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儿,你来啦。”
“好几日都见不到你,我还以为这次喝了假酒。”
白非非终于见到了想要看到的那个黑色身影,脸上浮起笑来。
只有喝醉,醉到不能视物,才能看到幻象,看到想看的人。
可是喝醉也有坏处,比如,视线太模糊了,世界在不停的晃动,还有嗡嗡的声响在她脑子里叽叽喳喳。
她只能看到模糊的黑色轮廓,她好想好想看的清晰一些。
白非非想站起来,走的近了,或许就看清了。
她知道,若是走近了,那道身影就会如往常一样,消失了。
可她忍不住。
白非非本是捧着酒坛,倚在桌子上,她醉的上半身都直不起。
她放下手中的酒坛,借着桌子支撑起身子,想朝着黑色的身影走去。
可她醉的厉害,脚下太软了,刚站起来,一步都没走出,就又要往下摔。
还以为会摔倒在地上,谁知又一屁股坐回到刚刚的椅子上。
椅子刚刚是在这个地方吗?
白非非不会注意到这些,她心中只有急切,她知道,幻象不会出现很久的。
是啊,即使是自己脑中的幻象,也对她那么残忍。
她又再次撑起身子,想离幻象近些,想看看她的脸。就算没有倾儿身上的味道,脸定是一样的。
白非非已经有一个多月未见到她了。
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听她的指挥,她现在起身都起不来了,怎么使劲,身体都不能移动一寸。
白非非越发着急,满眼的委屈,望着那个黑色身影道。
“倾儿,我动不了。”
她的幻象从不与她说话。
“你离我近些好不好?”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白非非重复嘟囔着这一句,眼泪又开始往下流。
白非非的眼眶是红的,不知道哭了多少次。耳朵、脖子也都是红的,她身旁的桌子上、脚下放了好多空酒坛。
这处院子里也是,除了空坛子,便是没开封的酒坛,将小院几乎堆满。小院有些破落,只有一张桌,几张椅,屋内更是简陋。连张睡觉的床都没有。
街坊邻居都知道,这里面住了个酒鬼,整日酒气熏天的,都退避三舍。
白非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日或许是醉的更厉害了,幻象都开始听自己的话了,真的离她近了一些。
可这还是很远,白非非还是看不清。
白非非继续央求着。
“倾儿,我真的好想你。”
“再离我近些好不好?”
“我看不清你。”
一遍遍的央求着。
看来醉得很了,幻象真的能变得更逼真些。
会动了,一步,一步,最后真的走到了她身前。
白非非可以看到了,虽然还是模糊。但她能辨认出,这就是她日思夜想,脑海中一刻都未消失过的眉眼,不会错。
白非非仰着头看着幻象的脸。笑了,笑的有些傻。
尽管只是幻象,她也开心极了。
她的身体好像能动了,白非非又蠢蠢欲动,想再离得近些。
白非非又开始撑起身子,再次尝试站起来。
扶着桌椅,身上使不上力,站起来很辛苦,可她这次她站稳了。
只是还有些头重脚轻。一步一步小心的向前迈,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儿。
晃晃当当的走了两步,头一晕,重心又开始向下倾斜。
可预料中的碰撞却没有来。
她就被人抱了起来。
白非非还未来得及体会这拥抱的感觉,就被人放到了桌子上。
白非非使劲眨眨眼,口中恍然道。
“原来,幻象是可以摸到的啊。”
眼前是倾儿的幻象。
离她好近。
更加清晰的鼻子、眼睛、嘴唇、眉骨,面无表情的模样与倾儿一模一样,她许久没这样近距离看过倾儿了。
可那幻象却又要转身离开。
白非非心下一慌,抱住了幻象。
她才刚看清倾儿的样子,不许走。
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流,沾湿了幻象的衣衫。
白非非手上没力,抱不紧,可幻象终究是停了下来。
真的没消失。
白非非反倒有些受宠若惊,茫然的睁大了双眼。
她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这是她的幻象,是她幻想出来的人,她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的。
白非非将埋在幻象肩上的头略微移开,本抱在幻象背后的双臂向上,改为抱住幻象的脖子。
用唇去够幻象的唇。
可白非非坐在桌子上,比幻象要矮上一节,再费力坐直,也只能亲到幻象的下巴。
怎么都亲不到,白非非不满极了。
可只要幻象低下头,就可以亲到了。白非非转为命令眼前的幻象。
“吻我。”
她的幻象,就该听她的才对。
可她的话没起作用,幻象这时一动不动,直直的站着,没有任何反应,活像块木头。
连幻象都不听她的,白非非越发的委屈,眼底又漫起一层水雾。
语气也软了下来,讨要着。
“倾儿,你亲亲我。”
一秒、两秒……
白非非猝不及防的被封住了唇,腰上也被人掐住。
幻象丝毫不嫌弃白非非此刻身上酒气熏天,吻的很深。唇舌强势的侵入白非非的牙关,又急又凶的在她的领地肆意掠夺,如同一场突至的暴雨,要冲刷掉白非非的一切,再全部烙下自己的痕迹。
白非非被吻的有些缺氧,脑袋早就空荡荡的,只能被动承受着,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后面发生了什么,白非非便记不得了。
那日之后,无论她再怎么喝醉,都没再见过幻象。
不知是什么时候,或许是某一个宿醉的夜晚,或许是某一个宿醉的白天,又或许是她昏昏沉沉从某一个噩梦惊醒的时候,白非非化神了。
天赋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东西。即使已经半年没有修炼,修为还是在不停的增长。
呵,天赋?
白非非笑了,笑得比哭都难看。
可就是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白非非竟也生出了不舍。
她留恋现在还会因为季倾痛苦的自己,留恋现在还会思念季倾的自己,留恋还能在梦里见到季倾的自己。
可终究也是要结束的,因为很快就到了她和天元仙尊约定的最终期限。
白非非又想起了她和天元仙尊约定的那天。
寂静肃穆,这处洞府没有一丝人气。
一如这洞府的主人,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不论扔进去什么东西,都不会泛起一丝涟漪。
天元仙尊淡淡的站在她面前。仅仅是站着,再多不出一个形容词。
白非非跪在天元仙尊面前,恳切地说。
“师祖,求您救救她。”
天元仙尊仅仅是看了她一眼,白非非便被一股力抬起了跪在地上的膝盖,站了起来。
天元仙尊淡声道。
“可以救她的不是我,而是你。”
白非非睁大了双眸。
“我?”
对面依旧是毫无起伏的淡漠声音。
“我说过,你现在的这副身体很强。”
那些熟悉感瞬间对上了号。
果然是他。
送她来这个世界的人,就是天元仙尊。
惊讶过后,白非非眼眸低垂地说。
“我试过了,那些疗愈之力救不了她。”
天元仙尊却是摇了摇头。
“不是疗愈之力,而是你的血。”
“你的原身是上古神兽朏朏。你的一滴精血,足以医死人,肉白骨。”
白非非眼中登时闪烁起光芒,激动道。
“多谢仙尊。”
转身就要离开。找到了救倾儿的方法,白非非一刻都不愿耽误。
“等一下。”
白非非被叫住了脚步,转头听到天元仙尊问。
“你要救的那个人,可是你的心爱之人?”
“是。”
天元仙尊叹了口气,道。
“你可知,我为什么会送你来到这个世界?”
他竟然,也会叹气。
白非非摇了摇头。
天元仙尊缓缓解释道。
“这片大陆上,已经近千年,没有人成功飞升了。”
“我不知晓这变故的原因,却知道,若是这样的情形继续下去,只怕时间再长一些,人们便都会认为,飞升成神就是一句天方夜谭。”
“没有希望才是绝路。”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白非非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了些情绪,很淡的情绪,不只是对众生的怜悯。
“这个世界需要有一个人来打破这个传言。”
“于是我将你的灵魂注入了这个上古神兽的身体里。”
“你是天生神体,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神。”
白非非不禁想着,这样真的不是在为别人编织一个实现不了的梦吗?
天元仙尊又恢复了神色无波的模样,看着白非非道。
“七年后,便是我的陨落之时。这是我逆转时空,自然要付出的代价。”
“所以,我需要你在这之前,达到化神境,我会助你飞升。以后,你将代替我成为这片土地上唯一的神。”
天元仙尊眼神中的坚定,让白非非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接下来的话验证了白非非的预感。
“我要提醒你的是,在你成神之后,会断了七情、绝了六欲。”
“这些尘缘,早些断了干净的好。”
这怎么可以!
她要与倾儿在一起一辈子的。
断情绝欲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她才不要变成眼前这人一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白非非冷声拒绝。
“我不愿成神。”
凭什么?
有谁问过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