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人默契地都没再提成婚的事情。日子依旧如以往那般甜蜜。
她们每日会一起吃饭,季倾有了兴致时会跟着白非非学做几道菜,做的不好吃的话,总要暗暗生会儿闷气,然后将缘由归结为白非非偷偷藏了私。
她们常常牵手、拥抱、亲吻、□□,做尽爱人间亲密的事情,她们享受和对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即使只是静静呆在对方身边都觉得幸福。
她们都在越来越强,白非非花在修炼上的时间依旧不多,可由于神兽之身,修为也仍是在日日精进,可她看起来并不为此感到开心,季倾境界愈发稳固,却仍没有突破飞升。
她们会一起散步,一起聊天,得了空会一起出去游玩,白非非会给季倾讲故事、唱歌哄她睡觉,季倾也会让人去搜罗些好玩的小玩意儿送给白非非,她们像极了一对平凡夫妻。
日子就这样在无数件细水长流的平凡小事中渐渐过去。
白非非觉得那句老话说得对,快乐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不然怎么会才一眨眼,六年就过去了。
可七年之痒却是没有什么道理,原来爱得深的人是不会腻的,这份感情更像是葡萄酒,时间的沉淀只会让它更加醇厚浓烈。
白非非愈发的眷恋和依赖季倾,仅仅只是想一想她要做的事情,她的心就痛的不行。
可是她已经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并且常常失眠,常常做同一个噩梦。
似乎一切都在提醒着她,美好是短暂的,她离开季倾的日子,就快到了。她不该再贪恋眼前的美好,还有该做的事。
白非非开始常常出门,她告诉季倾。
“修行有些无趣,想捡回老本行,开个戏班子,没事排排戏。”
季倾开始时很支持她做喜欢的事,还说。
“小白排的戏,定会名扬四海。”
只是后来,白非非离开的日子越来越长,从开始的一两日,到三四日,再到后来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
两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白非非当天晚上回,第二天便又走了。
季倾问她,她都是同一个答案。
“戏班子忙。”
没错,这就是她的策略。
没有缘由、没有误会、也不是突然消失,而是一场早早谋划好的抽离。
就这样一点点地从季倾的世界抽离,就假装是感情淡了,她不爱了,让季倾慢慢的习惯她不在的日子,一天天的对她心灰,对她意冷,是她能想到的最温和,也是容易让季倾放下她的方式。
不管是爱还是恨,都会在一次次的冷落和失望中,漫漫磨灭吧。
即使对白非非来说,这样的日子,每天都像凌迟般痛苦。
一轮圆月悬挂在天空上,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
日子过的越来越混沌,白非非不知道今日是哪月十五,月亮竟如此圆,也如此远。
白非非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季倾在窗台前坐着的身影,她面前摆了张桌子,上面是酒。
过去六年里,她们经常会在这里望月小酌。望着望着便会吻起来,然后滚到床上。
那些明明不算久远,仍然鲜活的记忆,却离如今的两人好遥远。
月色下的季倾好美。
季倾还没有注意到她,白非非便能再多看她一会儿。
她坐在窗前,一身黑衣,月光洒在她的头发上,黑发变成了银色,闪着点点荧光。
美人的脊背很单薄,不知是月光角度的问题,还是她近日又消瘦了。
美人的眼尾有些红,桌子上的酒定是已下去了一半,她今日贪杯了。
美人的五官看起来也是落寞的,孤寂的,憔悴的,眼中是化不开的愁绪。
愧疚感压的白非非喘不过气,她说过要让她开心的,她没做到。
最近,白非非越来越不敢和季倾对视了,总是会眼睛酸涩,她生怕一次失控就会让半年来的努力全都白费。
只敢像现在这样,偷偷望着。
可她终究是不能一直看下去,季倾总是会发现她。
窗前的女子转过身来。
看了眼白非非,眼中有埋怨。
是啊,怎么会不怪她。
季倾饮了口酒,语气很平淡。
“这次又打算什么时候走?”
白非非冷脸习惯了,表情向来不多,只要如往常一样,花点心思让自己的声音不露出马脚就好。
不难的。
“明天。”
“坐下,陪我喝一杯。”
白非非听了,走过去,坐下来。
这种要求她不会拒绝。
两人也不是没这样聊过,只是都被白非非用不冷不热的话给挡回去了。
季倾给自己空了的杯子满上了酒,也给白非非倒了一杯。
然后一口闷下去了自己手中那杯,语气终于不再冷漠,温柔多了。
“小白,你想我吗?”
想。
想到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想到开始酗酒逃避。
想到快要疯掉了。
白非非没有说话。
季倾好似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继续说着自己的。
“可是我很想你。”
白非非此时完全不敢去看季倾一眼,她忍着眼睛的酸涩,端起面前的杯子,一口饮了下去。
酒精的刺激让她稍微恢复了些理智。才能够从口中说出话来。
“不早了,睡吧。”
少喝些酒。
季倾自嘲的笑了笑,苍白的笑声似锋利的刀插在白非非的心上。
“还记得你教我的真心话大冒险吗?最后一局,结束我就去睡觉。”
记得,这是场她从未赢过的游戏。
“好。”
明知道不该答应,呆的越久越容易露出破绽,可她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老规矩,猜大小。”
一阵清脆的骰子碰撞的声音。
季倾先开口道。
“我选小。”
然后没等白非非说自己的答案,就打开了骰子。
十一点。
结果是季倾赢了。
白非非开口道。
“我选大冒险。”
“选什么我来定,我选真心话。”
白非非不禁腹诽,还是这般霸道,霸道起来还是这般可爱。
白非非下意识看向季倾的表情,一不小心便和她对视上,又慌忙错开。
该如何形容那个眼神呢?
或许是喝酒喝多了,脑袋不太灵光,她找不出合适的词。
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稳了稳声线道。
“问吧。”
“说一个,你没告诉过我的秘密。”
两人认识将近十年,其中有六年几乎每日都粘在一起。
白非非对季倾向来没有秘密,鲜少有的几个不好意思开口的糗事在早就在过去的游戏中说完了。
除了不能说的那个秘密,还要说出一个的话。
白非非想了想,这个秘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清冷的嗓音淡淡道出。
“其实,我上辈子就认识你了。”
这是季倾完全意料外的回答,她蹙了蹙眉,不解的看向白非非。
白非非说的是穿书这件事。
关于这本书,白非非知道的并不多,就把所知道的都告诉季倾了。
包括,季倾是女主角,也包括,她和温易岚是命定的眷侣,最终落得双双飞升的结局。
季倾听完沉默了好长一会儿。
她不怀疑白非非话里的真假。玩游戏时,白非非总是会遵守规则,不会骗她。
反倒是游戏外,总是骗她。
季倾自言自语般说了句。
“怪不得。”
白非非下意识的就问出口。
“什么?”
问完又开始后悔。
季倾笑了,话中有些讽刺。
“怪不得啊,我们会渐行渐远。原来,小白不是我的命定之人。”
白非非说不出话。
说出来之前,不是已经想到了结果吗?听到这话,她又有什么资格痛苦。
若是和温易岚在一起,季倾会比现在开心吧。
她给不了的,温易岚或许可以。
决定放手是对的,不是吗?
可是,真的好嫉妒。
或许是和没有回应的人说话着实累,季倾叹了口气,起身,淡淡说了句。
“小白,如你所愿。”
两人依旧躺在一张床上。
白非非能闻到身旁,季倾身上那让人安心的味道。
只有与季倾在一张床上的时候,白非非才能不借助酒精睡着。
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自从那日之后,白非非回去的次数更加少。
而回去的几次都没有遇见季倾。
白非非想,季倾在躲着她,又或者,已经不想再见到她了。
还是,去找她那所谓的命定之人了。
“如你所愿”原来是这个意思。
是啊,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白非非也不再回去了,季倾不在,那只有她们的回忆。
没有酒,也没有药,她会更痛苦。
就一直呆在戏班子里。
呵,没排过一场戏的班子怎么能叫做戏班子呢,不过是她一个人酗酒的地方罢了,不过是一个除了酒坛别无一物的破落院子罢了。
见到季倾的日子白非非还会让自己清醒几天,不让自己一身酒气去见她。
可如今她见不到倾儿了,便没了清醒的时候。
喝完吐,吐完再喝。
只有喝酒,喝的酩酊大醉,那些想念、自责、愧疚,才不会那么难捱。
只有喝酒,喝到看见幻象,她才能见到她日日夜夜思念地要疯了的人。
其实白非非大可以用梦幻铃,她也能在幻象里见到季倾。
可她不配。
她如何配。
她只能比季倾更难过,她必须日日夜夜辗转难眠,她只能,她必须,受到她该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