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天清。有什么事消耗这样大,而你一个人要藏着掖着?”
“没什么……”
文离尘锐眼如鹰,看清他说话时缓缓将左手往身后放,立刻一把拉过他的左手。
一道咒术从手背浮现,缓缓流转。
“!”
文离尘不修咒术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功能,但他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遂立刻传音让纪聊群过来。
看见他抬手传音,月天清下意识去拉他的手,“文师兄,不要……”
看见文离尘表情,他最后闭嘴。
纪聊群原本就有事往前线来,接到文离尘的传音,不过一刻钟就到了月天清的住处。
一见月天清手背上的东西,他就皱起眉,“妖界的咒术。”
文离尘:“可有破解之法?”
纪聊群表情不是很好看,但听见文离尘这样说,他有些疑惑,“这东西虽然消耗灵力量较大,但不要频繁使用即可。”
说完,他意识到什么,看向月天清。
月天清试图扭过脸。
纪聊群跟着他转过去。
月天清脸色青黑,一副疲累的模样。
“你这样,可不是频繁使用,而是过度使用了。”
月天清不说话。
纪聊群看向咒术,“定位用的?”
月天清不想开口。
“找谁?”
“……”
答案不言而喻。
“他在哪?”
文离尘以为月天清还要继续装死,没想到月天清居然开口了,“……我上一次看,他在南宫遗址。”
文离尘倒吸一口凉气。
纪聊群冷冷道,“你可知南宫现在有多少魔?你怎么判断咒术锁定的还是风随肆,而不是一只魔?”
“是人。”月天清斩钉截铁,“行动轨迹很有逻辑。他从北域穿过北辰,而后想从青州到花州,但青州情况极为糟糕,他只有绕路去玉州。如今他应该进了玉州,或者还在南宫。”
纪聊群沉默。
文离尘不语。
很久后,纪聊群道:“你想去找他吗?”
月天清摇摇头,“收复花州青州要紧。更何况……他会来找我。”
纪聊群松一口气,“不出意外,一两周后,再没有活人从北进入玉州。届时单司将带领大批音修来到花州与青州。我希望你能坚持到那时候。”
“……弟子遵命。”
“不要太担心。灵力消耗是次要的,吃点丹药就能补起来。但是你忧思过度,心里的空缺很难弥补。”
“……是。”
纪聊群和文离尘走出月天清的房间。看见简朴的木屋,他叹口气。
文离尘听见他低声喃喃,“又做一回恶人呐……”
文离尘不解,“为何是恶人?若是风随肆有自保之力,自然无需月天清去找他;劝月天清少用咒术,也利于他的身体。”
纪聊群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你没有心上人,怎么懂那种心急如焚?”
更何况,从北域到玉州,旦夕之间,多少变数,自保又怎么够?
文离尘失神喃喃,“是吗……”
花州另外一处驻扎地。
班雅本来冒生命危险到花州来,其实主要目的是将月家的落月驱魔曲交给崇德门。他们家大抵不会有后人修习音术了,藏着宝贝不如交给有需要的人。不过她还是想见见宝贝儿子们,故而将落月驱魔曲交给了月空落。
“好,我回去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照顾天儿。”
月空落满口应下,“是,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和天清,娘你就别担心了。”
班雅的脚一顿。
“你最近两天见过天清吗?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没,但他能是什么模样?”月空落这些天坐在帐中,整日算这算那,确实没见过月天清。
班雅想起刚才的场景,就要落下泪来,“他像是三天没合眼似的,眼下黑的厉害。
“我去找他,敲门好久也不应我,最后我发现他没锁门,直接进去,发现他瘫在地上!你知不知我当时的心情?!我还以为他出了事,后来把脉才发现他累得厉害,只是睡着了。我不知你答应的好好照顾,是不是这般漠不关心!”
月空落也不知月天清居然会累成那样,“这……这……这确实是我疏忽,我以后一定多看着他。”
“希望你说到做到,别让我发现这些都是你的谎话。”
月空落只得挠头干笑。
待班雅走后,他一边在纸上写计划,一边想:那个家伙一点也不想见到我,他需要的是风随肆,而不是我。见到我就一副难看的表情,我少往他面前凑才好。
待心里唧唧歪歪够了,他才认真看向纸上。
“糟了!我怎么写错了!”
满纸计划都写的是,“臭弟弟月天清”。
玉州封城了,准入不准出。
一日日,风随肆出不去,青峰剑山的人也抓不住他。风随肆知道崇德门会保护月天清,月天清出事的概率比自己小得多,遂而不急。但青锋剑山只要一刻没他的消息,一刻就要火烧屁股猴急。
风随肆看那群剑修急得团团转,心里哈哈大笑。
闲来无事,他又去茶楼找地方坐下,了解一些最近八十一州各地的消息,再听听八卦。
好巧不巧,或者说情理之内,他听了一耳朵自己的八卦。
熟悉的茶楼,熟悉的两人耳语。但是耳语对于有神识的修士来说都是高声说话,没什么偷听不到的。
“你可晓得,现在的玉州不安全。”
“肉眼都看得见北边黑气沉沉,还要你说。”
“不是那些,那些东西还不担心,崇德门音修一大堆,温家主是君子,根本不用怕。”
“那不安全的是什么?”
那人四处张望后,把声音压低,“你这些天有没有看见四处走动的青峰剑修?”
“有啊,不过他们不是本来就在巡逻?”
“巡个鬼的逻。他们在找……那位,”他的声音几乎低得听不清,“那位殿主,那位风随肆。”
“谁?风随肆?”
风随肆魔王之名远扬,纵使五年前澄清过,在最近这种魔种四起的特殊时段,人们听见他的名字还是会浑身一紧。
“正是。听说他从外面跑到玉州,守门的人判断错了,把他放进来了。”
“他怎么了?真成魔王了?”
“估计是。听说北域四方天横死就是他干的。四方天是被魔弄死的,你知道吧?”
“那我们怎么办?等他来杀?”
“还不会吧?躲得过城门音修的搜查,再怎么是有点本事的,要是想把我们吞了,不早就吞了?封城十天了还没动静,想必是人家看不上我们这点肉渣。”
“说不定是城门口搜查让他大伤,他在养伤,等好了,就立刻动手了!”
“不会不会。魔养伤怎么也要种两个魔种帮忙吸食补充力量。这几天音修满城走,魔种还没长多少就被破了,他吸不到什么。而且城里也没人出事。”
“不吸人,那你说他大费周章进来干嘛?”
“我觉得,他是要去零州。”
风随肆觉得他们的猜测有理有据又充斥着荒谬,暗觉好笑。
他喝一口茶,继续听。
“零州?他要在零州种魔种?零州地处八十一州腹地,确实是好地方。”
“非也。去零州,是因为月家在那里。”
“这关月家什么事?世代交好,到他们上一辈也就够了吧。”
“哎呀,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
“四方天当初抓住月空落,要挟月家,月家把风家的位置告诉了他们,然后四方天就去杀了风愉和北辰鸿客啊!”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个传闻。那风随肆是要去找月家报仇?”
“肯定噻。”
“但是不是说风随肆这些年是月家在抚养吗,他不知道是月家告的密啊。”
“不清楚,我猜他根本没听到过这个消息吧。”
“那他也算认贼作父啰?”
“确实,真是可怜呢。”
风随肆拿瓜子的手一松,瓜子掉回盘中。
风随肆愣住,心想:为何我从来不知月家曾告密?
为什么他又觉得自己曾经听到过这个消息?
【前辈,为什么……】
他才问出几个字,便头痛欲裂,昏倒过去。
旁人见一个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昏倒在地,都围过来,议论纷纷。
有人想去戳黑衣人,不料他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冷冰冰道:“滚开。”
旁人都被这冰冷嘶哑的女音吓到,后退让开。
“风随肆”账也没结,匆匆离去。
待黑衣人走后,众人议论纷纷:
“长那么高大,开口是女的?”
“伪装吧。”
“莫不是东方了了没死?神神秘秘的,嗓子也哑了,是被烧的吧?”
“不是吧,我觉得是南宫镜,她活着的可能性更大吧?”
“南宫镜的声音很好听的。”
“也许是烧哑了。我一个侄女,被火烟毒了嗓子,就是那种声音。”
青锋剑山的修士围过来,领头修士厉声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了?”
“禀告仙长,刚才有一个黑衣人昏倒了。我们好心想要把他扶起来,但他却在一瞬间醒了,叫我们滚开。更奇怪的是,他、他一副男人的体型,声音却是女人的声音啊。”
青锋剑山的几位修士互相对视传音,而后报告上去。
上面叫他们去追,于是他们便问了围观百姓,黑衣人往何处逃,而后飞速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