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多，秦衾被何姨敲门吵醒，“依依，起床吃饭了。”
被窝里的人唔的一声，敷衍地伸出手摆了摆。
何媛瞧见无奈笑笑，没说什么关上门。
过了几分钟，刚伸出的手臂抬起，将头顶的被子扒拉开，秦衾打了个哈欠，挠了挠脖子。
这旧房子没空调，只按了电扇，可出奇地制冷，后半夜她把电扇关了后蚊子又闹腾起来。
秦衾支起上身，拿过柜子上的花露水晃晃。
这才一晚上，瓶就见底了。
下楼后，客厅里只有何姨一个人。
何媛见状解释道：“木木她们中午只放半个小时，在学校那边吃饭。”
秦衾点点头。
“昨晚休息的好不好？”
秦衾撇嘴：“蚊子太多了。”
“一会儿我去张叔那里买蚊香，晚上给你点上。”何媛道：“依依，你顺便看看有什么缺的，我也去买了。”
“不用了。”本来就是自己跑来何姨家里的，她还真没这个厚脸皮提这么多要求，“我下午自己去逛逛。”
顺便看看秦朗那家伙给卡解冻没。
何媛给她夹了个鸡腿，闻言也点头：“张叔这里的生活用品毕竟少，你要的东西估计都在县中心的大商场里。我陪着你一起吧。”
秦衾：“不用，你不是还要办理转学手续吗？”
如果她没算错，再过个三天，初中就期末考了。
“...”何媛先是惊讶地望了她一眼，反应过来后回道，“我打算期末考后就去找木木她的班主任，只不过，这事还没有和她商量过。”
“商量？”秦衾像是听见什么大笑话，不可思议道：“B大附中中学可是所有人都想去的地方，光是B市里的人都要争破头抢一抢，这还用商量？”
何媛抄了一筷子菜，摇头苦笑：“木木这孩子不看这些。”
她往旁边望着，现在虽说是晌午，客厅靠里边的红灯还红亮着。
她看着看着就叹口气，想起陈年旧事：“之前也不是没想着带她走，可她选择留下来陪着她奶奶。她奶奶...去了。我倒是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跟我走了。”
秦衾顺着何姨的视线看过去，睁大眼睛。她想起来了，几个月前，何姨是休假了一段时间，爷爷曾跟她说过，是家里出了事。
香烟伴着红灯蔓延上飘，模糊了立于墙上的照片。
秦衾：“节哀...”
她抓了抓头发安慰道：“怎么可能不跟你走呢？你可是她妈妈。”
如果没记错的话，也算是唯一的直属亲人了。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一回何媛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笑给她夹菜：“那下午我就不陪你了，你出去后打辆车，跟司机师傅说去旺兴商场就行了。”
看样子是不想说下去，秦衾也懂，这毕竟是人家里的事。她绕过话题：“OK，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她来这也不是处理别人家长里短的。
在这栋房子里边，她终究是外人。
——
一中食堂本身只有一个，后来扩建学校，又在南门那里开了个二餐厅。不过一般大家都喜欢偷溜出来在外边的小吃一条街吃饭。
第四堂课一过，赵林把书本摆好，拍了拍后排的桌子：“起来了。”
张晓爱趴在桌子上嘟囔两声，才睡眼朦胧地坐起来。她刚想问赵林去哪吃，就看见前边人的身影，睁大眼睛一时间也不困了。
等人走后，她戳了戳赵林的胳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黎学姐？”
赵林把东西往抽屉里放好，往门外走去，似无意跳开话题：“...之前聊过天。走吧，去陈姨那里吃炸酱面？”
“好。”张晓爱跟上她的脚步，又继续问道；“怎么聊的天？咱俩形影不离跟个连体婴似的，老周都说咱俩是亲姐妹。你哪来的时间去跟别人聊天的？还是高中部的学姐...”
赵林没回头：“你睡觉的时候。”
“...”张晓爱不死心：“那她给你那是啥呀？”
“初三的复习资料。”赵林说：“听说要考试了，借我看看。”
“哟，连复习资料都送了。”张晓爱哼了声，“才聊天就送这种私人物品，还是专门送过来的...”
赵林脚下不停，转过来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不要乱想，也就见过面，聊过一次天。”
“谁都知道黎学姐在她老妈的教导下几乎是学习机器，身边可从来没有一个朋友哦~”张晓爱眨眨眼，一脸不信。
赵林：“......”
到了陈姨的店，赵林说：“陈姨，两碗炸酱面，都要多加香菜。”
陈姨：“好好好，小小爱吃香菜了？”
张晓爱：“......”
“你幼不幼稚啊赵林。”
吃完饭，陈姨一人塞一瓶酸奶。后把餐包递到赵林手上，有些歉意：“林林，又要麻烦你跑一趟了。”
赵林摇头：“没事，正好顺路。”
等出了店面，张晓爱憋不住了：“你怎么不跟陈姨说一声？那家伙好几天都没来上课了，现在去肯定找不到她人。”
“说了。”赵林也沉着脸，她捏了把手里的袋子：“没什么办法，陈姨白天还要忙着看店，没有的时间去找她。”
“那怎么办，你打算把这东西送哪？”张晓爱侧着头悄声说：“我听说陈曦最近和王庆那帮人走的很近。”
赵林皱了皱眉头。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小时候挺乖一人，长大了怎么越来越叛逆。”张晓爱纳闷：“她真打算当小太妹吗？听说王庆好像认了个那种大哥。整天耀武扬威的，前一阵子还跟七中打了一架。”
“要不...”张晓爱试探道：“跟陈叔说？”
赵林摇摇头：“那样情况更麻烦了。”
“这...毕竟也是她们家的事，咱能怎么办？”张晓爱支支吾吾。
“...先找她吧。”赵林抬起眼：“能帮就帮，这些天我注意下她。”
“不能扫码？”
“对嘞，美女你用现金吧。”
秦衾无奈，她从包里掏出现金，递了过去，“不用找了。”
幸亏刚才去银行时换了点零钱。秦朗那家伙自知理亏，也没再扣着她的钱。
下车后，秦衾皱着眉抬头望起这个不算多新的商场。墙上挂的不是明星的海报，而是各种“开业大酬宾。现价XX元 ”。
说不出来的土气。
秦衾叹了口气，踩着小细跟进商场。
才一进去，就是迎面满当当的金银柜台。亮堂的金色闪眼，秦衾四处逛了逛，先别说真假，这样式都很老套，没瞧上眼，秦衾转身看电梯旁的指示牌。
这商场还挺大，美妆楼在三层。
秦衾扶了扶手包，进了电梯。因为是工作日，人不是很多。倒是二层电梯停了，上来三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女。
其中一个男生长着细长的眼，厚嘴唇，前边的门牙有些突。正弯嘴笑半搂着怀里的女生，看见电梯的秦衾眼睛瞬间就直了。
秦衾是被男生丑住了，她默不作声的瞧了眼男生怀里的人，发现那女生虽然穿的有些非主流，但总归来说还算合眼。
她往后站站，低下头玩手机，心里想的是何必呢，鲜花插牛粪。
进来的人不多，但电梯挺小，来几个人电梯就塞得差不多了。
“王哥，点五楼的按钮呀。”
“不急，你要化妆品吗？哥手头有钱，给你买点。”
“真的吗？谢谢哥了。”
“没事，就是刚收点钱，不多，就是小一万。”
秦衾啧笑一声，电梯门开了。
她抬起头，跟前边男生对视上，后者有意无意的转着自己的手机，闪过的屏面显示着零钱数额。
秦衾：“......”多么傻的装逼模式。
这么一种被人挑衅的感觉很不爽。
还是丑逼的挑衅。
不惹事，秦衾吹了吹自己的红指甲降降火气。毕竟来了人家的地界，还是少给何姨惹点事。
等那丑逼转过头洋洒洒出去，秦衾才拎着自己的手包，慢悠悠地出去。
牌子货挺多的。不过冒牌货也很多。
秦衾在几种牌子里挑挑捡捡，最后选了一家。
她扶了把裙摆，坐在高脚椅上，手臂支在柜台上，一下没一下的玩着自己的头发，姣好的身躯随着这个姿势更加令人深邃。
后边的人吵吵闹闹一路了。
秦衾忍着性子，由着他们跟着，虽然不知道怎么惹了这帮人，不过就暂定为因为她的美貌。
秦衾叹口气，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对付这种人，她有一套。
“美女，这是你说的这套。”柜姐拿来新的一盒。
秦衾点头，“好。”
“等一下，这一盒，我们王哥要了。”
秦衾转过头，说话的是一直跟在那男女后边的男生。
被叫做王哥的龅牙人笑着冲她挑挑眉。
秦衾立马转过脸，伸手揉了揉眼睛。太辣眼睛了，救命。她长这么大后就没见过这么丑的人。
还这么装逼。
秦衾弯唇一笑，冲着不知所措的柜姐说：“那我要另一套。”
她指指最上边放的套装。
“这套我们也要了。”
人上钩了。
“那一套。”
“我们要了。”
“后边那一套。”
“我们要了。”
“......”
来来回回好几次。到后来，秦衾只是指了指手指，后边的人就跟上一句。
秦衾心善，心里约莫着钱数差不多了。就翘着腿，长而笔直的细腿踩着银白细跟，女生枕着手臂望过来，眼角殷红的像是迷离的红酒，晃悠悠地醉人。
女生红唇轻启：“愣着干嘛，过来付钱呀。”
像是迷惑人的妖姬。
龅牙王哥其实到了之后就有点撑不住了，但偏偏被调戏的人跟没事人一样，报菜单似的说了下去。
他后边跟着小弟，怀里还抱着女生，要是自己说停，那传出去有什么脸。
王哥上前一步：“多少钱。”
柜姐也没想着他真的买，连忙说道：“我给你算算。”
“不用了。”秦衾笑道：“我刚一直算着呢，里边的折扣也帮你算了，一共一万零一块。”
“......”
“啊，对了。这里给免零头吗？”秦衾捂着嘴眼角弯弯：“买了这么多，给免个一块？”
柜姐一脸茫然，望着这两个人点点头。
“王哥，买两件就好了。”被搂着的女生也看出点不对，连忙说道：“我用不了这么多。”
“哎呀，为女人买东西怎么能嫌多？”秦衾眨了眨眼睛，天真而又调笑：“不多不多，也就小一万。”
这句话一出来，王哥终于找到出口，怒道：“你在玩我？”
秦衾往后依了依，生怕唾沫喷的自己脸上。
秦衾：“怎么会？一点小钱而已。”
王哥脸都红透了，门牙磕在厚嘴唇上，紧咬着泛白。
那女生见状，捏着他的衣服，“算了算了，张哥他们在五楼等着我们呢。”
秦衾嗤笑声，靠着转身做了个圆滑的白眼。
王哥被嘲讽一激灵，他甩开女生的手，把手机拍着桌子上，“付钱！”
秦衾见状，生怕气不死人，掏出自己最新一款的手机，冲人闪了闪标。
“一共一万元。”
王哥拿着手机颤颤巍巍付完钱，脸色煞白。
秦衾看着他付完钱，才起身，准备去另一家。
“站住！”王哥喊道。
秦衾无奈停下来，转向这一群毛头小子。
为首的龅牙忍下怒意，咧着嘴打量她一番，眼中带着猥琐：“你一晚上多少钱？”
“......”
“哈哈哈哈哈哈”
刚还端着一副妖气的女生轻捂着嘴，笑的眼睛都流泪了。
“笑什么笑！”龅牙的小弟很称职，硬着脸皮吼道。
秦衾笑得肚子都痛了，上一次听见这句话还是一年前，那个男人在酒吧里对她动手动脚，被她甩了一巴掌又告上法庭。她反正有的是钱，也耐得下性子耗着。
真是好久没见过这种单纯又让人讨厌的人了。
她上前几步，掂量着看了这群小屁孩。手指在唇上点点，似是在斟酌：“我一向看人，哄我开心了还能多给。”
“不过你...们。”秦衾慢悠悠的晃了晃脑袋，眯着眼睛笑道：“好像还不够格。”
这层楼的顾客不算多，刚他们这一通闹腾，算是闹得整层楼的柜姐都扬长脖子吃瓜，站在人群里的女生却是一点也不怯场。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卡夹在指间，对着龅牙摆摆：“你要是因为刚才花的那笔钱不划算，那都给我吧，就当做慈善了。”
“怎么样？只要你跟我说一声：‘姑奶奶，我没钱。我在装逼。’我就给你。”她说的那句话时还加了颤音，模拟着哭泣声。
话音一落，周围都响起偷摸的笑声。
王哥咬紧门牙，直瞪瞪地盯着她。
“喂，你说什么呢？”
秦衾头疼的转过脸，望向一旁的女生有些迷惑：“有你什么事？”
“你知道王哥他哥哥是谁吗？敢这样说话？”女生扎着高挑马尾辫，穿着格子衫和短裙，手上还套着袖套。一脸天真无邪又带着莫名的自豪感。
这铺面而来的中二气息，让秦衾更加确信他们确实年龄小。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秦衾感觉无聊了，她轻扫了一眼女生，带着点轻蔑地意味上下打量了她和这群人。
她是真的有病，才会跟这群不学无术又有点小孩子过家家的街溜子在这里闹腾。
被看女生像是被她这眼神激住，紧握起拳头。
秦衾把手机放进包里，往别处转去。
“让你走了吗？女表子.”身后的人还不知深浅，上来抓她的手臂，秦衾感到脚下一疼，她瞬间挣开来人的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面，白洁的鞋面被踩上一处污迹。
“你.”
秦衾扬起手，“啪”。
女生被打的歪到一边。秦衾甩了甩手，藐视地看着这个小女生，“给我擦干净。”
女生捂着脸，恼怒地：“凭什么？”她伸起手臂也想扇过来。
却被踹着小腿酿跄倒在地上。
“你他妈干什么？”旁边的王哥正要上前，便被秦衾拎起手包指了过去：“别动。”
“我这个鞋子可比你的小一万贵多了。”秦衾踩在女生面前的地板上。让她看清楚鞋面上的污迹：“给你选择，要么你帮她赔几万，要不让她给我擦干净。”
王哥白了脸，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衾低头嘲笑：“瞧见没，他哥哥是谁，跟你有关系吗？”
她将鞋面在地板上点点：“给我擦干净。”
抱着腿膝的女生望过来的眼神终于带上一丝惊恐，却还是嘴硬：“我不擦。”
“好啊。”秦衾掏出手机，“那我只好找警察叔叔来办这件事了。”
听见她后一段话的女生猛地颤抖了身体，她下意识的望向旁边的男生们，却发现为首的男生往后退了几步，竟然是要趁乱跑了。
秦衾也看见了，有些想笑，又有点唏嘘：“看来你们的感情不是很坚固？”
“那就可怜你，再给你一次机会，是给我擦干净，还是赔我的鞋子？”
众目睽睽，女生的脸都憋红了。她咬了咬牙，“赔钱。”
今天轮到张晓爱看店。赵林和她在桥头分开。张叔的超市开在人流更加密集的街道，生意还不错，后来逐渐扩大店面，偶尔缺人手，赵林就会去帮忙。
赵林手里拿着小本背单词，还没背几个，桥道前坐着个女生，拦住她的路。
她放下本子，抬眼笑着打招呼：“黎学姐。”
桥中央的人穿着白蓝校服。皮肤很白，唇色也很淡，这种透明的极致感总是会让人觉得分外脆弱。
“林林。”黎清画也弯着眼睛笑了。
她靠在桥边，桥上的栏杆并不高，只到她的大腿。
赵林上前将她往中央带了带，才开口说：“学姐在等人？”
黎清画捏了捏被摸过的衣袖，不动声色：“恩，在等你，我刚想起来，给你的复习资料不太全。”
她将包里的本子拿出来递给赵林，“这是后边一点的。”
本子不大，传递间必不可免的碰到对方的手。赵林的手细长修直，敷上她的手指间时带着温热的触感。
赵林接过本子：“谢谢学姐了。”
“没关系。”黎清画握紧双手,“...那天晚上...谢谢你了。”
这件事对方已经说过好几次谢谢了。赵林摇摇头，下意识地看了眼河水：“学姐下次一定要小心点。这河水虽然不深，但还是有危险的。”
“我知道了。”黎清画点头答应，她低下头，不敢瞧女生，有些犹豫说：“...我以后...可以...找你...玩吗？”
“好啊。”女生一口答应，黎清画抬眼，撞进她眼底，那双眼干净清明，她在那里看见欣喜的自己。
赵林拿着本子，往自己肩膀上拍了拍，“当然可以。聊天，什么的都可以。”
“都可以吗？”黎清画怔怔道。
“恩。”赵林也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温声道：“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的，学姐。”
她望着黎清画的眼睛，低声说：“不要憋心里，也不要自己承担...也别再想不开了。”
黎清画听见最后一句话后猛地侧过脸，过了会儿才点点头。
赵林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她回家。这一路上黎清画都没有抬起头，伸出手指拉着她的衣袖。
黎家在另个巷子里。比赵家靠前点，两个人在巷口分开。
今天回来的早，天没黑。赵林跟巷口的人打声招呼，便往里边走。
绕绕弯弯一阵后，她停在门边不远处。
赵林吸了一口气，往门边走。
门在开着。门上的门神被固定在两边，面面相觑。
旁边两个菜园还被摘了不少菜叶，就剩菜根部裸露在外。赵林抿了抿嘴，抬脚进去。
院里的摇椅上坐着个人，摇晃着椅身，伸出的脚趾搭在椅边，另一只腿随着椅身摆动着。
见她走进门，摇椅上的人直起身，“过来。”
赵林走过去。
摇椅吱呀吱呀地发出声响。
椅子上的人冲她伸出手指，赵林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怎么了？”
没摸到奶嫖，秦衾噘嘴：“没什么，就是洗洗眼。”
洗眼？
赵林虽然疑惑，但也没问什么。
“我不去！”
“你给我过来！”
她转身刚要走，屋外就伴着一声声吵闹，进来了两个人。
是隔壁的陈姨，她捏着陈曦的手臂，推着人进了院子。
“陈姨？”
“林林，你回来了。”陈姨喘着气，脸红润润的，脸侧的汗水浸湿了刘海。
一旁的陈曦又转身想走。“你给我站住！”陈姨又拽着她站好。
陈曦不干了，她使出狠劲，狠狠地想甩掉陈姨的手：“放开我！！”
“我说了我不擦！！”她挣脱着想往外边跑。
陈姨拦着她的耐心越来越小，她怒喊道：“你给我站好！”
这一嗓子镇住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赵林也一头雾水，她从来没见过陈姨这么生气过。可现下好像没有人愿意给她解释。
“过来！”陈姨拽着陈曦往她们这边过来。
赵林醒过神，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侧了侧。
陈姨拉着人对着摇椅上的秦衾站好，又低头深深鞠了一躬：“秦小姐，对不起。”
赵林皱眉：“...陈姨？”
陈姨拽着陈曦的后脑勺，压着她低下头道歉：“都是我女儿的错。她不该把秦小姐的鞋子踩脏，也不该出言不逊。”
秦衾倚在背枕上，她仰着头望着这一幕。
“秦小姐的鞋我们真的赔不起。但是一定会给洗干净的。希望不要找警局。曦曦她还小，进了警局就有案底了，这对她以后的学业都不利。”陈姨眼中一片哀求，她低头看见地上的鞋子，立马捡了起来。
“秦小姐放心。这鞋我一定帮您洗干净。就不要抓曦曦去警局了，您看可以吗？”
秦衾支起手臂，点头：“可以，但是我有要求。”
“您说。”陈姨立马应道。
“我要她给我道歉，而不是你道歉。我要她给我洗鞋，而不是你帮她洗。”秦衾理理头发，抬眼说道。
“你！”陈曦听了又暴躁起来：“你想得美！”
“闭嘴！”陈姨喊道：“本身就是你做错了事！道歉和洗鞋都是应该的。”
陈曦涨红了脸，捏紧手心，“我不洗！”
“咱家哪来的几万赔呀，陈曦！”陈姨喊着：“你是让一家子都因为你的错误挨饿吗？我去四处借钱吗？”
陈曦僵着脖子抬头：“离婚时不就分给你了几十万了吗？那都是给我的钱，怎么没有？你败的这么快，是真的包养店里那个小白脸，把钱花到人家身上了吧？”
“陈曦！”陈姨急吼道。
“怎么！”陈曦瞧见她那急样也反吼道：“被我说中了？这点钱都不给我花，这么快就也想不要我了是吗？就跟爸一样，恨不得赶快把我甩开！是不是也急着和那个小白脸生个孩子？”
“啪”
陈姨全身颤抖着，手臂也僵直在半空中。半晌，她回过神，有些后悔：“曦曦...”
被甩了一巴掌的女生一声不吭抬起头，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跑出了门。
秦衾也不晃了，她直起身，僵硬地望了眼同样茫然的赵林，倒是又找回点底气。
赵林担忧地上前一步，扶着陈姨的手臂。
“我没事。”陈姨红着眼睛摇摇头。
她侧过身，擦了擦眼角，才抬起头：“不好意思，让你们看我们这一出。”
她看向秦衾：“曦曦这件事确实做错了，我肯定会让她来跟你道歉，但她脸皮太薄了，这鞋我就代她刷了好不好，她也从来没刷过鞋，要是不小心把你的鞋再刷坏了，得不偿失。你看这样好吗？”
秦衾瞧不得女人惨兮兮地样子，她应下来：“算了，鞋子你也不用刷了，我自己看着办好了。”
像是怕女人不答应，她补充道：“这鞋子皮质特殊，一般的洗鞋会破坏，我自己来看吧，这事到此为止，我不追究了。”
陈姨眼睛红着，却笑了：“那太谢谢你了。”她拍了拍赵林的背：“我就住在隔壁，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跟我说。我这人厨艺还行。”
“行。”秦衾回道：“你赶紧去追她吧。”
陈姨点点头：“好。”她把鞋子重新放到地上，转身也出了门。
等人走后，秦衾才呼了一口气出来。
这叫什么事呀，一组‘糖衣’炮弹下来，她真吃不消。烦死了，这可是她最喜欢的鞋子。
她抬起脸望着天边火红的云彩。
自从来了这边，总是没好事。这地方和她天生不合吧，这才几天，总共就带了两双鞋，一双丢了，这一双还脏了。
看来明天又要出门一趟买鞋子。
可是她的鞋子脏了，怎么出去？网购也还要几天才能到，她一直待在房子里吗？
秦衾这样漫无目的思索了一会儿，远际的火烧云颜色越发深，绕着日光的降落，而逐渐融入黑夜。
她看的有些累了，这才摸着手机支起身。
翘起的脚掌晃动时擦碰到一处松软。
秦衾愣了愣，猛地起身。
刚才寂静的人并没有走，而是蹲在她的椅前,被她脚尖挑动的头发翘起几根，正迎着风乱晃，赵林手里拿着湿纸巾和洗洁剂，将银白的鞋面最后一抹脏迹擦去。
柔软的黑发搭在她的额前，盖住眉眼，俯视看过去，只能看到挺翘的鼻梁。
秦衾没出声，看着赵林把擦好的鞋子重新摆好，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少女身后是大片的暗红色，最后一抹夕阳披在她的身上。
秦衾看见她嘴角弯起，眼睛清澈柔和：“擦好了。”
吱呀吱呀。
身下的椅子不甘寂寞地发着声响。
手掌处传来震动，连带着她的整个身子都一震。
停不下来的跳动。
扑通扑通。
作者有话要说：采访。
请问您是怎么喜欢上一个人的呢？
秦衾害羞：...她给我擦鞋。
（太好骗了吧，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