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俊扬的手机响了，助理给他念了来电人的姓名：“李安歌的电话，接吗？”

本来正皱眉闭目的迟俊扬忽然睁开双眼，“耳机给我。”

助理帮他把耳机接好递了过去，迟俊扬插上耳机“喂”了一声，紧接着就听见了李安歌那边紧张的询问。

似乎脸没那么疼了，心情一下也不怎么糟糕了。原来态度决定一切那句话是用在这儿的。

“……就肿了一块儿，伤得不重，一瓶矿泉水又砸不死人。”迟俊扬把敷在额角的冰袋拿了下来，“我就是来气，怎么让我碰见这种糟心事儿……！”

李安歌的声音终于稍显平静，“那人是干嘛的？为什么砸你？”

“那就他妈的是个傻屌！”迟俊扬一说这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混进会场看热闹的，心情不爽就把我给砸了。”

“所以没什么理由？”李安歌问。

“对啊，要不说憋屈呢！要有理由倒好了，有冤申冤有仇报仇呗……”迟俊扬说着说着又觉得眼眶肿痛，“可JM地产没对不起他，我也没得罪他，他纯属看我太帅不顺眼，仇富，就想砸我一下。”

听到这儿，李安歌不禁苦笑，“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不好。”

“当然是不好了，无妄之灾！”迟俊扬长长地叹了口气，“还得说你是瘟神啊，以前我可没遇过这事儿……”

“嗯，好事儿不归我，坏事儿都怪我呗。”李安歌这都听笑了，“晚上我去机场接你，昨天挣了五百块的提成，我请客补偿你。”

“先说好我可不吃米线，这次我一个人就要吃你五百块钱。”迟俊扬笑起来。

李安歌照单全收：“行，你吃着我看着，都听你的。”

“既然你说都听我的，那我晚上就吃点儿别的……”迟俊扬的嘴咧到一半，突然想到车上还有外人，就赶紧收了笑意，“咳……吃点儿贵的。”

因为发布会那桩意外，迟俊扬的飞机改签了稍晚的航班，落地时已经傍晚。

李安歌早早就在机场到达口的后排等待着迟俊扬的出现，迟俊扬有同行的同事，他得尽量避免被注意。

可坐在轮椅上的视野太低，基本看不到什么。当他好不容易从前排那些人的空隙之间捕捉到迟俊扬走出来的身影时，有好几个人已经朝他围了上去。

李安歌能看出来，她们应该都是迟俊扬的家人。她们心疼怜惜地把迟俊扬挽到身边，小心查看着他因砸伤而肿起的眉眶。

李安歌也很想到迟俊扬身边去，他的心疼担心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不等李安歌多看一眼，站在他前面的人突然向后拱了一下手臂，手肘猝不及防顶到他脸上，李安歌没躲过去，眼镜随着撞击掉落在地。

“对不起，我真没看见你。”那人赶紧道歉，“你还好吧？！”

“没什么。”李安歌低头寻找掉在人群脚下的眼镜，却才留意到自己裤腿上的痕迹。

那人见李安歌在地上一通踅摸，也跟着探过头去，“掉了什么？我帮你捡。”

李安歌赶紧用手臂挡在腿上，连连拒绝了那人的帮助，“不用了。”

这里人多、走动也大，李安歌近视，坐在轮椅上找个眼镜、捡个眼镜都不算容易，可他总是习惯性拒绝别人的帮助，即使他需要。

有时候这种过分的自负倒是映出李安歌与之相反的另一面。

迟俊扬实在没想到，下飞机就会被家里人簇拥着围起来，连在家里帮佣多年的杨姨也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明星，可惜是专门吸引中老年女粉丝那种。

“干嘛这么大阵仗？我又没被砸得不能自理。”迟俊扬甚至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还不是担心你……！”他妈黎玉芬又小心看了眼迟俊扬的眼眶，“你爸说这次肯定会追究分公司的责任，连个发布会都办不好……也怪他！非要让你去出差。”

“我爸不也没想到能出这事儿么。”迟俊扬也对分公司这次的失误颇有微词，“不过分公司那帮人是够笨的，什么人都放进来。”

“就是说啊！好端端的让你伤成这样！”杨姨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药箱带来，她拿出一块用毛巾包裹好的冰袋给迟俊扬冰敷患处，“都肿起来了，肯定疼死了吧。”

“是挺疼的。”迟俊扬自己接过冰袋，低头摸出了手机。

这可把奶奶心疼坏了，她抚了抚迟俊扬的背，“走，肯定饿了吧？咱们去吃饭。”

“奶奶，我约朋友了，他来接我。”迟俊扬看到了李安歌发来的信息，他已经到机场了。

“乔暮还是齐沙洲？”他妈知道迟俊扬那几个相熟的朋友，“到了没有？都这时间了，叫上他一起吃去。”

“……啊，还是算了。”迟俊扬含糊拒绝了这个提议，在到达口四处张望寻找李安歌的身影。

他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那个坐在轮椅上俯身费力捡拾东西的年轻人身上，迟俊扬一眼就认出那是李安歌，可他却犹豫了。

“你奶奶今天听说你受伤都急死了，专门过来接你吃饭。你好几天不回家，就陪奶奶——”他妈正小声劝迟俊扬，忽然看见儿子对着一个方向出神，“……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迟俊扬下意识摇了摇头，他别过脸去，又多解释了一句：“我是……我是还以为焰远呢……”

“焰远和贺蓝要晚上才回来呢。”他妈笑笑，“反正明天周末，晚上你就住在家里吧，你爸也在家，难得家里热闹。”

“……”迟俊扬当然不想让奶奶期望落空，可他也答应了李安歌。

他踌躇着不想走，但家里人围着他劝了又劝。

正左右为难的时候，他又收到了李安歌发来的一条新信息：

【对不起，店里突然有事，我已经先回去了。】

迟俊扬盯着这信息愣了，就在他十米之外的余光范围中，李安歌才刚刚用衣服擦了擦镜片戴上眼镜。

李安歌撒谎了，但迟俊扬不敢当场去揭穿他。

【知道了。】

迟俊扬只回复了这三个字，始终没敢抬头再去看那边的李安歌，就好像他真的已经先回去了一样。

让他两难的问题经李安歌主动让步解决了，迟俊扬自欺欺人地笑着转身随家人离开了机场。

实际上一想到还在机场的李安歌，迟俊扬并没感到释然。

“不是请假说会迟一点到吗？”

看到准时出现在店里的李安歌，小雅觉得很意外。

李安歌划着轮椅进入柜台，只是淡淡回答：“事情取消了。”

小雅点点头，看着李安歌取下背包掏出练习册。

从上个月开始，李安歌就常在上班时间看视频课程、做习题，小雅知道他在准备高考，那是她不曾想过的一条路。

她不擅长学习，所以只上完初中就出来打工了。家里没有条件供她继续上学，即使有，小雅也不愿意在那样的家里多待三年。

李安歌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冰饮递给小雅：“喝吗？”

小雅摸了摸这还有冰凉手感的瓶身，“你不是不喝冰水吗？”

“所以给你。”

这是他冻好装去机场准备给迟俊扬冰敷额头的，现在也派不上用场了。

“明年你就去上大学了吗？”小雅趴在旁边翻了翻李安歌的练习册，里面的公式似曾相识却又难以理解，比她学过的要难很多。

“如果顺利就能去。”李安歌说。

“那店里怎么办？”小雅已经开始提前难过了。

“肯定会再招人的。”

“不是啦，我是说店里没有你怎么办。”

李安歌笑了，“那也还是这个店，有我没我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你看哦，每次我和阿云算不清的账，只要你看过都可以搞定；上次那个人渣来，还是你帮我打走他的；还有美姐的老公找来店里要打她，店里那些男生都不敢讲话，只有你敢帮美姐。”小雅止不住地一阵失落，“以后来了新的人，不会有人肯帮我们的……”

李安歌也觉得新来的人不会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在社会上工作本来就是各司其职，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不计后果的对他人伸出援手。

他不想违心地跟小雅说那些安慰的话，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所以要学会保护自己。”

“有时候真希望你可以一直在店里，”小雅有些苦涩地笑笑，“不过上大学一定很好啦，你一定要考上，到时候你记得给我讲大学里面的事情。”

李安歌轻轻点了个头。

“对了对了！大学里面的女孩子都很漂亮也很聪明，”小雅的眼神里带了些憧憬，“你不要自卑，学得嘴甜一点，早点追到一个女朋友，大学里谈恋爱一定很浪漫。”

“我是去上学的。”李安歌对这并不感兴趣，他叹了口气，把练习册翻到了下午做的那页。

“你真是好奇怪，像没开窍一样。”小雅无奈地直翻白眼，“小迟总都比你会追女生。”

李安歌的手顿住了，傍晚落空的那股憋闷和失落又从胸口涌起来，他赶紧闷头拿了支笔，强迫自己把思绪落回习题，“我和他怎么比。”

【晚上我就住家里了，家里人都回来了。】

迟俊扬给李安歌发了这条消息，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知道了。】

和他今天在机场给李安歌的回复如出一辙。

家里人确实都在，很难得连季焰远和贺蓝也都在家。他们俩到家有点儿晚，聊天的时候迟俊扬还在吃惊贺蓝都快生了，怎么还是不管不顾黏着季焰远到处飞。

可现在躺在床上，迟俊扬也忽然理解了贺蓝。一家人热闹固然很好，但总会恢复一个人的时候。这个时候他就特别想李安歌，想念会变成依赖，是李安歌给他的特权，也是李安歌纵容他养成的陋习。

这时间李安歌还没下班，迟俊扬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门。

在家里用电梯是老弱病残的行为，迟俊扬刻意把自己和季焰远划分开来，他房间在三楼，迟俊扬还是习惯走楼梯，没健身的日子，他也会自我安慰这是运动。

下楼的时候他才听见有人在喊什么，细听才发现是季焰远房间里传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爸爸们，我回来了，我还能搞一个礼拜。

迟子运气真的变差啦！迟啊，不要靠近瘟神李安歌，会变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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