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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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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上下的烦躁像针扎一样顶在皮肤下无处宣泄。迟俊扬下了床,一脚把旁边的按摩床踹了老远,按摩床与地板发出巨大的拖拉声,终于把在休息室抽烟聊天的乔暮和齐沙洲引了回来。

“怎么了俊扬?”两个人见他独自全须全尾站在哪儿,不明白屋里发生了什么。

“没事儿。”迟俊扬阴沉着脸,摆明了有事儿,可他又没法解释自己哪儿来的情绪,“真没事儿,我换个衣服就出去。”

乔暮他俩答应着,又出了房间。

“你说俊扬怎么了?”齐沙洲小声跟乔暮讨论。

“嗨,狗脾气又犯了,一会儿就好!”乔暮摇摇头笑道,“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他?”

“也是。”齐沙洲也笑了,“不问了。”

不问迟俊扬本人,不代表不能问别人。

“刚才不是让你叫他起来吗?”齐沙洲叫住刚回前台那小子,找他打听迟俊扬的事情,“是不是你把我们小迟总给惹了?”

“我敲门的时候他没反应,是他自己醒了发脾气。”小前台没多描述,回答完问题就又去盯着电脑屏幕开始忙活。

乔暮一听就笑了,“我可听见他跟你嚷嚷来着啊。”

这男孩儿点击鼠标的声音也停下来,“……我真没惹他。”

齐沙洲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拍拍乔暮的肩,把他拉到一旁小声嘀咕:“你说是不是他一看这小子有残疾就想起他哥来了,估计是在家里又吵架了吧?”

乔暮恍然大悟,“对!还真有可能!”

齐沙洲摆摆手,“那得了,咱什么都别问了。”

迟俊扬出了房间仍是一副臭脸,他刻意没往前台那边看,闷头径直走过嘀咕着的乔暮二人。

“走了,回家。”迟俊扬走在前面,招手让二人跟上。

他不敢错开视线去看那个前台,也不敢回头看他是否在看自己。

“小迟总。”

身后那个小低音炮似的声音竟然在叫他。

迟俊扬停下转过身,那男孩儿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把视线扫向身边的小姑娘手里的休闲鞋,“您没换鞋。”

他朝刚收拾完房间的小姑娘点了个头,示意让她把鞋送过去。

迟俊扬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还真穿着按摩店的一次性拖鞋,刚才光顾着生气,竟然忘把鞋换了。

小姑娘刚要蹲下来给他放鞋,迟俊扬偏就冲前台一扬下巴,“让他来。”

乔暮和齐沙洲一听情况不妙,都凑上来哄迟俊扬,“俊扬,算了吧,他又不方便。”

男孩儿转着轮椅从前台出来,让小姑娘放下鞋赶紧布置房间去。

他坐在迟俊扬面前抬起了头,额前中分的蓬松卷刘海显得这人慵懒冷漠,却又难掩他起伏有致的深邃眉眼。他盯着迟俊扬,眼底的不解浮了上来,“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您了?”

“没有,怎么会啊?没有。”齐沙洲先于迟俊扬开了口,他用力搂住了迟俊扬的肩提醒他冷静,“他没惹你是吧?他就一小前台,哪儿能惹得了小迟总啊是吧?”

迟俊扬无视了齐沙洲的劝慰,也死死盯着这小前台。真是越看越觉得像,连这副叫板的模样都似曾相识。真他妈欠抽,长了一副连歌的模样,竟然是个没出息的死残废,在这么个破地方收毛毯捡垃圾。

更可恨的是,他这双长腿死寂一般摆在轮椅踏板上,迟俊扬看得出,他不光是残废,还是跟季焰远一样的瘫子。

乔暮挡到小前台和迟俊扬之间,他生怕迟俊扬一会儿真急了跟这看不出眼色的小瘸子动了手。

“他没针对你,没你事儿,你赶紧回去。”乔暮劝小前台。

刚带客人进房间的小姑娘怕出事儿,把店里两个岁数大的男性技师都叫了出来。毕竟人多力量大,总不能叫迟俊扬他们三个欺负他一个。

“李安歌又惹事了?”技师大哥从休息室冲出来,嘴里骂骂咧咧。

听到这个名字,迟俊扬脑子嗡地一声炸了。

“你叫什么?!”迟俊扬顾不上周围的混乱,眼睛直直钉在小前台身上。

“行了!你非问他叫什么干嘛?!”乔暮实在不明白迟俊扬好好的怎么就非要找事儿,他和齐沙洲都快把迟俊扬扣在怀里了,就怕他一时冲动。家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在这小按摩店闹事非得让人笑死不可。

“我问他呢!”血液在皮肤下汹涌翻腾,迟俊扬眼睛都红了,他急得挣开了乔暮和齐沙洲,再次追问那男孩儿,“我问你叫什么?!”

“李、安、歌。”小前台丝毫不见胆怯,一字一顿给迟俊扬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我是连名字也惹到您了么?”

灯光由远及近驶进车库,季焰远放下了手机,划着轮椅按了电梯到楼下等迟俊扬。

“你怎么不接电话?芬姨和奶奶都急死了,你赶紧去跟她们说一声。”季焰远提醒迟俊扬。

“这不是还没到十二点么?”迟俊扬不耐烦地看了眼手机,果然又多了几条未接来电,只是他设置了静音,不想去管。

“废话,你出去这么久不接电话谁不担心。”季焰远叹了口气,只要迟俊扬不接电话,就让人联想到他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司机都跟她们联系过了,你少□□的心。”迟俊扬回过头瞥了季焰远一眼,“有空还是多担心担心你媳妇儿吧,你今天回来干嘛?又吵架了?”

“……”原因难以启齿,季焰远索性不回答。

“到底怎么了?”见季焰远一脸吃瘪的样,迟俊扬反倒来了兴趣,他装模作样掏出了手机,“要不我现在打电话问问贺蓝?”

季焰远这下急了,上来就要抢手机,“你别吵她睡觉……!她好不容易才睡着!”

迟俊扬高高举起手机,季焰远自然够不着,“那你赶紧说,你俩到底怎么了?”

“你先把手机放下。”季焰远妥协了,按了电梯上行。

迟俊扬把手机收进裤兜,跟季焰远一起上了电梯。

“贺贺最近吐得厉害了。”季焰远的眼睛刻意从腿上移开。

“那你还不陪着?”迟俊扬不太明白,贺蓝吐都吐了好几个月,又不是最近才吐。

没办法陪着,就是因为他,贺蓝最近才吐得厉害。

季焰远偶尔会失禁弄湿裤子和床单,那味道就足以让贺蓝吐个昏天黑地。可季焰远为了不漏出来而做的那些“防护”,也会让贺蓝频频干呕,她看不得季焰远换下来的纸尿裤或尿管尿袋,即使不是换下来的,贺蓝也要刻意回避不去看、不去想,否则那就又要一阵翻江倒海。

楼层到了,季焰远划着轮椅出了电梯,可迟俊扬偏也要跟出来问个究竟。

“行了,别问了。”季焰远实在说不出口,尤其是对迟俊扬,更没法说这事儿。

他越不说,迟俊扬越往那边想,“哦——是嫌你尿裤子恶心了吧?”

没想到还真让他一语中的,季焰远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是贺贺闻不了那个味儿。”季焰远换了一种说法。

“那不就是一个意思么!”迟俊扬笑了,“女的就是麻烦。”

女人在迟俊扬眼里都娇气、麻烦,而贺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迟俊扬眼里,贺蓝就是他变直路上最高的一座拦路山峰。这也就是季焰远残疾了才能看上她,不然以她那个脾气,想嫁出去太难了。可转念一想,严叔叔家那个小儿子好像也喜欢贺蓝,听说俩人还谈过恋爱。迟俊扬觉得他们都不可理喻,大概就喜欢受那种长着俩大眼珠子的瘦竹竿折磨。

季焰远护犊子,当然不许迟俊扬说贺蓝的坏话,“你懂什么?贺贺已经是我见过最不怕麻烦的女孩儿了。”

迟俊扬对此嗤之以鼻,不过跟季焰远在一起就是挺麻烦的,贺蓝不怀孕难道就不嫌恶心么?表姐沈愿宁那个男朋友也是个瘫子,迟俊扬想不通为什么有人愿意跟残疾人在一起,尤其是这种大小便失禁的残疾人。

想到这儿,迟俊扬又想起了按摩店的那个人。

“我今天认识了一个人,你猜他叫什么?”迟俊扬突然问季焰远。

“叫什么?”

“李、安、歌。”

迟俊扬不知道,他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弯弧线。

季焰远稍怔,“男的女的?”

“男的。”迟俊扬的手插在兜里,躲避了季焰远的目光。

从迟俊扬的表现里,季焰远似乎看出一丝难以言说的微妙情愫。

“俊扬,过去的就都过去了,别沉浸在过去。”季焰远尽量让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

“知道,”迟俊扬哼笑一声,“我不可能。”

他会为连歌沉浸在过去,但怎么可能会为李安歌那个残废沦陷?当然不可能。

“睡了。”迟俊扬转过身走上楼梯,只留给季焰远一个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一被人问我就有点愧疚,最近更几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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