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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欲望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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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冬至,桓琰悄然离开建康城,给另外四位桓氏子弟留下干净无尘的客宅,行踪像雁影掠过,除了桓铖与家里忠仆,没有谁在知道荆州的南郡公曾来过。

圜丘祀天一派庄严肃穆,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自始至终平安无险,顺利结束。

桓琰果然是在说笑,根本没有什么黑火。桓铖虽松了口气,但之前不得不将其记挂在心上,着实耗费了他不少心力。无怪心里藏事的人,会逐渐变得敏感多疑。

既然自己得到桓琰的一个颔首,桓铖遂开始联络江湖门派,瞒着身边所有人,为谢曙安排好了宫变后的退路——只要桓琰兵变攻城,他即刻就会派人将谢曙从宫城密门暗道送出去。

他现在还需要一个长得像太子谢曙的庶民,这几日不能抽身去亲自理事,便安排在新年之后罢。

这些暗地里的腌臜之事,他桓铖是第一次这般做,坦荡多年的心因此紧紧填塞而满,心里忐忑不安,他只好接连多日避见太子。

自冬至祀天一直到新春宫宴,桓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躲避太子。远远望见太子立刻背身而走不说,就连避不开的祭祀宫宴,他也不会多看太子一眼。太子对此十分不爽。

固然心中不快,但谢曙仍会让桓铖心甘情愿地来到自己的面前。

于是称病多日的太子一夜之间突然爬树摘梅,在树下看着的宫女内监们纷纷吓得惊叫,这哪儿是昨天那个气色恹恹,强撑病体去出席宫宴的太子啊?

知道内幕的雪朱立刻遣人去请桓铖,而桓铖也如愿地站在树下,仰头直视着树上的太子。

“雪朱,你怎么还把桓将军叫来了?不知道他现在是左卫将军,可不是我含章殿的殿中将军了,这宫禁之事一向繁多,不怕打扰了人家吗?”

雪朱不明所以,慌不择路地跪下叩首,“知错”、“宽恩”地念。谢曙佯装不耐,快速地打发走了旁人,只余下桓铖一人。

“殿下如此体谅微臣,臣不胜感激。只是还望殿下快些下来,今日日头虽大,但树上仍有积雪融冰,届时弄湿了衣裳,感染风寒,又教皇后娘娘担心了。”

“他们不知道,你是知道的。我身子虽不算强健,但爬棵矮树是没问题的。”

桓铖毕恭毕敬,颔首行礼,道了声“是”。

“你也知道,我从来不会去折梅的。”

“是。”

太子被他的冷淡惹得更加冒火,脸上的笑却更加灿烂。“那桓将军猜猜看,本宫今日为何要亲自上树折梅?”

桓铖抬头与之对视,太子见他嘴唇翕动,却一语未出。太子笑了笑:“因为我想见你。”

桓铖立刻低头行礼,说什么也不带动一动的,僵硬十分。

“桓将军倒真是个大忙人,也就只有上树摘梅才能请您登临。”太子冷嘲道。桓铖噗通跪下,同之前的雪朱一样求饶恕罪。

太子扬起嘴角,晃着双脚,伸手去摘一枝粉梅。树枝干脆,花蕊轻颤,抖落下些许冰晶。“桓将军喜欢梅花吗?喜欢的话便赏你了。起来吧。”

桓铖起身,抬手去接那只梅花,手中却迟迟没有异物落入之感。疑惑抬眸,只见太子又摘了几枝梅花,凝神把玩。

“昨日母后跟我说,待我生辰一过,便该有太子妃了。”太子将目光转向桓铖,“我的生辰,你知道的,七月初,新年一过,一眨眼,半年很快就会过去,届时我就该有太子妃了。所以……”

梅林罅隙间的阳光被厚云缓缓吞没,天地间雪覆梅花,竟有些苍白。太子停顿许久后,话锋一转:“所以桓将军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成亲啊?”

唇红齿白的小太子一笑,在他桓铖眼中,连梅花也失了颜色。但桓铖看得明白,这是灿烂之下的悲伤情绪,俗话说的强颜欢笑。

桓铖没有回答,因为他从未想过未来的某一日会娶一个姑娘进门,同她共度余生。

他从小似乎就很厌弃除母亲之外的女子,当然,若说实话,他也狠狠厌弃过自己的阿母,可孝道当先,他的那点厌弃不足为道。

男子在他眼中,是刚毅果敢,聪慧博学的存在。女子卑弱愚蠢,遇事只晓哭啼吵闹,也有安静谦恭的,但其实內里都藏着蛇蝎心肠,时不时要算计他人。桓铖熟知的少之又少的女人中,成钰定是后者之首。

出神之际,忽听见树上一阵响动,冰晶雪露纷落,弄得额头有些凉。

桓铖看见太子踩在树干上,站立其间,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站姿,但还是晃得梅树摇摇,一朵梅花飘落,挡住了桓铖的眼。幽香盈鼻,惹得桓铖神思恍然。

“桓铖,我喜欢你。”红袍一身的太子在松手跃下前,语气笃定地说。

嫣粉朦胧间,阳光倾洒出一片,火红迎面坠下,桓铖伸手抱住。太子手中梅束横在二人之间,面面相碰,冰香泠然,花朵冰碴颤动间出声瞬响,听起来像两颗炙热之心的碰撞。

桓铖头稍稍仰后,看清了藏在梅后的半张少年脸。对方问:“你到底知不知道?”

桓铖的心砰砰直跳,又被梅香熏得脑胀,故而怀疑自己是否真听见了那句告白。他磕磕绊绊地说:“殿下……”

太子早就猜到此人会是这个反应,认命地叹了口气:“我虽身在深宫,但还是知道……这世间有一种异于父王母后的情爱……我喜欢你,听起来不应该,可我还是喜欢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抱歉,吓着阿铖哥哥了。”

太子挣脱怀抱,拿着梅束跳落在地,忽的弯腰牵起桓铖披风一角,拇指细细摩擦着暗于周围的一角。“这血……是洗不干净了吗?”

有些消化不过来的大傻子红着脸点了点头。太子笑着说:“桓将军怎么这么勤俭啊,罢了罢了,你把这披风送我好了,就当作是贺我新婚之礼吧。”

桓铖利索地解下披风,叠好送入太子怀中。不知是该喜该悲的他,磨蹭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殿下,要这披风作甚?那上面洗不去的血污,都是那伙贼人的溅血,多不吉利。”

这在他看来,这并未有任何美好之处。

“因为看着此物,总能想起桓中郎将拼命护着我的样子。”

桓铖不是谢曙,当然不知道那日飞扬的披风,挡住的不只是奸人血污,还有他对阴谋暗害的恐惧。不过他也全然忘记,真正挡在他身上拼死护主的,是个宫婢。

“本宫要回去了,桓将军若忙……”

桓铖只觉得浑身血气翻涌,他望着白皙较弱的小太子,恍惚间有道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清清白白是指想发生些什么,却未来得及。你心思在那,何故掩耳盗铃。”

桓铖俯身,轻轻地将他搂入怀中。他早就想做了,从很久之前,他就对这个小男孩有了想法。

鬓角边的梅香清幽,桓铖只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应似那红梅,凌寒而开,不畏世俗,也不与世俗。怀中抱住的是他这辈子最想要去保护的人,无关其他,只关风月。

像是沉海中抓住了一根浮木,桓铖多年来的欲望虚无在这一刻有了实质的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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