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琴问:“什么时候的事?”
云澜说:“很久了吧。”
邦琴追问:“很久是多久?”
云澜又答:“说不清……”
邦琴一脸的不相信,“你们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云澜反问:“那你觉得,什么时候的事?”
邦琴胸有成竹,仿佛她比余青和云澜两个当事人还像当事人。
“当然是——你给她打伞的那天。”
“打伞?”云澜数不清自己给余青打了多少天的伞,“哪一天?”
邦琴不满地说:“就是那天啊,那天!她找不到路的那天!”
“哦——”是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云澜捧着一罐青柠汽水,大约喝空了,手指一捏一捏,罐子就不停地发出“喀喀”的响声。
邦琴恨铁不成钢,只好去问余青。
“什么时候的事?”
余青说:“不知道……”
邦琴泄气了,“啊——怎么你也这样……”
余青问:“云澜,是个怎样的人?”
邦琴迟疑了会,然后笑了。
“……如果我们不是邻居,应该也不会成为朋友的吧。我是十四岁那年认识她的。那时,奶奶把她接到了尾砂。奶奶在我们高中的时候去世了。从那以后,她就一直一个人。”邦琴耸耸肩,“她拒绝了所有帮助,也回避了我们所有关于以前和父母的问题。”
余青回想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她只是一直觉得云澜这个人很特别而已。她只是觉得,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只是想接近她。说不上什么原因,她们可以很亲密,就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样。有时候,云澜又总是像恪守规矩一样严格地与人保持距离。也许是孤独产生了惯性,她不会让任何人靠得太近。如果没人去招惹她,她也不可能与任何人产生交集。
可是,当你试着靠近她,她不会把你推开。她会拉开你们之间的距离。但是,你会发现,她的手——在你这里。
想到这里,余青感觉心里有颗种子急速而不可抑制地破土而出、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邦琴告诉余青,夏天的最后一个月的最后一个周五,是云澜的生日。
那天是一个难得的雨天。
生日蛋糕的环节一过,邦琴全力以赴地创造机会,又一次快速地拉走了邦平。
邦平邦琴走了,她们走到阳台,听滴答潮湿的雨声。
余青的仍然悄悄地问云澜:“你有没有话要说?——只能对我说的话。”
云澜铜漆雕像似的定住,过了会儿,一只飞蛾的影子高高低低地在空中扑闪,云澜飞快地瞄了眼余青,这次没有被她发现。
其实,她不抗拒。
“……我喜欢你。”但这也花费了她很大的勇气。
这件事,余青早就知道了。她在等一句更重要的话。
“还有呢?”余青问。
“……没有了。”云澜说。她的声音比一片漆黑中昏暗的光还要低。
“那该我说了~”余青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像是走在路上遇见一段坑坑洼洼,丝毫没有抱怨地、轻轻巧巧地掠过去了。
云澜听到她那不可思议的愉悦的声音说:
“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就好像是再与人分享一杯好喝的奶茶、好看的电影。她笑着说:“我们一起去试试吧?”如果对方说不去,她也乐意回复:“好的,那么我们下次有机会再去。”
就像这次。
云澜也可以不接受。
但她实在找不到不接受的理由。
何况,她讨厌辜负希望。
何况,这是她辜负不起的希望。
云澜朝着余青的方向靠近,在离余青还有一步那么远的距离的时候,停住了。余青那双眼睛很晶莹,就好像晴朗夜晚里剔透的月光。
她看见,云澜把手臂缓缓摊开——整个人就像根架子,仿佛身上笼着层薄薄的纱。
她说:“可以……抱抱我吗……”
余青紧紧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