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査赞眼里,远东医贸干净得像蒸馏水一样,李伟平也清澈到能让他一眼看穿。
美国商业罪案调查员原定三日后到吉隆坡引渡季若离,却因某些不可抗力因素耽误。好在三日后大卫赶到吉隆坡,以季若离的美籍身份先到美领馆拿到人权保护令在去拘押所提起保释。
季若离人是出来了,但因酒店枪击案,未有美国警方的传讯他也不能离开吉隆坡。两人坐在酒店露台,季若离迎风抽烟,烟还没吸到嘴风先吹走了半。他烦躁不安地把烟摁灭在烟灰缸。
大卫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季若离:“希瑞尔过来不是谈协议延期的,他是想联系上马家人。他想重启运输线。”
大卫不信:“西家花了二十年洗白,这么快就要下水?”
季若离:“西家的J基金很保守,这些年就只签了华茂一家融资对赌。皮埃尔想洗白,可家族其他成员又会怎么想了。就没想要挣快钱的。”季若离想到希瑞尔摆自己一刀,就气的牙痒痒。大卫来吉隆坡除了捞人还带来一份关于VX神经毒素的毒理检测实验报告。因为摄入剂量小,林南霑度过了最危险的二十四小时。虽然仍在昏迷,仍在使用呼吸机以及血透析,但情况算是维持住没有进一步恶化。从报告上的数据可以推测,最坏的结果和最好的结果都是维持现状。
大卫说道:“我劝你不要掺和西家的事,我爸爸死了,沃尔夫再也不回意大利。我们斯宾塞家跟西家没关系了。若离,这次回纽约再继续你当年中断的学业吧。沃尔夫说了,如果你要和J基金打官司,他愿意出庭证明当初那卷录音带是他偷给西家人的。若离,趁这个机会抽身吧。”
对于画画,若离不是不心动,可他就是不服气。“为什么每次当我觉得可以安定过日子了,就会出事?最开始我和艾诺在纽约安定的时候我很开心,哪怕每天从画室回家也要准备食材我也不觉得辛苦。后来,林家人来了,艾诺就没了。当我能回应林南霑的关爱,想依赖他,叫他一声爸爸的时候,希瑞尔又来给了他一枪?!我是不是华人口中的丧门星啊,谁挨我谁倒霉。”
“别这样想,若离,这些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若离站起身,望向X医院,他没脸去看望林南霑,他只能在这里为林南霑祈祷。
“皮埃尔背井离乡二十年都洗不白,希瑞尔为什么还下水?我失去了艾诺,失去了林爸爸,不想再让予安有事。希瑞尔是我的兄弟,我也不想他出事。”
大卫不想让季若离犯险,他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若离!要帮他们不限于你在马来,我告诉你,你不是想知道林南秋离开INCB之前在负责什么吗?”
“什么?”
大卫:“她在推进一项关于成立麻醉品滥用管制基金的计划。”
“这跟她的死有关系吗?”
大卫:“谁知道了,毕竟毒品是最吸金的黑产。”
季若离听罢说道:“我想回房间睡会儿觉。”
“我陪你。”
大卫把人送回房就回到了自己房间,几分钟后客房服务送干洗衣物,季若离一看推车上的洗衣袋心生一记。他松开了卫生间洗漱池下的漏水阀,没等几秒就浸湿了整个卫生间的地面。
他探头对服务员说道:“卫生间漏水了!”
“好的,先生。请让我进来看一下。”
“行。”
服务员推着车走进房间,趁人进卫生间的工夫,季若离换下了两个洗衣袋子的贴标。那人再回来,笑道:“先生,我发现是地漏阀口松动了,我处理好了。如果您再发现有溢水的情况,请摁服务铃通知我们。”
季若离点点头。那人拿出对应房号的洗衣袋递给他也就推着车子走了。季若离撕开纸袋傻眼了,里面居然是一双黑丝、一条纱巾外加一套红色连衣裙。这盲盒开的,太劲爆了!季若离本想出去叫住服务员换下,可想到满楼都是林家派来的安保,不伪装一番自己也跑不出去。
几分钟后,红裙黑丝的季若离走出卫生间,他发现唯一能配这身的也就是一双白色板鞋。他穿上板鞋,用纱巾裹着头发戴上墨镜从露台翻挡雨檐跳到走廊公共区域。‘季女士’十分淡定的走过自己和大卫的房间,守在门口的安保并未发现异常。他一路走到电梯,恰逢林予安带着安卡走了出来。
季若离下意识的退到一边与林予安擦身而过,原本林予安和安卡正在谈话,并未留意这位女士。可季若离跑进电梯的举动让林予安下意识的回头,一旁的安卡也盯上了那双白色板鞋。再看到那只微微颤抖着,不断摁着关门键的手,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眼看电梯门关闭,林予安嚷道:“你想跑哪儿去?”他丢下这句话,就冲进楼梯间。安卡对守在走廊上的安保说道:“穿红裙的是季先生,赶紧通知楼下的堵人!”
“是!”反应过来的人拿起对讲机吩咐着。
电梯里的季若离系紧丝巾,对旁边的一位男士嗲着音说道:“先生您能帮帮我吗?刚才那位是我家先生,他家暴我,我好容易逃出来不想被他逮回去。不然,这次我可能会没命的!”
说实话,刚才林予安气到跳脚的样子和咬牙切齿的着急语调着实让人误会,这位正义人士当即把他挡在身后说道:“等会儿我拦着他,你只管跑,他要是敢动手,我叫警察来揍死他!”
季若离微微躬身,拉拉他的衣角,柔若伊人的样子向他道谢:“您真是位好人。”
正义人士被他这一拉两颊泛红,正义指数瞬间拉满。故而在林予安带人堵住电梯出口时,正义人士义无反顾的冲了过去,并嚷嚷道:“你家暴妻子还带打手抓她?真是太过分了!保安,有人想在你家酒店闹事,不管管吗?”人是真正义,不但言语谴责还身体力行的挡着几个安保的去路。
“妻子是用来疼爱的,不是用来打骂的。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是如何对待这位可爱的…”正义人士一回头,看见‘季女士’正跳过一排景观栏,“敏捷的…”‘季女士’嫌裙子裹的太紧,动手撕掉裙摆露出两条黑亮亮的修长大腿,“性感的…小妻子!”正义人士吞咽了下口水!
“我C,你看什么看!赶紧把眼睛给我闭上!”林予安丢下正义人士和围观群众追着卷毛兔。“裙子!裙子!都露腿根了!”林予安追在季若离后面嚷嚷。
季若离索性把包臀裙收到腰上,露出里面的小短裤在街头狂奔。林予安在后面追着,只见两个白晃晃的手臂前后摆动,两条黑亮亮的大长腿交替向前,再加上被裹身裙勾勒出的优美身姿,尤其是那随着步伐抖动的小屁股更是像果冻一样让人想伸手捏两把,真是性感!一路行人都停步注视,甚至连马路上的车辆也停下两三摇窗观看。
大冤种气急败坏,对着左右吼道:“看什么看,都把眼睛闭上。”
这位在高中体育C等级的小兔子腿力不及大冤种,没几条街就被人逼停。他手撑着双膝,不住喘气,林予安见罢只能停下脚步等他休息。待季若离缓过劲,一面喘气一面说道:“你不要过来,我不跟你回去。”
“你瞎跑什么,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才从集团开完会的林予安西装革履,一顿跑让他燥热不已,他索性扯下领带。或许是林予安的动作太狂野,季若离又太狼狈,路人还真把他当成暴力丈夫,纷纷对他指指点点。
季若离反应过来,对着他开始带着哭腔嗲音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不但带女人回家,还当着孩子面打我。”
“哦!渣男啊!”
季若离放下裙摆,整理破烂裙角哭嚷道:“你撕烂了我所有的衣服,就是防止我跑出来报警。”
“哦,太坏啦!”
“你甚至强迫我在生理期履行妻子义务!”
“哦,畜生啊!”越来越多的路人自发聚拢,形成人墙拦住林予安。
林予安觉得自己太冤了,他一挥手,带动手上的领带晃荡了下:“你够了啊!”
“你解领带干什么,难道你又想把我绑在房梁上,吊打我吗?”
“我去!”林予安晦气的丢掉领带。
正义人群:“夫人,你放心,有我们在他伤害不了你。我这就帮你报警!”
季若离隔着人群对林予安得意地吐了吐舌头,笑着转身跑向街对面。同时让林予安脸色大变的是一辆白色无牌面包车疾行而至,差点撞上季若离,季若离为躲避猛烈后退惯性使然跌倒在地。面包车拉开车门,一双大手拎起季若离上车,一转方向盘行驶离开。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季若离被人绑架了!林予安大脑一片空白,随后赶来的安卡开车过来,摁了几下喇叭才让他回神,他翻过栅栏跑上马路,对安卡说道:“快,通知人,叫威北警署的人封了去吉打州的公路。”
安卡听着从电台里传来的追踪信息,说道:“面包车往码头开了,安,他们不一定走陆路。走马六甲海峡的船我们拦不住。”
林予安闻言瘫软在座位上,半晌,他冷声道:“去吉打,我们直接去马家。”
安卡:“要交代海儿小姐些事吗?”
林予安:“不用,査赞还在吉隆坡,让她跟进招标就好。对她说多了,査赞反会生疑。”
酒店,旋转餐厅
林海儿为了感谢李伟平帮她整理招标文件,特意定了晚餐招待他。在等李伟平的时候,林海儿摸出镜子给自己补妆。这一举动让站在餐厅玄关处的査赞不由的看了眼身边的李伟平,这一次小哈巴狗没关注自己,一双眼睛早已落在林海儿身上,星光摇曳。
査赞喟叹,还真是属癞蛤蟆的。
“走吧,别让她久等了。”査赞说道。
“好的,先生。”李伟平先一步开道,走向林海儿。
林海儿看见李伟平来了笑容灿烂,见李伟平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的通道上走来査赞。林海儿收起笑容,错愕之余反应过来,拎起提包对李伟平说道:“你还真改不了属狗的个性。”
“海儿!”李伟平拉着她的胳臂,轻声说道:“林家出事,先生担心你。”
林海儿甩开他的手,说道:“他担心我?他是想知道我舅舅病的到底有多严重吧!李伟平,你太叫我失望了。”
“海儿!”査赞站到她面前,低语说得恳切:“给爸爸一个机会,你妈妈愿意生下你,其实在她心里不是那么讨厌我的。我和她没能在一起有很多外界因素。我想把对她的遗憾弥补在你身上,一顿饭,就让爸爸陪你吃一顿饭好吗。”
“一顿饭?!”林海儿一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你有什么脸在这里要求我陪你吃顿饭啊?!你的狗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自己还不知道吗?你装什么装!你那个变态大儿子带人绑架我的时候,我才十五岁啊!我这些年选修神学为的就是求主拯救我这一身的变态基因!”
她边哭边吼,引得餐厅的人都往这边看,看到是马塔其都开始低语交谈。她用提包推开査赞夺路而逃,李伟平见査赞的脸色难看急忙道歉:“对不起先生,我应该提前跟她说一声的。”
査赞强压怒火,他强挤出笑容让自己看上去还有控制力。他对李伟平说道:“你赶紧去哄哄她,带她好好吃饭,别伤了身体。”
“是,先生,我一定让她了解到您真正的为人。”李伟平丢下这句话就跑了出去。
真正的为人?査赞在心里自嘲了下,云淡风轻的坐在林海儿预定的位置上,侍者上前,他对其说道:“上菜吧。”
“是,先生。林小姐预定的是两人餐,请问需要上几人的餐具了?”
“两人!”
“好的,先生,请稍等。”
未多时,昆丁走了进来,坐在他对面说道:“拉维少爷和货已经上路了。”
査赞点点头,侍者端来菜品,査赞为其摆好筷子说道:“吃吧,吃好了,你晚上就把小姐带回老宅。”
“是,先生。”昆丁不客气的端碗吃饭。
査赞对昆丁很是满意,他说道:“我心目中的女婿是你,你带她回家的时候不要凶,在老宅多跟她培养下感情。”
“是的,先生!”昆丁自顾自的吃开了。
査赞满意笑道:“还是看你顺眼些,那个李伟平跟个小太监似的,只会恭维,不是个办大事的人。”
昆丁笑了笑,说道:“可万一海儿就喜欢他那样的小白脸呢?”
査赞:“不会,她身体上流着我的血,她是我的种。她知道该怎样选男人。回老宅,我做主让你们结婚,女人一旦结婚生子,心就定了。难道你还没个收复她的本事?!”
昆丁:“我知道了,先生。”
酒店外,街道上。
李伟平追上林海儿,见她还在哭,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边擦边说道:“对不起,你爸爸知道我要来跟你吃饭,提出想借机缓和下跟你的关系。我觉得这不是件坏事,才带他来的。对不起。”
林海儿还在生气:“你觉得?是不是你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尊重人啊?我约你吃饭,你要带谁不该提前跟我说一声?”
李伟平见她没再骂自己,松了口气,继续赔笑道:“是,都是我的错。谁叫他是主人,我是狗了?!”
林海儿笑着嗔怪:“李伟平,你真…真无赖!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他!”
“是,走我带你去吃饭。”
林海儿:“我提前预定了现捕海货,现在哪里吃得到现捕海货?我想吃酱爆墨鱼仔。”
李伟平笑了笑:“我带你去吃大排档吧,那里一定有现捕海货。”
见她点头,李伟平带她去车库,两人驱车去临海夜市吃大排档。马六甲海域的海水碧蓝清澈,在天气好的时候能像玻璃似的投影出清晰的天空与陆地的景色。
临海夜市是来观光客必去景点,林海儿走在街头看看往来女生穿戴漂亮而自己这身职业装显然很死板。她买了件波西米亚风格的吊带抹胸裙,又配了双细带高跟鞋。换好装的林海儿也叫李伟平眼前一亮,他把林海儿的衣袋放到车上。两人都默认这次吃饭是约会,很自然地牵着手朝夜市走去。
吃过饭,两人也不着急回酒店,拎着几包零食袋边吃边看沙滩表演。
傍晚的夕阳落海,海天一线渲染出沙丽般的霞光,两人坐在礁石上,随着繁星初上,拥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