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房间门口的剑修高声道：“下一位！”
风随肆便抬腿进去。
里面的金杏门弟子递给风随肆一颗丹药。风随肆一见那丹药颜色大小便知是吐真丹，大感不妙，但只得先把吐真丹吃进嘴里。
他作了个吞咽的假动作，随后进去。背对金杏门弟子的一瞬间，风随肆将化了一点儿的吐真丹吐到手里，收进乾坤袋。
下一位崇德门弟子正将乾坤袋还给测试者，也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风随肆走近，弟子扫了他一眼，没看见什么法衣，便道：“乾坤袋、身上的各种武器灵器符咒一类的东西都卸下来，如果有贵重的东西，写一下条子。”
风随肆身上只有一把烂剑和一只容量极小的乾坤袋，几秒便卸好了，不需要写条子。
但烂剑再烂也是剑，风随肆腰间没有东西，感觉有点不舒服。
经过这两道程序，他终于进入第一轮选拔的房间。
房内一个长老坐在房间正中的椅子上，感知到风随肆的进入，便道：“往我身边走，进圈。”
地上白线画的圈还挺大的，但风随肆却不敢放松。他顶着长老周身威压，喘着粗气抖着腿挤进圈子。
长老这才拿纸提笔，“姓名。”
“云、风。”还好吐掉了那吐真丹，否则第一个问题就要露馅了。
“为什么修炼？”
风随肆很久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时愣住。
长老追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修炼？”
“为了有自保之力，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真勉强。”
“我觉得挺好的。”
长老闻言笑了，“好罢好罢。为什么来崇德门？”
“仰慕太清君子已久，希望拜他为师。”
“心很大嘛，我当时进崇德门也是这么想的。”
“我肯定比你有出息。”
长老面对真话很宽容，没计较他的逾越，道：“好，去第二轮选拔。”
风随肆大惊，“没了？”
长老加重威压，“你还要？”
风随肆不敢要，连忙拿着记录纸跑出去。
第二轮选拔很简单，武修的内容是三局两胜，赢了就过。风随肆目前修为没多少，但是上辈子架打得多，经验也多，轻松过了第二轮。
恰好南宫觅也从另外一处房间出来了，风随肆便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找楚定。
南宫觅摇头，“我还要去音修的第二轮，你去找他吧。你们直接回客栈，不用等我。音修考得很慢。”
“好。”
风随肆自己过了两轮选拔，心里美滋滋，哼着小曲，去其他地方找楚定。
待风随肆走了，月空落才从暗处出来，哼了一声，“把你美得，要不是我叫长老放水，你还进不了圈呢。”
他去统计处，找枢机地弟子拿到风随肆的两张信息登记纸，“信息都录了？”
枢机地弟子点头，“是的。”
“这个弟子我拿走了，你标注一下。”
枢机地弟子记得云风的表现并不亮眼，十分惊讶但不敢多问，“好的。”
午时整，三人均通过两轮选拔，回客栈休息。纵观三人，南宫觅在音修选拔中被考得大骂出题长老，楚定在第二轮受伤，风随肆实力最差却是状态最好的一个。
若是上辈子，风随肆可能觉得自己运气好，转头就把这点疑惑丢在身后。但如今他猜到有人在帮助他。
但是帮他的又是谁呢？为什么要帮他呢？是傻子云的身份有问题，还是当真有人知道他回来了？
御剑飞往崇德门的路上，风随肆还在思考这些问题。直到楚定惊乎：“我看见仙池峰了！”风随肆才回过神。
崇德门占地极广，大多数地区是低矮山脉和平地，只有中央的仙池峰拔地而起如同利剑，与周围的低矮山群格格不入。
仙池峰峰顶终年天寒地冻，遍地冰雪。但也得益这些冰雪，仙池峰峰顶孕育出一条溪流。水流挟裹灵力从高空泻下，形成瀑布。此瀑布名曰天霖。
依靠崇德门门人每季的加固，瀑布免于回塌的命运。故而瀑布流下的河水又叫不退川。不退川绕仙池峰半圈后浩浩游开，化作数条小河流过低矮山脉，而后汇流，淌向远方群山。
“哇——不退川真好看啊！”楚定高呼。
风随肆发现崇德门的景色还和他百年前所见一致，也会心一笑。
今日恰好便是崇德门收弟子的最后一天，崇德门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通过前两轮选拔的弟子。
三人来得迟，站在最外围。
楚定因为养伤耽误了三人几日路程，有点愧疚，道：“我们挤到前面去？”
风随肆知道崇德门收弟子是怎么个收法，安慰他道：“不用急，在前面也不意味着一定被收。”
南宫觅挑眉，“你还挺了解的？”
风随肆笑笑，正打算说什么，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果然，崇德门测试测老三样，收弟子也还是这样，百年都没有一点改变。
待再次看清周围，他发现自己站在不退川江边的一处竹林。
站在不远处的男修身形高大。男修发现他来了，转过身。
他身着黑白华服，头戴银冠，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面目俊朗，唇边似有笑意，眉间先出威严。正是崇德门掌门月空落。
风随肆没想到月空落现在是这副模样，一时怔住，随后行礼，“拜见掌门。”
“无需多礼。听说你想拜太清君子为师？”
风随肆一时不知他想问什么，谨慎道：“是。”
月空落手中把玩一颗珠子，笑道：“我又不吃人，紧张什么。你可曾认真了解过他？”
风随肆注意到那颗珠子，认出那是什么来。
如此看来，这些天跟着自己、在选拔测试中帮自己放水的人便是月空落了。只是他不明白月空落为什么要帮他？
上辈子最后一面的时候，月空落不还叫着要杀了他吗？如今却这般温和？
风随肆斟酌一阵，道：“也许我的了解是道听途说，但我相信太清君子会比传言中更好。”
“哈哈哈……好！”月空落长笑一阵，道：“鹤池寂静，我有意为天清找个徒弟添点热闹，你有这个意愿，我很满意。”
风随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睁大了眼。
“如若枢机地分配的资源不够用，或者遇到其他什么事，可以去露蜀台大殿或者我住处找我。”
风随肆行礼，“多谢掌门！”
“不过天清不喜欢你的话，我也没办法。”
风随肆自然听得懂他是什么意思，心中骂月空落只会耍威风，嘴上却只能连忙道：“我会在太清君子面前好好表现的！”
“让你一阁师兄带你过去吧。”
“是。”
一阁从竹林后走出，对风随肆道：“跟我来吧。”
风随肆跟着一阁爬上仙池峰。
一阁一边带路，一边向他讲解崇德门弟子需要注意的事项。
两人好不容易爬完长长的石阶，到达露蜀台。见风随肆满脸冒红，一阁笑起来：“师弟还是要多加锻炼啊。崇德门各地阵法繁多，处处有威压，你这个体力怕是剑都飞不起来。”
风随肆点头，“师兄说得是。”
歇够了，两人便往月天清的住处鹤池走。
露蜀台的石板路都走尽，他们经过一片梨林。现在正是八月，树上挂着一些黄橙橙的梨。在夕阳的光线下，梨在绿叶间耀眼诱人极了。
风随肆看见一颗梨树下竖了个木牌，上面写着字。风随肆的意识从烟雨一阁的唠叨中飞出来。
【摘梨自取，无需问人】
烟雨一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声音也渐渐轻了，直到最后周遭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梨林，叶子发出的沙沙声。
夕阳明亮，秋风爽朗，人心清澈温柔。
两人往前走，一路上还有木牌。
【仅供路人解渴】
【猜猜此处有多少颗梨树】
【猜猜为何种梨】
木牌到这里戛然而止，梨林也尽了。一时空旷，只余风声。
风随肆一时沉浸在这些字里，神情恍惚。过了好久，他才问：“这是谁写的？”
“无静有凡，我们的小师叔。”
走进兰花栈道，风随肆远远看见一个人。
那人披着墨绿长衫，身形高大。仅仅一个远影便让人心神荡漾。他的存在如同寒剑，轻松破开模糊温和的黄昏，让人将视线放到他身上。
他是魔王戎君和若无的斩杀者，近三百年来唯一一个得到请仙贴的人，当世唯一一位还活在众人视野里的君子——太清君子月天清。
风随肆突然想起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个害怕的少年居然都长这么大了，拥有如此令人瞩目的成就。
不知道他自己会不会觉得骄傲自豪呢？
反正自己替他感到骄傲。还好有机会回来，否则自己看不到他风光无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