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最后一个周末，顾瑜宝已经安排好一切事宜，遵照老太太意思。姐弟四人齐聚，在静安寺她哪儿吃饭。见到新婚后的老四，顾瑜宝做为哥哥，自然高兴非常，尤其这么快还怀上了。虽然有耍小聪明，在坑一笔家里钱的意思，可马上又要多个外甥，还是让人高兴的。就特选了个金镯子，给顾老四算是回门礼了。叶海洋因为出差没有陪着，就祖孙五人安生吃个饭。此时按照规矩，大姐就会和老太太并排坐，不过是坐在右手，一来方便伺候老人，二来以示长女地位。而顾瑜宝就坐在，老太太左下手，顾瑜妗和老四，只能坐他对面，因为左手一侧只能男丁坐。大早上顾瑜妗迷迷糊糊，接到大姐电话通知，去老太太哪儿吃饭，就一直心里不高兴。她是很怕老人家的，别看老祖母很娇小，只有一米六不到，可是那股子气势特别足。顾瑜妗在家最怕两个人，一个是顾家大伯，第二个就是老太太，那是没有半点敢放肆的心思。也就不太爱出现在，这两人视野中。大伯走的早就算了，可老人家每年必需问安几次，根本躲不掉也不能躲。

所以还在床上时，就对顾瑜宝脖子脸上，那是乱啃一通发泄。顾瑜宝也不生气，不只是因为习惯，更是马上要走了，没什么好计较。一路真是哄孩子一样，哄着顾瑜妗到的静安寺。饭桌上老人家，数年来难得说话很多，对四个孙辈，都一一问了境况。这让所有人都很错愕，就算阿爷没去世时候，她也不会这么话多。尤其怀着孩子的顾老四，老太太慈祥的，眼睛都笑眯在一起了，说了许多关心话。但话里话外都听得出，有在敲打顾瑜妗。这个岁数了还在闺阁，这在所有亲眷中，那都不多见的。老太太对她，虽然没有直言什么，可顾家的话术，从来就是臆会。要说老太太有没有偏心谁，这点肯定是有的，但绝对不明显，算得上一碗水端平。全程敢回话的，也就大姐和顾瑜宝两个，顾老四也是不敢话多。老二和老四虽然不对付，可都有共同点，就是怕老太太。

饭后祖孙五人，在小花园玻璃暖房喝茶，老太太难得不睡午觉，精神头却是很足。此时才算是进入了主题，嘘寒问暖多是前缀，正经话都是饭后来。老太语气平和，一眼看着四人说到：均均这次遭了大难，好在祖宗保佑，他又是个有福的人，才能顺利度过难过。这让我想起宁生来，他当年也有这么一遭。看四人默不作声，都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她优雅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到：均均现在身体欠佳，个么做事情肯定不行，要好生休养不能费心思。我们家里又姑娘多，什么事情都要烦他操心。这点是他应该做的，可你们啊是要，心疼下他的？三姐妹摸不着头脑，顾瑜宝开口应和到：也没多操心，啊姐和阿妹，都很娴静持家。如今一家门里太平无事，阿姐们和阿妹都有功劳。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他大姐到：我准备让你阿弟，去外地修行几年，既能养养身体，也能积累功德，好让他往后福泽长固。你做长姐的，可要支持他才是。大姐明显很吃惊，但也就眼神一闪而过，面上那是波澜不惊。可老二和老四，那是惊的满脸疑惑。

大姐随即表态：我们顾家是仙圣之嗣，啊弟现在岁数还小，去修行积累福德，自然是好事情。除非大事要他决断，别的我都会为他做好。毕竟大姐自己老爹，是神仙般人物，自己弟弟去做道士，自然没什么抵触。可顾瑜妗心里，那是气的要命，自己才舒心了几天，就要被人给拆开。关键此刻还不能反对，她心里清楚，顾瑜宝思想守旧，断然不会违拗老人意思。大姐那个老女人都发话了，顾老四只会沉默。她要是开口，那就是众矢之的，盯着大姐那眼神，真是要飞出刀子来。只见老太继续到：均均这几日就住我这，我与他有话讲，他去修行这个事情，你们晓得就行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你们说啊是？这是老太太釜底抽薪，怕顾瑜宝被人劝阻，她今天这话说出来，看众人反映就知道，顾瑜宝守口如瓶了，那此时更要护着他走。

可顾瑜妗安耐不住了，强忍着用温顺语气说到：这个修行的事情，想来家里多数人是不懂的。可阿弟已到岁数，去出家做和尚道士，以后啊要传宗接代？均均可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我们姐妹几个，唯一的兄弟。他要是不结婚生子，我们以后依靠谁？顾老四看神情，是赞同自己二姐所说，可并不敢发声。老太太眼皮都没抬，再次端着英式茶杯，抿了一口茶，不带烟火气的到：父兄护着家里姑娘是没错，可姑娘嫁得好，与自家连襟互助，也是应当应份啊是？这是变相讽刺，顾瑜妗老姑娘还没出嫁，就想着让自己弟弟照顾，一点实惠没给他捞到。放下茶杯后，老太太继续到：均均不过二十七八，三十都还不到，做几年道士修行在结婚生子，也符合道教宗教教规。姑娘家每天要打扮漂亮，可也要多读书，不要面孔好看，脑子里都是豆腐。老人家别看快九十岁了，说话怼人那功夫，依旧不减当年。大姐顺着话说到：这些年阿弟很辛苦，世道又不太平，去修行静心养生，他好了，家里才能都好。

顾瑜妗被怼的没脾气，寄希望于顾瑜宝自己反对，可她也晓得顾瑜宝，那封建迂腐性格，定然不会忤逆老太太。看向顾瑜宝时，两人眼神对上，果然顾瑜宝眼睛里那意识就是。“你乖点不要说话，不然老人家生气就不好了”。最终顾瑜宝修行这事，就算是定下了，季阿姨第二日，去给顾瑜宝收拾些随身行礼。其余的东西，到时候买就是了，用不着大包小包的。顾瑜妗和大姐离去后，两人在停车场大吵了一架，也不是泼妇那种吵架，就是你来我往斗嘴一阵。顾老四不敢加入其中，由陈阿姨陪着，麻溜打车走人。顾瑜宝不敢看手机，知道顾瑜妗，肯定会信息轰炸，所以直接关机。一个人待在以前自己住的房间，拿着本书随便阅读着，而老人家还是需要眯一会。等要到傍晚时，传来季阿姨声音，以及一个熟悉的男声。顾瑜宝仔细听对话，是自己老爹绝不会错。把书放回架子上，推门而出去查看。顾宁和在季阿姨引路下，正好进了小客厅坐下，顾宁和见自己儿子出现，主动站起身来叫到：均均。

顾瑜宝不习惯叫他爸爸，但脸上温和洋溢着热情，很远就点头回应，到了近前开口到：先生（上海地区，称呼父亲也可以叫先生）哪能突然回来了？说是北边现在还很冷，一会喝点红茶暖暖胃。随即父子俩，像是公事见面一样，互相握了下手在彼此坐下。顾宁和看顾瑜宝，精神和状态大好，也是老怀大慰。本想过年回来看他，可许多公事脱不开身。当时看着ICU里，奄奄一息的儿子，那种要老来丧子的痛，许多次差点没让他背过气去。好在祖宗保佑，顾瑜宝挺过那关。这次回来是因为老太太，听顾瑜宝讲述，要去四川某地市修行后。这么多年第一次，主动让陈阿姨电话，把顾宁和给叫了回来，不过老人家依旧倔强，不愿意单独见他。这里面的门道，顾宁和听了顾瑜宝要去的地方，已然心照不宣。顾家人嘛就是这样，起个简单的头，就能看明白很远的事情。

父子俩坐定闲话片刻，待季阿姨上了茶水点心关上门，顾宁和才进入主题：你要去的地方很好，虽然你没说为什么去哪儿，你阿娘也没对我讲。可我想来定然是，我那成神仙的大哥，给了你一个确切指引，啊是？那里有机场，城市发展也还行，医疗水平也是不太差，很有助于你养身体。顾瑜宝没有回答，许多神秘事，他从小就晓得。不能说出来，只能去意会，这不说就是一种回答。顾宁和脸色慈爱的，看着顾瑜宝继续到：我那大哥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出人意料。顾盛杰如今在哪儿任职，现在是市助。如果不出问题，过了今年就该转实缺了。去年谢小俊还活着时，顾瑜宝与他去成都玩，当时就想到了这个堂兄。说起来其实两人并不熟，毕竟岁数相差十七八岁，彼此身份差距也很大。这位堂兄是常州那边所出，和顾瑜宝一个高祖父，彼此曾祖们是亲兄弟。加上他们一房人，一直以苏州这边，马首是瞻共进退，所以两房人关系算是挺好。

如今他们一房人，出了他这么个不听话的，顾瑜宝家这一房，怎么能干瞪眼看着？顾宁和的话是提醒，如果在不动手除掉他，一旦出任实缺，哪怕是西部地区。那常州那一房人，很有可能因为他，产生内乱和争斗，到时候或许就很难控制。倒也不是说，见不得其他几房人做官。这位堂兄的曾祖，是顾瑜宝曾祖一母同胞亲弟弟，生有四子两女，三子一女是大妇所出，两个小妾又各生一子一女。顾盛杰祖父就是小妾所生，在家拍行老三，天然的就处于劣势。所以顾俞均分配信托权益，他们是没有份的，可他的三位堂兄弟，却是都获得了相应权益，因为是大妇那一房所出。虽然是现代社会了，可真要分配好处，在苏、浙、赣、粤、闽、桂地区，族谱还是分得很清楚。如果家里没有显贵，那自然就分崩离析，形成只有名义的散宗。若是一族人，不断有显贵出，那封建次序等级，是依旧暗中鲜明。从顾盛杰名字就知道，他爹他爷爷多叛逆。次序是暗中讲，明面人家非要用这名字，法治社会了也不能干涉。顾盛杰读书很厉害，一路都是名校，博士学位也是很硬，部司工作是实打实靠本事，还在09年出过，专门财政类书籍。当然这里也少不得，顾宁和暗中拉他一把。

原本就是看他出身差，按道理会乖乖听话。等他儿子、孙子，往后也出任相应职务，三代为士自升高贵，便没有出生一说，可以单独立户。顾宁和是想用他，钳制常州那一房人。阴阳平衡其实说来简单，实则很是精密和复杂。不是因为生的一样好，就得和你特别好，尤其自己一房因为取士，而成为主导后，就必须压制其他人。比如限定他们，就在原籍地附近任职，比如顾瑜两个姑父。看似体面非常，但实际事事都要仰仗于上。顾盛杰在没有商议情况下，自己活动谋求了外放，还是一处副省级地市，太心急暴露了野心。毕竟父祖本事不够，就算自己聪慧过人，眼界和知识的传承，不只是聪慧就能得到。顾宁和虽然在自己家，不是很受待见，这里主要是老人们，不是很喜他。但在其同辈与后辈人中，很有威望和名望，尤其自己儿子是一房里独子，自然要为他多谋划。

对于跳脱出去的顾盛杰，那自然不能客气，要杀一儆百给人看，用以震慑顾氏一门，目前在任职的众人。反正隔上十几年，总归要有个典型抓一抓。所以才会这么突然，也是必然的出现，就是想与自己儿子商议，见他有什么看法。顾瑜宝虽然年轻，可这种事一贯老辣。去年2015事情太多，顾盛杰消息一传来，他就已经起了收拾的心，只是挂职有年限，所以还不急着动手。既然自己老子来了，这事就可以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