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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真心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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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将至,这天风轻云淡,赵熹娓拾掇收整好,遂匆匆自空青山庄往山下去。琅琊山半腰处,有一小屋掩映在脆嫩鲜绿的竹叶间,檐下闲置一椅一茶,茶气氤氲,唯独不见人影。

赵熹娓绕了小屋一圈,终于在屋外林深处寻见了褚璕。“褚大哥!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赵熹娓向来没规矩,恰巧褚璕脾性温和,有君子谦谦之气度,更重要的是他今时今日寄人篱下,仗着赵熹娓方能从山洞搬至这容膝之所来,便也不提前尘往事,随她同自己称兄道妹。

“赵姑娘。”经过一阵时日的休养,褚璕尚能拄拐走上几步。他倚着木拐,谦逊地朝赵熹娓行了叉手礼。

“啊呀,你伤势未愈,怎么就能跑这么远了!”赵熹娓一手抓着自己带下来的包袱,一手隔在褚璕背后做虚扶状,慢慢陪着他往小屋处走。“方才没看见你,真怕是再有什么人进山寻你杀你……”

褚璕笑笑,露出两颗虎牙,倒是冲淡几分面容上的沧桑,多了些少年气。“可不能,这不是有赵姑娘护着,来再多贼人都能杀退。”

行至屋前,赵熹娓扶着褚璕坐回椅上,屋内简陋,再无多余一把椅,她便撩起裙子,大剌剌地坐在石头上。“你之前托我去春山涧买的谜底,都在这儿了。”

赵熹娓有条不紊地解开包袱,拿出油纸包好的烧鸭和一瓶黄酒,又是从腰间取下个香囊,递给褚璕。

褚璕连声道谢,再行了礼,才小心打开。字条颇窄细,应是没写多少。褚璕看后面色沉沉,往日那双犹如春风温拂的眸子,此刻则是寒冬凛冽,深不可测。

赵熹娓不会过问,只撕扯下一只油亮亮的烧鸭腿,递到褚璕鼻子下来回引诱,褚璕毫无心思,神色阴郁地抬手拒绝了。“阮大夫说了,养病期间,忌荤腥油腻。你吃吧,我看着就好。”

“褚大哥不愧是军队出身,忍常人所不能忍。”一口咬下的鸭腿肉,脆皮爆汁,鸭肉软韧,简直人间至尊美味。赵熹娓不由得啧啧称奇,怎么会有人能对着油香四溢的烧鸭腿断然拒绝!

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想起阮姐姐之前随口的评价:成大事者,欲不外现,有忍辱负重之耐性,亦有卧薪尝胆之狠绝。

故而她认为,褚璕值得自己学习。

“哦,对了。我这次在春山涧遇见个好心的漂亮姐姐,她不收钱,白白告诉我个宫里的消息。”

听闻此话,褚璕回过神问:“何事?”

“说是天子身边的婢女生乱,听了奸人教唆,在初一那晚齐心要一起……”赵熹娓再随性,话至此处,也不敢不避讖。只见牵起腰际的丝绦,圈在手腕上时,瞬间束紧。

“虽说有二十余人,但到底不是专事行凶的。其中有两个小宫女害怕,退缩了,偷偷跑出去放了消息。”

“竟有此事?”

“不止呢,也不知道那帮子宫女发什么疯,见杀人不成,便纵火烧了宫殿。阮姐姐不晓得在没在宫里,陛下寝宫可离得远,烧不着吧?”

褚璕年幼时多次随父进宫,他点头应声:“嗯,永禾宫离显阳殿不算远,救火及时,应该无恙。你可知是谁挑唆宫女弑君?因何弑君?”

“春山涧的姐姐说,也是个宫女呢。因为什么就不知晓了,我估计审不出来的,那些大臣忙着以此攻讦同僚呢。”

“你久处江湖,怎知晓朝堂之事?”褚璕停顿,思索片刻,眉头舒展开来,微笑道:“我倒是忘了,令尊乃威武将军杜昌义之后。你叔父官至散骑常侍,侍奉于天子左右。想来京中庙堂的消息,你是比我更灵通的。”

这回轮到赵熹娓面露疑色了。“常人听闻我姓赵,哪能知晓我是随母姓,父辈乃京兆杜氏一族。”话至此处,她又带点隐隐的谄媚,忙不迭夸赞一句:“不愧是靖安王。”

褚璕方才就思忖着,自己靖安王之势日渐衰微,何不如讨好眼前这位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毕竟她身后,既有赵家,亦有杜氏。

于是褚璕眉眼含笑,谦逊颔首道:“家父曾与威武将军相识于微末之时,结为兄弟。说起来,在下同赵姑娘,”他加重强调道:“祖上还算有亲。”

“哦?我自幼长在外祖身边,还从未听闻杜家的故事呢。”

褚璕不疾不徐,娓娓道来:“三十年前,罪臣王焕、王钦起兵谋反,于丹徒击杀威武将军。此后叛军长驱南下,直抵建康前,是先父听闻杜将军噩耗后,赶往建康,勤王救驾……”

“原来如此,老王爷为大晋立下这般汗马功劳,自然受陛下器重。”

“是啊,陛下器重,青睐……特赐封爵靖安王……”褚璕喃喃自语,细细咀嚼着其间的讽刺。

春山涧给的答案,揭露了他一直以来可笑的愚忠。阮大夫说得对,是他过于忠君了,害先父蒙冤枉死。

“褚大哥?”赵熹娓冲他眼前挥挥手,想着说些轻松的话,让对方少点忧虑沉思。遂揶揄道:“我忽然想起,你的青梅公主可也在宫里呢,方才你怎么没问起呀?”

哪知褚璕冷笑一声,缓缓摇头道:“她不重要了。”

于他而言,曩昔青涩懵懂的时光皆为云烟,早已放下,何况谢昕又是杀父仇人之女,哪有什么情爱可言?

“哦……那春山涧一事已毕,你说的下一件事是什么呀?”

“不劳烦赵姑娘了,待我痊愈,自行下山查验谁是害我之人。”

“是查谁给你下迷药的人吗?不行呀,你说好带我一起的!你怎么能言而无信!”赵熹娓丢下鸭骨头,擦擦油渍,说罢就蹲在褚璕跟前。“我还答应阮姐姐,要照顾好你,你就让我跟着你去吧!”

褚璕见她如此缠着自己,忽然想起前两日,那空青山庄的赵恒大师兄,偷偷尾随赵熹娓来到此处,险些撞见自己。不过那两人当时忙着吵架,并未发觉小屋有人居住的迹象。

他当时隔墙听了许久,才知道赵熹娓与她的大师兄有婚约在身,可赵熹娓并不中意对方。

哪想到赵恒争吵不过,竟重提丹阳王让赵熹娓吃瘪之事,激怒了赵熹娓。并且扬言如此剽悍之女,除了他谁敢婚娶?果不其然被赵熹娓提刀追砍了好几个山头。

直至黄昏,褚璕才匆匆瞥见赵熹娓抗刀上山回家。

于是褚璕干笑几声道:“你宁愿受累保护我,都不愿意待在家中,可是你那未来夫婿还没哄好你么?”

赵熹娓闻言拍桌而起,暴怒不已。“我没有什么未来夫婿!他是我大师兄,五岁那年被我外祖父领养。我外祖父嫌我是个女儿家,总想将我嫁给他,此后空青山庄便有了当家人。褚大哥,你若是我,你能不烦他么?”

“嗯……此人口无遮拦,常常言及日后与你做了夫妻将如何如何,容易羞臊女儿家。”

“这都小事,你没听我方才说的吗?我外祖父要将他视为空青山庄的当家人!这我如何忍得?我才是赵家的后人,凭什么家产要给他这个外人?”

褚璕闻言醒悟,连望向对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诧异与欣赏。“这论调倒是新奇,自古以来家产皆是诸子均分,你一个在室女,至多留一半当作妆奁。你的野心,很大。”

赵熹娓自知失言,便不再多说,软磨硬泡地央求着要陪褚璕下山查人。褚璕推脱不过,只好答应过几日便下山。他纳闷至极,一个名门千金,怎会对这些打杀之事如此上心?

其实这二人虽面上相和,有说有笑,实则褚璕贪恋赵熹娓身后之势,赵熹娓瞧中褚璕行事处决之能。相互帮持学习,倒也算是有益无害。

只是这真心,自始至终都不曾给过彼此。

赵熹娓心机颇浅,还是藏不住事的年纪,这原因早在方才,便不小心当着褚璕的面吐露了——为谋求全部家产。

经过丹阳王谢晦一事,她已经明白徒有野心与武力并不能成事。若无生来的权力地位,那便要有算计人心的智慧,去挣、去搏这权力与地位。

正巧自己身边来了个靖安王,可不得缠着?待学会这位贵人的行事谋算,远的不说,先用在那大师兄身上,岂不得心应手?

褚璕哪能知晓这赵家小姐的盘算因何而起?只是这一说,倒颇有渊源。

原来自大晋迁都建康后,天子为牵制平衡住新都局面,往往会与许多门阀世家结为秦晋。唯剩下一些繁荣不再的士族,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与江湖名门联姻,以此谋求喘息。

三十年前的一场丹徒之战,让杜氏一族走至危亡之际。威武将军杜昌义的侄孙——杜镐,为家族委身亲附、入赘谯州琅琊山赵家。

这一点倒是与如今空青山庄的庄主赵昊,即赵熹娓的外祖父,颇有相似之处。当年的赵昊入赘,甚至可以从妻姓,更不能有妾室、奸生子。故而只有一女,名唤春晓。

可惜此女幼年生病,痴傻有如七岁孩童。这便给了杜镐可乘之机,暗地里使了些腌臢手段,迫使其珠胎暗结。

赵熹娓乃独生之女,再有几年便及笄。她不想随意嫁人,更不想被入赘的丈夫打压,自此像外祖母那般隐身于夫婿身后。

“那便说好了,三日后,我同你下山进城。我先回去替你置办衣服,绝对不教人认出你的身份!”获得应允的赵熹娓,兴高采烈地同褚璕道别后,便往山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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