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头,警察已经出来了。
圆圆赶紧进去,看到如意头上和鼻子上缠着纱布,包得厚厚的,整个人半躺在床上。
她鼻子一酸,哭着说:“如意姐,怎么这样了。”
如意没有说话,见到她只是点点头。
圆圆坐在旁边拉着她的手问:“现在好点了吗?”
“嗯,怎么就你?花花呢?”
圆圆说:“他们还没到,下一班的火车。七仔和萌总在外面。”
如意哦了一声,“你把门关上。”
圆圆起身,看了看门外的警察都走了,于是就关上了门。
回来后,她将两个枕头靠在她的腰下,让她坐得舒服一些。看她手臂上有指甲刮得红色的抓痕,不免得心惊肉跳起来。
什么嘛,不管怎么样,打人总是不好的。
“我回家收拾一些东西,过来照顾你吧?”圆圆问。
“没事,请了医院的护理。”如意说。
“但是,都是陌生人,我不放心!”圆圆说,“我就来几天,看你拆绷带了再走。”
“你别用这张脸啊,看起来惨兮兮的。”如意笑,“我都没哭呢。”
圆圆:“你还笑得出来,刚接到电话,我都担心死了!然后就催着萌……”
她话还没说完,萌兰推门而入,见两人在聊天,也坐下,皱着眉头看了一眼。
“那个、好点没?”他问。
“嗯。”如意撇过头去,不想对上他的视线,这人肯定要把自己大骂不顿,不把她骂得怀疑人生,他肯定不会走了。
萌兰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个、对不起啊。”
如意怀疑般地转过头来,不可思议道:“什么啊?”
萌兰摸了摸鼻子,头转向地上,撇撇嘴说:“我刚和那个男人聊过了,本来想私了的,没承想这男人连私了都不愿意。说拿个花篮来道歉就算完事了。”
如意:“本来也没指望什么。”
萌兰:“什么,你在说什么?”
如意:“这个游戏提前结束了,好无趣。”
萌兰扫了一眼如意,很快将视线转到圆圆处,用手指戳了戳太阳穴,意思是不是被人打到大脑了,精神失控了?
圆圆抿着嘴摇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萌兰:“要不你先好好休息吧,睡一觉。这件事情明天再说。”他拍了拍圆圆的肩膀,“你照顾下她。”
圆圆:“我本来就和如意姐说好了,等下拆绷带了再走的。”
“好。”萌兰起身,“我先走了,花花到站了,我去接一下她,等下给你们带点生活用品过来。”
圆圆:“你找得到吗?”
“花花在,放哪儿了,你告诉她。”萌兰走到门口,又回头,“等下万一有人再来骚扰你们,就打电话直接报警。”
“知道了。”
萌兰驱车前往火车站,他没想到自己会那么护短。虽然,如意做了不件不是那么道德的事情,但她是自己的朋友,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开得很快,十分钟后就到了车站。
何烨拿着行李,早就在路口等着他,冲他用力挥手。他的右手边站着花花,稍显困意地垂着头。
“谢谢。”上车后何烨说。
“这么客气做什么。”萌兰将行李放在后备厢,对着花花笑着说,“欢迎回家,花花。”
花花没理他,只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在车里,萌兰将刚才如意的事情,挑重点说了几句。
花花这才问:“严不严重?”
萌兰:“已经鉴定过了,轻微伤。不过我看着有点严重,整张脸都有些肿,还有手臂,伤痕累累的,估计夏天都穿不了短袖了。”
何烨:“公安机关的伤情鉴定是比较严格,听人说使人致残的才算是重伤。”
“哦……哎。”他叹了一口气。
花花:“现在是去医院,还是回家?”
“圆圆发你信息了没?让你给她带东西的。”萌兰回头道。
她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知道了。”
萌兰:“如意的精神状态不好,你看你要不要陪陪她?”
“她说什么了?”花花问。
“话倒是不多,就是说什么游戏结束了之类的,怪瘆人的。”
这下轮到花花叹气了,“她可蛮可怜的。”
“什么啊?”萌兰问。
“她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离婚了,她跟着爸爸。”花花说,“她爸爸很少管她,后来找了一个新的妻子,就是她现在的继母。”
萌兰:“是、这样啊……”
花花:“嗯,继母也生了一个女儿,所以她一般不回家。但是,她很喜欢像他爸爸一样年纪的男人。”
萌兰:“恋、恋父?”
花花点头道:“有点吧,喜欢上了年纪的男人,成熟一点的。”
萌兰:“这事情,怎么以前没听你说呢?”
花花没有回答,而是转向窗外,半晌才说:“其实,她一直很珍视我们的友谊。”
萌兰感慨道:“那个,游戏是什么意思?”
花花也不确定,“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她和那个系主任其实没什么的,她觉得像得到了父爱吧?”
萌兰疑惑道:“所以,一直在玩父女的游戏?那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吧?”
花花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萌兰对她这种答非所问,自己还要瞎猜半天很不满意,有什么直接说好了啊,大家都是好朋友,能有什么不能帮助她的?
说出来的话,大家还能想到解决的法子。
她这完全是心理疾病啊,该找个心理医生好好看看。
萌兰:“那这些男人都好意思花如意的钱?”
何烨问:“会不会是因为如意有心理缺陷,然后才被人拿捏了?”
萌兰:“有可能啊!”
花花:“你们男生,肯定不会理解的。”
萌兰:“说实话,我爸也算是人渣了,打我妈,还打我!当时真想一刀了结他,幸好,他死得早!”
他说的话,和如意没什么关系,但一说起父亲,就勾起了他不美好的回忆。
“花花,还记得吗?我那时候经常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萌兰淡淡道,“会不会很多男人,压根就不懂怎么当好一个父亲的?”
花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啊呵呵。”萌兰尴尬了一下,“我们这次肯定要为如意伸张正义的!”虽然,也没多正义,但是她被打了,这难道不该申诉!
何烨提醒道:“你开过了。”
“什么?”
“刚才那个路口转弯的。”
“哦!”萌兰一个急刹车,将车头调转回去,“太激动了,原来如意时缺少父爱啊,那个他爸爸是什么样的人?”
“没见过。”花花说,“上大学一次都没来过,只知道是做生意的,挺有钱。”
萌兰感叹:“原来真的有穷得只剩下钱这种说法……我们能搞起来,都是如意。”
何烨问:“那她继母是不是对她不太好,所以?”
花花转头,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何烨挠挠头,“就是猜的,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了,虽然说经济上不亏待她多少,但是从小就缺失的童年关爱,是长大后无法弥补的。”
众人沉默,这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了。
有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言说的事情。
这种隐秘的事情,可能上不了台面,也可能站在大众道德的反面。
可真的知道真相后,还怎么忍心对她指责呢。
-
过了一周,如意拆线了,医生说恢复得不太好,可能会留疤,可把她吓得不轻。
转而医生又说:“只要你好好听医生的话,就能避免这些问题。”
圆圆着急道:“什么啊?医生,我肯定让她听话的。”
医生嘱咐道:“不能抽烟喝酒,吃辛辣食物,刺激的食物会加重伤口的炎症反应。生冷、油腻的最好也别吃,总之就是清淡饮食,多吃些水果蔬菜。”
圆圆不住地点头,“知道了!谢谢医生!”
如意躺在床上很久了,好想回去,“那什么时候能出院了?”
“早着呢,再观察一周。”医生问,“怎么住单人病房还想回去?”
圆圆赶紧说:“没有,这里和宾馆似的,她很喜欢这里。”
“……”如意无语,无聊死了好么,还很喜欢这里。
但是,要听医生的。
这次住院,她没有告诉家里人,也不想和他们说,万一说了就停了她的经济来源,可不好了。
幸亏圆圆一直陪着她说话,虽然略显沉闷,但好歹也算个活人。
这件事情,萌兰帮她找了律师上诉。
她觉得算了,自己理亏。
萌兰转达律师的说话,事情一码归一码,伤害就是一种对健康权的剥夺。
有了警方的伤情鉴定记录,构成轻微伤,都能对肇事者进行起诉。
她趁着圆圆去打水的间隙,悄悄问过萌兰:“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变态啊?”
“嗯!”
如意生气:“你才是变态!”
“对啊,我就是!”萌兰坦然道。
如意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来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和你说过,我小时候的家庭关系吧?”
“知道。”
“如你所见,并不完美。”萌兰淡淡道。
如意自卑地嗯了一声。
“我觉得用原生家庭套用每个人,是不负责任的说法。”萌兰说,“犯了错,就找原生家庭的错误。一点都不把自己的懈怠和懦弱算进去。”
“啊?”如意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萌兰俯身,凑近道:“人生,也该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如意愣了下,低着头,没有说话。
萌兰笑:“是不是又要说,自己的事情都没理清楚,就妄图教会别人一些大道理了?”
“……没有,哪有啊。”
“没事,你也可以尽情地笑话我。”萌兰感慨道,“很多事情,身在局中,当局者迷。”
“嘁,哪里看来的话,文绉绉的。”如意说。
“不爱听啊。”萌兰笑,“那就不上升价值那套狗屁东西了!我们艺术生就是要野,就是要疯。”
“我哪里疯了……”
“我疯啊。”萌兰眼眸低垂,“非要拉着你们做一些事情,有时候也会不乐意吧?”
“这你要问花花,我又没帮你做什么。”如意说。
“花花啊……”真的是,特别特别难理清和她的羁绊,就像注入大海的黄河水那样,搅和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