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被没被刘志强当成僚机已经影响不了季宣本身的心情了，难得见十二班那群嚣张惯了的家伙在球场上四处碰壁，输球输得脸都气红了，季宣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

“于知微学长——”

在季宣还没来得及收回思绪的片刻，跑道另一头的人堆里传来一道喊声，由于声音源头的位置跟他们有一段距离，出声那个女孩抬高了音量，倒是像一种刻意拉长尾音的娇笑。

季宣皱了下眉，抬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便见两个十分漂亮的女生一前一后朝他们跑来——或者准确地说，朝于知微跑来。

“于知微学长，”好不容易才吸引到两人注意力让他们停下脚步，终于追赶过来的、跑在前面的那个女孩一把拽住于知微右手边的单杠稳住身形，缓了口气后才笑着开口，“学长，我们叫你半天了，你们走得好快啊。”

于知微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看向季宣，似乎确认了一眼什么事实才垂下眸应声，但语气跟在季宣面前相比，是显而易见的疏离：“抱歉，没注意。”

“学长，我是高一八班的，我叫林妤。”女孩并不在意于知微话里的冷淡，见小姐妹已经追上来了，便开始慢悠悠跟在于知微季宣两人身后走动起来。

季宣随意扫了一眼两个小姑娘身上的配饰，就知道她们的家庭条件至少也是程江家以上了，但因为十三中的富二代官二代实在不少，他也没有感到惊讶，很快就收回注意力，百无聊赖地撇开视线往另一边靠了靠，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方便于知微跟学妹说话。

“这样啊，你好。”于知微似乎注意到了他这点小动作，没给季宣避开太远的机会便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淡笑间，动作居然还十分自然。

自觉给了对方隐私空间，却被莫名其妙拽了回来的季宣沉默片刻，索性单手插兜看向地面。

小姑娘上来搭话显然是冲着于知微，见于知微不接自己的话茬，还反手跟季宣勾肩搭背起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还好她旁边的小姐妹有眼色，主动开口：“学长，我们可以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倒是很开门见山，坦坦荡荡的姿态。季宣偏头看了小姑娘一眼，十五六岁的女孩正是水灵的时候，加上两人的长相也足够清纯漂亮，眼巴巴看过来的神情，让人很难拒绝。

但于知微却罕见地皱起眉来，露出点似乎为难的神色：“恐怕，不太可以。”

漂亮而自知的两个小学妹都愣了一下，她们平时因为长相这一项优势，很难在男生们口中听到拒绝的词，本以为只是要个联系方式而已，又不是直接告白，于知微怎么都会答应，却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果断。

“为什么呀学长？”先跑上来的那个小姑娘可能是不太甘心，咬了咬唇，换了个有点撒娇嫌疑的语气追问。

“因为……”于知微顿了顿，情绪莫名地笑了一声，低着头的季宣没来由觉得他似乎看了自己一眼，“我在追一个人。追人的时候，给其他异性自己的联系方式，就算是以朋友角度出发的，也不太合适。”

“啊……”一直听学生堆里传言于知微单身且是个好学生的两个学妹有些发愣，原以为最多就是听到“我不早恋”这样的解释，那也可以用“我们只是想认识一下学长，跟学长做朋友”的理由攻克，没想到于知微直接堵死了她们的另一条路。

好在后上来的女孩反应极快，在气氛彻底僵死之前整理好情绪，把目光投向了季宣：“那……另一位学长呢？”

她们对于知微也只是因传闻而生的崇拜，加上青春期想谈恋爱的心思作祟，才会大胆上来搭讪，但于知微如果有喜欢的人了的话，她们也没有撬人墙角的爱好。在姐妹冲向于知微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于知微旁边的季宣了，老实说，季宣也长得很好看，甚至于跟于知微不相上下。

季宣给人的第一印象冷冷淡淡的，其实比于知微更是她的菜，她看言情小说一贯就更喜欢高冷型学长来的。

无端被提名的季宣不得不抬眸看向原本注意力都在于知微身上的两个女孩，但出口的话却比于知微更无情：“抱歉，不可以。”甚至连故作为难的环节都省了。

于知微不明缘由地笑出了声，又在季宣看过去时第一时间忍了回去：“嗯……他家教比较严。”

两个青春懵懂的小学妹满怀欣喜地来，却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找了个借口走了。季宣无甚情绪地埋头继续走圈，于知微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忍不住笑了：“少女心杀手。”

“什么？”季宣没大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顿住步皱了皱眉。

“没什么。”但于知微却没有进一步解释，仿佛发现了一个什么独属于自己的秘密宝藏似的，敛眸转向一边，掩住眸底清光，加快了步子。

被不自觉拉快了走圈平均速度的季宣皱了下眉，很快又跟上了于知微。

刘志强郑明阳等人跟十二班程江及其小弟们的篮球比赛以七班的单方面碾压结束，课后，回到教室的刘志强多次尝试抓季宣促膝长谈，企图好好说道说道自己帅气的三分球，但都被于知微一句“老刘你那个球挺帅啊”忽悠走了，很快在于知微面前眉飞色舞手脚并用地比划起来。季宣隔着一张课桌的距离，一心二用，一边写题一边时不时抽出点思绪看于知微敷衍刘志强，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东城九月的上中旬很快过去，十三中的月考随着九月下旬的冷风一块到来了，季宣对日子算得不精确，只觉得刚开学不久，上了没两天课，眨眼就听说要放国庆假期了——虽然其他同学都说假期太短，上学时间太长。

十三中的国庆假期正压在月考周之后，而国庆假之后又跟着一个十月的校艺术节活动，月考周上学当天七班就已经有人在讨论艺术节的事了。季宣平时不怎么积极参加集体活动，对此倒是兴趣寥寥，于知微也关心他的月考成绩多过艺术节，因而学校安排给学生自由复习的时间里，整个七班竟然只有他们这一角最沉得住气。

季宣自觉平时还算用功，考前也不觉得多紧迫，所有知道“作弊”谣言的人里，他本人反倒是最沉得住气的一个。只是看了十来分钟的英语阅读材料后，刘志强给他扔来一张小纸条。

季宣抬了下眸子，本来没什么打开的欲望，但眼看着纸条蹦了两下飞到于知微桌上，导致于知微写字的动作微顿，他只好单手把它取回，展开在桌子底下扫了一眼。

“前两天我听班主任说他们教学组讨论数学肯定要考数列和导数，就考教科书课后习题的演变类型，你要不再看一眼课后习题。”

虽然觉得刘志强这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焦虑很没必要，但念在他的出发点大概也是关心自己，季宣拢了一下纸条将其塞进桌肚，准备等下自习后跟刘志强说一声自己复习得挺好。

但没等到下课铃响，季宣才接着读了两个自然段不到，就又察觉桌肚里的手机震了震，还不止震了一下。

教室里的同学背书的背书，写题的写题，这点微乎极微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季宣自知把齐铮设成了免打扰，季爷爷季奶奶也不喜欢用社交软件联系自己，这个时间不该有人给他发消息。于是在片刻的疑惑后，季宣忍不住避着值日生的视线，把手机摸出来解了锁屏。

新消息还不止一条，来源是平时坐在前排，上课从不开小差的张欣瑶，内容是六个未命名的文件。季宣点开看了一眼，六个文件居然是六个考试科目分别的复习要点总结。

每一个文档都不短，看起来像是花了不少心思做的，虽然季宣本身不太需要这种东西，但还是忍不住心下一动，虽然很轻微，虽然只是一瞬间。

“谢谢。”季宣垂着眸在聊天框里回完张欣瑶就把手机塞回了桌肚里，鉴于自己没有告诉其他人高一学年里控分的事，他并不点开那些文档看，预备等月考结束了，再找机会还张欣瑶这个人情。

自习在穿透学生们嘈杂背诵声的下课铃中结束了，结束手边阅读材料的最后一道四选一后，季宣才站起身开门，想要出去透透气，但被过来找刘志强上厕所的郑明阳撞了一下，胸口不小心磕在了座位上。

还在整理书本的于知微第一时间听到动静转向他，皱起眉来。

“郑明阳，你当心一点。”代替于知微出声的是梁栋，梁栋跟在郑明阳后面来到后门口，但目标显然不是刘志强，因为他站定后停在了于知微课桌旁边。

意识到自己撞了季宣的郑明阳挠了挠头，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季宣。”

季宣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重新起身拉开门，郑明阳见他的座位空了出来，第一时间靠上去跟刘志强闲聊，梁栋倒是维持着一开始的站姿，也没有像郑明阳一样兴致勃勃地开口跟于知微讲什么趣事。

外间冷风卷过来的前一秒，季宣最后回头看了于知微和梁栋一眼。

梁栋面前的于知微显然是不同于他面前的，于知微对梁栋的态度不太热络，但娴熟，并没有主动没话找话，只是随口应梁栋两句，却能让旁人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发小。而梁栋站在于知微旁边，神情和在其他同学面前一样，也是淡淡的，但季宣知道，他只有在于知微面前才会这么闲散随意。

季宣搭在门把手上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自己那一瞬间的情绪，就被梁栋无意识扫向他的一眼打断了偷窥，推门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