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圣宫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有人过来跟赵无双打闹一下，顺便跟玉无瑕寒暄几句。

这还罢了，都是青衣的男弟子，玉无瑕还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是那些五颜六色服饰的女弟子，一见了高大英俊的赵无双就开始尖声又笑又叫，听了非常不顺耳；加上那副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本来好好的姑娘愣是成了傻瓜样。

尽管不喜欢，玉无瑕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正走着，下台阶，猛然一颗小石子夹着劲风打在左腿膝盖弯里，顿时腿一软，向前一扑，不觉一把扯住赵无双的手臂，赵无双本能地抓住她，这才没跌倒。

“怎么了？”赵无双关切地问。

玉无瑕用余光瞥了身边右后方几个窃窃嬉笑的女弟子一眼，不动声色：“台阶上有石头，我踢到了。”

赵无双听了，扶她站好：“踢到脚了吗？疼吗？”

玉无瑕摇摇头：“不疼。”

赵无双这才放开手，转身继续往前走：“这地方有些日子没修缮了，明天让人来整整，要天天这么走再踢到可不好！”

玉无瑕暗暗回头，正好看到那几个姑娘不高兴地撇嘴翻眼，暗自好笑，竟没听到赵无双说的话。

两人逶迤走到了一座靠山而立的训练馆前面。山上一股清流直泻而下，从甬道滔滔流入馆中，水清风爽，竟隐隐带着三九严冬之寒。

“寒魄池馆，我最喜欢的地方。”赵无双咧嘴一笑。

玉无瑕跟着他走进这座比起其它场馆显然要高大壮丽得多的场馆，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她修长纤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就想回应这股寒气，想让它从指尖流入自己体内。

赵无双走到那座清澈见底的碧池边上，将手伸入水里。瞬间，玉无瑕就看见一股气流从他的肩头至手臂再到手腕到指尖流动着，水中寒光闪烁，焕映整个池底，场馆中剑光流动，摇曳不定。

啊，这太美了，她太熟悉这种感觉了！仿佛这股气流就在她自己体内流动着一样，玉无瑕忍不住叹出声来。

与此同时，一道寒光从她身边划过，直逼赵无双后背。赵无双连头都没回，将在水中的手向后一挥，叮的一声脆响，一把飞刀断成两截掉落地上。

玉无瑕回头一看，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小男孩挤眉弄眼地从门边走了进来：“七哥你太狠了，又打断我一把刀。”

赵无双也嬉皮笑脸地道：“天鸿子，不打断它，难道让它在我身上穿个窟窿？来找我什么事？”

小男孩看了看玉无瑕，才向赵无双说：“宴会准备好了，师傅让你带玉师妹过去荣庆堂。”

“知道了，你回去说我们就到。”

小男孩冲赵无双做个鬼脸，又看了玉无瑕一眼，这才走了。

赵无双捡起那两截断刀，笑笑道：“这是十八弟，老爱玩这招数，明枪易挡，暗箭暗防！”

谁知玉无瑕若有意若无意地接了一句：“也不是，防得多了，就不难了。”

赵无双一怔，那天真无邪的小师妹却一副说者无意的样子，侧着脑袋问：“师兄，我们走吧？”他也就不再深究，嗯了一声，带着她离开了。

同样是师傅最宠爱的弟子，玉无瑕和赵无双的待遇却似乎相差甚远。

赵无双端坐在清阳夫人身边，不断有女弟子上前为他斟酒送菜，还有大大小小的男弟子，也都去向他敬酒。清阳若无其事地用膳，仿佛这是为了赵无双一人而设的宴会一样。

摘月还罢了，其他人看在眼里，怎不暗暗腹诽这对母子的目中无人？

相形之下，玉无瑕倒更像是个小跟班的。她的位子在摘月身边形同虚设，时不时会有师姐使唤她干这个干那个。

正忙着为三师姐切烧鹿肉，天胤子端着一个碟子走了过来：“玉师妹，这个给你吃吧！”

玉无瑕微微一怔，只见那个碟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宴会桌上所有的山珍海味，每样都选取最精华的一部分摆在上面，既不显堆叠又样样皆全。边上还细心地配上了一小高脚杯清甜的葡萄酒，银缕花，深紫红，格外诱人。

天胤子憨厚地笑道：“尝一点吧！你今晚好像都没好好吃过东西。”

玉无瑕刚想伸手去拿，咚的一声响，三师姐凌惠英的酒杯突然滑落，正正掉在桌子边上，紫红色的酒液顺势流下，全倒在了玉无瑕的裙子上，濡染了一大片。

“啊呀！手滑了！”凌惠英叫了一声。

天胤子忙放下碟子，想去帮玉无瑕擦裙子，玉无瑕抬手挡住了他：“不，不用了，谢谢。”

她随手将裙子拧了一下，端起跟前切好的鹿肉，递给凌惠英：“师姐，请用。”

凌惠英笑眯眯的：“有劳师妹！”师姐妹俩同时用余光扫了天胤子一眼，天胤子只得不解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师姐，不介意的话请将这个也吃了吧，小妹不饿。”玉无瑕将天胤子留下的碟子也推到了师姐们面前。

“好，”师姐们点头道，“还是小妹识大体。”

玉无瑕甜甜地笑着：“多谢师姐夸奖！”

清阳旁边的赵无双，不动声色地喝下了满满一杯酒。

假如不想被欺负，你能怎么做？很久以前，师傅曾经如此厉声质问过他。

我要变强大，强大到只有我欺负别人，没有人能欺负我！他说。

要是你赢不了呢？师傅又追问。

我会拼命苦练直到不会输为止！

是啊，也许暗箭难防，防得多了，也就不难防了。

他又猛灌下了一杯，糟糕，头有点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