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来这边歇息的时候,萧定风倒是老实,她月事算是过去了,但是身子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姜悦榕不急,她反正都不怕萧定风乱来,她还怕萧定风不乱来。
两日后,萧定风带着大队人马回宫。
离别的时候,长公主出来送他们,最主要还是跟姜悦榕道别。她特地把姜悦榕叫到另外一边,跟她说几句贴己的话。
在场的人见状,不少娘娘面色不好,大臣们也都重新另眼相看姜悦榕。
这明摆着长公主是给姜悦榕抬位置,有了长公主做靠山,在宫里想要欺负姜悦榕也要掂量掂量。
关衫画的神色也不是很好,先前她是想要拉拢姜悦榕,可是姜悦榕要是真的得宠,她的心难免嫉妒。她是善妒的人。
“妹妹,此去一别,还真是不舍。”长公主笑容温和许多。
“日后会相见的,江南很好,我很喜欢。”姜悦榕弯了弯唇瓣,淡淡的梨涡咋现。
长公主心里叹息,她能感受到姜悦榕身上自由不羁的气息,“妹妹,我们都是同一类人。”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可惜她在红墙外,而姜悦榕却进了红墙里。
长公主显然也没有听出姜悦榕的深意,姜悦榕喜欢江南,处理完一切事情后,她定是会来江南。
“或许过段时间我也会回宫。”长公主不经意透露了消息,她神色凝重几分。
姜悦榕一猜就明白了,水军的事情若是落到了长公主身上,定是不会那般轻松。
“我在宫里等你。”姜悦榕回。
长公主微微一笑,眉头梳展。
帆船启航,宫船缓缓驶向远方。长公主身上站在岸边眺望远方,瞳孔里的孤影越来越长。
那是汴京的方向,自从那年十岁离开汴京,至今已经十五年未归。
汴京……
宫里还会有她的位置么?
眸光暗了暗,九子夺嫡,母妃让她静观以待,没想到是谢贵妃儿子赢了。
她这位胞弟……听母妃说,谢妃知书达理,惯看不得宫里勾心斗角,是个正直的人。
那她教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差到哪去,只是帝王之职,从古至今都是香饽饽,母妃说,人要是因为皇权变了,那是正常的。因为人抵御不了这般大的富贵。
若是初心未变,那才是明君。
长公主幽幽叹气,肩头上的箭伤隐隐发痒,虽然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
水军兵权倒也不是不能交出去,只是母妃说兵权是守护天下的东西,萧定风上位时间不久,还需好好观察一段时间。
–
长公主花说得没错,她顾漫儿生来是属于天地,而不是红墙内。
姜悦榕上船后一直站在船舱甲板上,她望着江面久久没有回去休息。
午后的薄日,江面无风无波,一抹青衫薄衫的身影立在空寂的甲板上,她撑着遮阳伞,静了好一会儿。
“最多一刻钟,我们便离了江南,进入汴京河。”
后背男声幽幽响起,萧定风从后面走到姜悦榕身侧。
“不舍江南?”他问。
姜悦榕目光倒是移都没移,她望着宽阔的天际,沉声道。
“天地辽阔,别有一番生机。”
话落,萧定风的瞳孔缩了缩。
这句话,他听顾漫儿讲过。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语气。
姜悦榕却没发现萧定风的微妙,她望着这片海域,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江南。
江南生意气氛浓郁,不似汴京在天子脚下。
萧定风没有说话,姜悦榕也不出声两人就那么在甲板上看江水,并排站着。
阳光把他们两人的影子拉长,一高一低。
–
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大伙都异常疲倦,可是没想到轿子才驶入宫门口,就有人来报贤妃正在生孩子。
这下可把所有人的瞌睡虫都吓跑了,马车也赶往贤妃的宫殿而去。
本来萧定风还和关衫画在马车里谈聊天,这下子萧定风不出声,关衫画在一旁看着自然也不敢打扰陛下,只能说一些为贤妃祈福的话,假装自己是一个贤妃。
心底里却一点点滋生出对贤妃的恨意,为什么先有孩子的不是她。
她才是皇后。
回宫路上,关衫画本来是落座在后面马车,这段时间陛下一直未与她单独相处。
即使她生不出孩子,也不能让自己消失在陛下的视线里。
所以她抓住回宫的机会,去了陛下的马车,抓住机会增进感情。
可两人的聊天客气有礼,实在算不上有什么进展。
关衫画倒也无所谓,只要能维持之前的状态就行,后面再想办法。
没想到回宫的最后一刻,陛下还是被贤妃抓住了全部注意力。
很快到了殿宇,萧定风匆匆从马车里出来,在殿前从容不迫站着。
他亲自等贤妃生产出来,他让其他人先回各自宫殿。
其他娘娘只好作罢,可是回了宫也是一个不眠夜,因为贤妃要生娃。
而不少人看到这一幕,也知道陛下必定很重视这次的孩子。
宫里恐怕会有新一轮局面出现。
马车匆匆而过,轱辘声嘎嘎响,却没有宫殿内传出的若有若无的尖叫声触目惊心。
姜悦榕撩开车帘子,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夜色下,她窥见门口处的高大背影,还有听见贤妃生产的叫声。
她拧眉,放下了帘子。
马车继续朝前,很快把这一切隔绝到了身后去。
夜色下,偌大的宫殿里各色人马都在焦灼。
今夜注定是不眠夜。
许公公从殿内出来的时候,额头抹汗,他朝着殿前站着的身影而去。
“陛下,产婆说胎儿过重,贤妃娘娘体力不支,只怕……”许公公冷汗都在身后冒了出来。
这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若是有什么闪失,恐怕全体都会遭殃。
许公公话到后面都战战兢兢,只怕被迁怒。
因为害怕许公公竟然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他闭上了双眼,颤颤巍巍。
冷风拂过,让许公公缓解了一丝紧张。
良久,他没有听到回声。
不由睁开眼,抬头看去。
萧定风背对他站着,双手负在身后,静默不出声。
他倒是没有想象中焦急,反而沉稳许多。
许公公有点慌,但不至于太害怕了。
陛下情绪稳定,想来是有了对策。
许公公从地上缓缓起身,他还是弯着腰等着回应。
此时又是一阵风过,许公公觉得后背的汗有点退去。
因为陛下沉稳的缘故,他的心也不由静了许多。
半晌,萧定风的声音才传来,“务必让太医保住贤妃的身子。”
许公公连连点头::是。”
转身,立马朝着殿内而去。
高大的阴影立在地板上,月凉如水,萧定风的面容冷静得很。
–
贤妃生了。
是个男孩。
一夜的折腾,终于在天亮的时候,母子平安。
当娃娃的哭声响彻天际时,殿外站了一夜的萧定风眉头舒展了许多。
透过朦胧的白雾,他好像看见了小八的笑容。
世人都叫他八王爷,只有萧定风喊他小八。
萧定风松了一口气,挺直的脊背有了些松懈。
“陛下!陛下!是皇子!”许公公欣喜得冲着萧定风跑来,小眼咪咪。
萧定风转身进了殿内,穿过屏障,产婆抱着孩子来到了萧定风面前,笑容满面。
“陛下,是皇子!”
襁褓里的孩子长得十分可爱,眼睛圆溜溜,小手皮肤皱皱的。
萧定风的神色也不由柔和许多。
“陛下……”一道微弱声音传来。
床榻上的贤妃面容憔悴苍白,但也难掩喜悦之色。
萧定风来到床边,安抚她:“放心,我在,一切都好,你好生休息。”
贤妃满足得点了点头,虽然劳累,但是孩子的喜悦却是藏不住的。
贤妃还想说什么,萧定风却已经起身,“许公公,好生看着。”
许公公点头:“是。”
说完,萧定风便转身离开了内殿。
许公公瞧见贤妃面容顿时有了失落之色,心里有点纳闷,孩子刚出来,陛下怎么不多留一会儿?
早朝时间也没有到,不至于这般着急。
许公公虽然疑惑可是也不敢多言,他觉得陛下太过于冷静了,这哪是为人父的表现,再说了这可是陛下第一个孩子,总该是激动些才是正常的。
–
另一边,关衫画同样一夜没睡,直到身边嬷嬷带回来消息。
关衫画的温柔神色维持不下去,露出了不甘心,“怎么会是皇子!岂有此理!之前太医明明说是生女儿的!”
她冲着嬷嬷喊叫。
嬷嬷气得忒了一声,“定是贤妃骗了太医,酸儿辣女,整天吃辣的,蒙混视线。这贤妃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娘娘,实则最狠。”
关衫画冷笑:“这宫里谁真的柔弱,她一个寡妇能魅惑陛下混到贵妃位置,也不傻。只是我害怕陛下会升她的妃位。“
嬷嬷摇头:“娘娘,这倒不会,皇后人选必定是身家清白的,贤妃出身不好,还是之前八王爷的夫人,就算陛下想立,权臣也不准。”
关衫画:“我想也是这个理。”
她的指甲在桌子上抓得紧,恨意无处发泄。
“虽然她生下了皇子,可是皇子不一定成长得起来。”她吟吟笑了。
嬷嬷附和:“是的娘娘,皇子需要时间成长,可是皇子身子可能不好,早幺之类的也说不准。那时,贤妃才是最崩溃的。明明看似什么都有,最后却是一场空。”
关衫画这才舒心落座,“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