会给她，因为孩子喜欢我，也因为你，我愿意教她。”
“我愿意免费教她，你管不着。”
“许敬南、”
陈慈转过头，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两人贴得极近
“人与人的相遇呢，就像撞缘分，我现在对你有意思，这不算缘分，得你也对我有意思，才叫缘分，缘分也不单有爱情，就像小寒，我就很喜欢，她也喜欢我，这也是一种缘分，从来不关乎什么钱财。”
“你问过我，我们能在一起多久，我没法回答你，因为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尽可能的长一点，我希望你像个正常男人一样，不要谦虚、不要自卑，好好去爱，再好好被爱，你值得，也不要把自己放得太低”
两人相对而坐，许敬南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许久，他突然开口
“陈慈、我——”
欲言又止，话到一半又突然停下
陈慈等了半晌没下文，抬眼诧异的看他
“怎么？”
许敬南不接话，转身重新端起碗
“没什么，吃饭吧，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