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紫也不是想喝酒,就是在家吃火龙果那会儿,冷静下来慢慢回想,自己当时不应该冲庭桀发脾气,要是没他扶那一下,早不知道摔成什么样了。
但是又有一种莫名的别扭,当着第三个人的面尤紫说不出来,她拿着一串孜然牛肉,打算等袁澄去厕所的功夫再开口道歉。
袁澄刚替她跑回家喂了八宝老爷子,总不能又无情支走。
庭桀徒手撬开酒盖,拿了一个空杯子:
“喝么?”
尤紫咽嗓子:“喝。”
这是乌苏,她见过没喝过,第一次尝就觉得是很清苦的烈,想起那天庭桀和江水深他们拼酒,到最后还能面不改色,就很厉害。
“这个最好吃,庭子的拿手菜。”袁澄盛了一碗菌汤粉丝给尤紫。
还会做饭。尤紫瞥了一眼对面,把杯里的酒喝了。
庭桀捞了块鱼排,冒出一句:“你表呢?”
尤紫淡声:“拿去修了。”
“哪儿?”
“好像叫什么德诚的,在岭南坡。”
袁澄惊讶地张大嘴巴:“尤紫,岭南坡那地方你也敢去?”
“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猛兽区。”
“那臭不要脸的四十五岁单身假发老男人修东西狮子大开口,你就说是不是猛兽吧?”
“……”
听着的确是很可怕,尤紫拢了下外套:“可是你们这地方也没其他维修店了。”
“明天我给你拿回来。”
尤紫一顿,等庭桀接着往下说。
“我修。”庭桀看她:“算个道歉,行不?”
尤紫垂眼,咬掉牛肉串,轻轻点了点头。
袁澄没眼看他俩这明里暗里的酸涩劲,进入游戏邀了江水深:哥们,甜蜜双排吗?
江水深:滚。
一箱酒让三个人全喝完,袁澄直接被庭桀喝趴了,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正面倒在沙发昏睡过去。
庭桀回房间给他随便丢了条厚毛毯,然后把目光放在另一个醉鬼身上。
尤紫垂着脑袋,整张脸都红透了,吸了吸鼻子,小声问:“你们都不喜欢我对不对?”
庭桀眯眼:“你要我喜欢你?”
“算了,我也不要喜欢你们。”尤紫忽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对着庭桀:“反正,一年365天,过完了我们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嗯,你走你的。”庭桀说。
尤紫身体晃了晃:“我现在走不了,你好像有两个脑袋,不过也可以送我回家。”
“……”
庭桀点了根烟,打火机扔桌上,简单粗暴地拎过尤紫两条胳膊往自己肩膀搭,用劲把她提起来。
下楼的时候容易颠,尤紫觉得刚才吃的牛肉都要吐出来了,她闭眼盲掐了一下庭桀:
“你轻点,不舒服。”
“……”
庭桀脚步顿了顿,吸了一口气:“你往哪儿摸呢?”
“我要摸就直接摸重点了。”尤紫勾他脖子。
“……你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
庭桀把她往上提,忽然感受到那两团柔软近距离压着自己背上,他耳根红了一瞬,有些不自在:
“你松点,我也不舒服。”
尤紫没说话也没再勾他,脑袋换了个方向。
离得近,很快就到了,庭桀敲门,把背上的人放下来,让她自己靠着墙,屋里面外公应了一声:
“谁啊,来了。”
尤紫抬眼,看见庭桀的那张脸很感叹,这个破十三亭竟然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要是以后进娱乐圈,得有多少富婆抢着要。
不过想想算了,娱乐圈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万一哪天他暴打记者闹上头条就完了。
她出声:“我也为今天早上的事道个歉。”
外公在这时开门:“道什么歉?喝酒就喝酒了还要撂面子道歉,先进来。”
“……”
庭桀接着拎人进去,一路到房间,尤紫把话说出来只觉得心里轻松多了,拖鞋蹬掉,翻身上床,嘀嘀咕咕了一句:“同桌,晚安。”
庭桀回到家,经过那张小圆桌的时候余光看见了什么,空酒瓶下面压着一根黑色发圈,从尤紫手腕脱下来的。
他拿起来缠在指尖,放进了书桌抽屉里。
……
一中的晚自习并不强制学生留校,班里那几个刺头不肯听,邹滔懒得去管,倒是单独劝了几个成绩能拉一把或者愿意的留下来。
尤紫偶尔给给面子,大多数都是回家复习。
拉开房间的窗帘瞄了一眼,对面庭桀家没开灯,她拿剩下的半袋瓜子去喂八宝老爷子,发现它居然会自己剥皮。
八宝带着脸颊那两抹橙色圆形腮红灵活歪头:“瓜子,瓜子。”
尤紫惊喜:“你还会说话?”
“瓜子,瓜子。”
“你说一句,尤紫最漂亮。”
“瓜子,瓜子。”
“……”
外公听他俩聊天不在一个频道,笑了:“鹦鹉学舌要时间的,最长半年,不过八宝这小子聪明,三、四个月也会了。”
尤紫问:“要天天跟它说?”
“那可不,天天说才有记忆。”
尤紫喂到一半,八宝不肯吃了,她作业写完也没什么事,陪外公看热血的抗日影片。
“我昨天跟你妈通过电话了。”
尤紫盯着八路军开炮:“愉快吗?”
外公冷哼:“愉快个蛋,没护好我孙女就该骂,你现在在十三亭归我管,那些糟心事丢远远的,你只需要想明天吃什么。”
尤紫笑了:“明天吃什么?”
“吃蛋。”
“……”
中午最后一节课是洋气英的,拖了十分钟的堂才放人去吃饭,尤紫不太舒服,昨晚的酒把她列假给请出来了。
肚子一阵疼,她记完笔记就趴着不想动。
庭桀被闹哄哄的声音吵醒,前排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十月底的校运会,他视线往下:
“酒没醒?”
“我才没那么菜。”
尤紫椅子往前拉,觉得他应该要去厕所,让出后面的空位出来,继续埋头枕着手臂。
庭桀捞出桌肚里的打火机,在手里转了几下站起来出去了,班里这会儿没剩下几个人,江水深溜得最快,戎幸今天接了个任务,邹滔叫她在办公室商量秋季新款黑板报。
没有饭搭子,尤紫也不想去食堂。
庭桀和袁澄嫌食堂排队太久,随便找了一家校外的饭馆,邻桌的是两个同校女生。
袁澄转头:“诶,他长得有那么帅吗?”
庭桀没反应,两个女生同时愣了一下。
“也看看我呗,坐一起多没面子。”袁澄抱怨说,“帅哥的兄弟也等于半个帅哥。”
他这样一调侃,两个女生放下因为偷看庭桀被发现的心思,笑了起来,干脆直接问:
“庭桀,今年校运会你参加项目了吗?”
庭桀垂着眼回信息,淡淡道:“没有。”
“听说这次有二中的友谊篮球赛,方然的男朋友会参加,他打球很厉害,不知道我们学校能不能赢。”
袁澄记不清:“方然男朋友谁啊?”
女生想形容词:“就瘦得像大嘴猴的那个。”
“……”
“大嘴猴?”袁澄想起来,“庭子,你还记不记得,他上次和阿深打球玩阴的。”
二中的人特别爱找事,尤其是那几个打篮球的,江水深刚来那几天经过操场,顺手截了一个要飞扑向看台女生脑袋的球,长得帅身手好的男生不多,女生春心萌动。
大嘴猴天天跟在女生后面追了四个月,觉得没了面子,非要跟江水深比一场,但这人心术不正,戴的手套上面有针,拦球的时候故意扎了江水深胳膊好几下。
那场球赛当然没比下去,江水深沉着一张脸,变本加厉还了回去,把他揍得连亲奶奶都认不出来。
这种破把戏谁都能看得出,所以从那次开始就没人愿意和他打,大家都是学生,不想什么事情都用拳头解决,就互相扯了个规则,发现动手脚的禁赛一年,现在算日子是到期限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重新做人。
庭桀撂起桌面的手机和烟:“走了。”
袁澄还没喝完汤,见他不是往学校的方向:“你去哪儿啊?”
“有事,你先回学校。”
袁澄看透了:“不就是去帮人拿手表,不能告诉我还是怎么的,典型重女轻男。”
庭桀下午晚了一节课才回来,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进来的,竟然躲过了学生会那群人,还趁邹滔写板书的时候从后门一路猫着腰到座位,尤紫全程盯着都紧张了。
她小声:“邹老师在十分钟前点过你名。”
庭桀看她:“然后?”
“我说你熬夜写作业导致流鼻血去医务室了,他很感动,下课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关心你。”
“……”
庭桀剥了颗糖扔进嘴里:“谢了。”
放学,尤紫慢慢等小腹的翻涌感过去了才走,刚到校门口,一片的自行车铃声,她轻易分辨出了最不同的那一个。
毕竟没谁可以敲得出这么催眠的声音。
回头看,庭桀慢悠悠控制着车头,那只绿毛奇异鸟依然睡在那里,他吐出两个字:“送你。”
尤紫警惕心很强:“干嘛?我没路费的。”
“……”
“还你帮我扯谎的大恩,走不走?”
“扯平。”尤紫脱下书包放筐里。
走了一段路,到了左巷,她发现车子经过自己家楼道口没停,庭桀抬了抬下巴:
“有东西给你,两分钟。”
尤紫没问是什么,安静在楼下等,过了一会儿看他手里拿的彩虹伞,瞬间明白过来:
“那天我打的电话是你?”
庭桀说,“我姥姥做了薯饼,你带回去。”
尤紫点头:“十三亭很小啊。”
庭桀拎书包上楼,先看了一眼运营的网店没什么问题,点了根烟勾椅子坐着,把腕表放在台灯下面,拼到一半,他指腹忽然摸到什么,十二点方向有一行小字母,中间还有土了吧唧的镂空爱心。
再回想起昨天尤紫掉的眼泪。
哦,原来是定情信物。
作者有话要说:八宝老爷子学舌画重点,以后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