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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书吧 > 竹马师兄画风清奇[京剧] > 第6章 第 6 章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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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应寒摸透了方秉鹤就是个刀子嘴傻白甜心,不以为意,笑着反口:“我是正大光明的说,看你刚才的水袖,谁能看出来你平时能躺着不坐着,懒得像条虫?”

懒虫本人气笑了,隔空点他。

说归说,程应寒练起来很刻苦,让方秉鹤都惊讶的那种刻苦。他是从小练功习惯了,年龄又比程应寒大,本来算着程应寒总要休息几回,谁知道这小孩咬着牙,一遍不行再来一遍,不停琢磨,沉心于枯燥反复的动作中。

还是方秉鹤看他脸越来越白,豆大的汗珠不停滚下,按住他肩叫停:“歇会吧。”

程应寒喘着气,一时说不出话来,浑身绷着的力气卸下,在铺满地面的赭红毯子上躺平。

这动作还是方秉鹤带的头,他练功刻苦,一休息立马混不吝,怎么舒服怎么来,全班人都有样学样,看得王老师骇笑:“同学们,至于吗,风度啊!”

王老师工旦角,事事务求优雅,行止有度,很是被他们水袖凌乱撸到胳膊肘,横七竖八躺一地的奇景辣眼睛,后来搞清了是方秉鹤带头,又好气又好笑,每每嗔他:“不带个好头!”

方秉鹤嘻嘻哈哈:“您问问同学们舒服不?”

“舒服不?”

方秉鹤和程应寒并排躺着。

现在是十月中旬,北方的秋老虎还猖狂,练功房里的空调比他们年纪还大,开不一会就气喘如牛,颤颤巍巍,制冷作用聊胜于无。这倒霉房间还有一大面落地窗,正迎西晒,整个房间都是金黄的,连程应寒苍白的脸上都镀上柔光。

程应寒摘下从绒毯沾到脸上的絮子,没什么兴致说话,微一点头。他活动量太大,房间又热,这会脸上微微泛了血色,倒显得健康多了。

就算躺着,他都是规规矩矩的,两手平放,胸膛微微起伏,衬得一旁四仰八叉的方秉鹤活像个土匪。

方秉鹤不满道:“你话太少了吧。脸上都没表情,红娘不是这样的。”

“我先把水袖练好吧,”程应寒平淡道,“再来。”

他把手撑在腰后借力,摇摇晃晃站起来。

“看好咯。”远处楼房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方秉鹤又抖了抖手腕,手指暗暗支撑着一同发力,小臂大臂顺势配合收袖动作,成千上万次的练习让结果恰到好处:水袖乖顺地层层堆叠,整齐利落,边沿像是切好的豆腐块,呈一条直线。

程应寒试了又试,还是不满意。

他也是有基础的,只是艺校老师只要求叠住便好,对整齐程度没有特别要求,也没有特别去教。平时看着还好,和方秉鹤叠好的水袖一比,简直大型强迫症犯病现场。

他皱着眉,又轻微调整了一下手腕的角度,还是不能满意,用另一只手捏着水袖,誓要把它摆整齐。

“你捏饺子皮儿呢?“方秉鹤活生生看乐了,“没见过上手的。”

程应寒一本正经道:“你这手多少钱买的?”

“嗯?”

“我要买一双。”

“大周六的,来练功的还不少。都好好加油呀孩子们。”方秉鹤和程应寒一进练功房,迎面碰上笑吟吟的王老师。

往常空荡荡的练功房里已经有几人在各自练习,方秉鹤和程应寒也去了自己习惯的位置。

时间过得飞快,方秉鹤和程应寒又练了一上午,汗出如浆,坐在角落用水袖给自己扇风。

王老师去吃饭了,有人觑着空子过来请教:“我棋盘这一段总是跟不上,手上对了脚跟不上,脚踩对了手就错了,气儿也喘不过来,怎么办?”

方秉鹤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汗:“你来一遍我看看。”

看一半方秉鹤就笑了,随手抓来水杯没顾上喝:“你练了几遍?”

“练十遍了还学不会。”

“才十遍学不会不是很正常吗,”方秉鹤灌了口水,“你给我练一百遍、一千遍,再来跟我说’学不会’。你看程应寒就是,一遍不会再来一遍,练就完了。”

他语气平铺直叙,自我感觉并不是嘲讽,纯然陈述事实。

来请教的是个女生,叫赵萌萌,也是家里宠着惯着长大的,当下脸色就不太好:“不想教就算了,你教程应寒尽心尽力的,对别人怎么这么敷衍。”

“什么叫……你碰我干什么。”方秉鹤话没出口,愕然地看着突然开始碰自己右手肘的程应寒。

“我的杯子,”程应寒微拧着眉,补了一句,“算了。”

他头发都被汗湿透了,一缕一缕贴伏到一边,黑沉沉的,更衬得脸色惊心动魄的白。脸上还带着放空后的茫然,合着他根本没听他们的对话,或者根本不在意,什么都没有方秉鹤拿错了他的杯子重要。

一个听不懂人好好说话,不练习;另一个根本就不听,方秉鹤像个苦口婆心但没人搭理的老师,顿觉好气哦。

“等会给你打水,先喝我的。”方秉鹤硬邦邦说完,正要转头,话音又被掐断了。

“你说得对。”程应寒按住他,对赵萌萌诚恳道。

?????

赵萌萌嘟哝了句什么,没了吵下去的劲头,拽着好朋友吃饭去了。看样子,一路还要边吃边抱怨。

方秉鹤快跳起来了,程应寒在他开口之前防患于未然地道:“你说的也对。”

“你吃错药了?”

“我不想再被围观了,还要练习。”程应寒言简意赅。

望着程应寒寒潭似的眼睛,你真的很难说出什么来。一拳打在棉花上,方秉鹤一把抢过杯子:“我去给你洗杯子打水,回来接着练!”

两人无话,又是长长的、枯燥的练习。

水袖、台步、唱词……

“练得不错,比赵萌萌那水平不行还懒的强多了,”终于,方秉鹤放过了他,说,“吃饭去吧。”

一出门,碰上了王老师。

她还是笑吟吟的,优雅地拨动缎子般的乌发:“练到现在才吃饭呢?秉鹤,你太负责了,小寒要告你虐待的。”

已经很熟了,方秉鹤大大方方说:“有人给您告状么老师。麻烦您秉公执法,千万别让他们哔哔您包庇我了。”

王老师抿嘴笑笑:“刚刚在食堂碰见了,一点儿小事,你们这群小朋友呀……”

程应寒突然开口:“老师,我觉得方秉鹤没说错。”

方秉鹤和王老师都侧头看他,程应寒有点不好意思,在王老师鼓励的眼神下说了下去:“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也是您教的道理。我觉得……方秉鹤说得没错,也没觉得他过分。”

“你不觉得他说话不好听呀?”

“他也是为我好么,”程应寒重复了一下,“他心挺好的。”

“不是,我也没那么好……我就是……”方秉鹤听到这话反而浑身上下不自在了,难得说了句人话,仿佛下一秒要从窗户跳出去就此遁逃。

“行啦,”王老师一摆手,“吃饭去吧。”

方秉鹤一直别扭到晚上,都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他还是正常练习,正常教学,甚至还在百忙之中抽空嘲讽了一句赵萌萌,但是再也不嘲讽程应寒了。

程应寒本来就不爱说话,现在只是从练习的时候有废话听变成了没废话听罢了。他持续沉默着,直到休息时,坐到一边,侧头问:“刚刚我练得怎么样?”

方秉鹤一顿,唯恐多说一个字似的:“不错。”

然后他又挣扎着补了一句:“我就是客观评价,换谁来都是一样的!也别觉得我多好,练得不好我一样骂。”

程应寒露出一点不明显的笑意,牵动唇边小小的梨涡,道:“我知道,谢谢。”

方秉鹤看起来更想钻到地缝里去了:“那你还谢谢,我夸你只是因为你自己个儿做得好,夸你自己吧。”

程应寒难得被方秉鹤窘迫的样子勾起一点说话的欲望:“就是因为你一视同仁的客观评价才谢谢你,我之前很多同学都只想着自己好,甚至欺负人。”

“那你之前挺不容易的,”方秉鹤别别扭扭地说,“待的地方真差劲,别老拿以前做对比了,小媳妇似的,我这就是普通人的标准。”

“谢谢普通人,”程应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放松了肩膀,平躺在地毯上,“也还好,就两年,都过去了。我现在就好好唱戏。”

“你喜欢唱戏么?”方秉鹤拿手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

“……不知道,我是被艺校来挑人的老师挑走的,就来唱戏了,就好好练呗,我爷说做什么事都要认认真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就好好练,才能有机会。”

“这鸡汤味精放得有点儿多,”方秉鹤笑道,“合着你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啥,选个方向就闷头跑了,万一你不喜欢唱戏呢?”

“先试试呗,别的选择也不一定好,”程应寒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平铺直叙道,“你呢?”

方秉鹤顿时激动地一拍大腿:“我当然知道我喜欢什么了,我喜欢京剧,喜欢唱旦角,而且我有天赋,肯定能唱得很好。我一定得好好练,练好了给我爷爷看着,我能唱旦角。”

他一翻身起来,眼神很亮:“我能唱好。来,继续。”

程应寒拍了下他掌心,权作击掌:“加油。”

暮色渐浓,一两颗星星已经高挂在云层稀薄的天上,练功房内又只剩下两个练习的小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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