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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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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下山,仍留下一些金色的余晖,集市上依旧有不少人逗留着,许多小贩也还未收摊,等着做完今天白日里的最后几笔生意。

“世子,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小五真的担心您身体撑不住。”戴小五忧心忡忡道。

谢远任何时候都没现在看上去那么‘娇弱’,走路比乌龟还慢,仿佛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实在不像刚才那个十招内能将太子打趴下的小将士。但这种‘慢’,又好像不是自己走不快,反倒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再加上有意拖延一件想一直拖延下去的事。

若有旁人听到这话,定然会感到奇怪,一个半大小伙子在劝一个小少爷早点回家,用了一个担心在外面玩久了身体会撑不住的理由?在外面玩什么呢,玩得那么累?

谢远伸出手敲了一下戴小五的头,“想什么呢,我会走两步路就会撑不住了?我是七老八十的老爷爷吗?”

“世子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您武功高强,就算身上再难受也不至于连路都走不了,可您得回去喝药啊。”戴小五捂了捂头,说话声音越来越委屈。

谢远身上确实很难受,心口一阵一阵地疼,跟针扎似的,肺管子好像被戳了好几下,忍不住地咳嗽,喉咙冒出血气,脸色又苍白了一大片。

可越是不舒服,却越要镇定地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这时,擦肩而过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谢远腰间少了什么东西。

像是生怕对方不知道遭了贼,那人下一秒就夺路而逃。

戴小五:“……”

谢远:“第二十一个。”

戴小五无奈道:“还是不追吗?”

谢远点点头,道:“先拿你的荷包凑合着,回去还你。”

话说雾楚京城月壬里有一个大善人,此人乃是贤安王府里身份顶顶尊贵的世子,谢远。此人呢特别招贼惦记,被偷就被偷了,从来不追,谁要是没钱了,都可以找这位有钱的小世子。

不过真敢偷到贤安世子头上的人,大多是真的快活不下去的穷苦亡命之徒,不是个个人想偷钱的都往贤安世子身上招呼,毕竟有钱人的心思还是很难琢磨的,谁也不知道这个世子是不是把这些人都记下了,下次找时间一块报复,或者这个世子这次不追,下次就追了呢,不仅要追,还要把受的气一块发泄到下一个偷他东西的贼身上。

旁人想想就觉得胆战心惊。

只有戴小五知道,世子是真的有够无聊,喜欢记这种没用数字玩,每次被偷,脸上都写满了漠不关心,只会顺口把遇贼的次数加一。至于自家世子是不是大善人,关不关心月壬贼盗们的生计,戴小五也不清楚了,这种冤大头大善人也没什么好当的。

戴小五看了看世子,谢远不笑也没有讲话地时候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俊秀的面容像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时不时就会出神,喊两声才能把神喊回来。

戴小五跟在世子身边的时间越长,就越担忧他的神会被什么东西勾走,再也喊不回来了。

就这样,他们东逛西逛,还是在天黑前回到了王府。王府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两边有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守门的侍卫打开门,向谢远问好行礼。

“世子,回来啦?王爷在厅上等您呢,您现在过去吧。”一个老伯走过来,一边说着,一边给谢远躬身行了个礼。

谢远向管家王伯点了点头,往王爷在的厅上方向走去,戴小五紧跟上去。

不过谢远每次回府,最先见到的都不是王爷,而是贤安王妃,他的母亲。

“远儿,”一个温柔的声音喊道,一棵树旁边站着个打扮精致、面容姣好的美貌妇人,看不出年纪,眉毛弯弯,嘴角微微上提,一个完美得没有任何瑕疵的微笑,衣饰简单,却能从长袍下摆的金丝看出这身衣服的华贵,她站在那,像是闲适地散了会步,戳在那休息,一只戴着玉镯子的手轻轻摆了摆,招呼谢远过来。

“跟我去园子走走吧,小五先回去给少爷收拾一下屋子。”王妃柔声道。

戴小五原本担心谢远,王妃在这倒是不需要自己操心了,于是称是离开。

王府很安静,静得不像有人住的地方,很少有人闲聊,仿佛呼吸都得屏住,生怕会吵到什么人,一派压抑和沉闷。

园子里会好一些,,空旷的地方说起话来也更自在,花朵娇艳,树木枝叶繁茂,绿草大片铺展开,时有蝴蝶飞舞,草地上散步的路有意被修得很窄,路边野趣十足地堆满了怪石,眼前是一副赏心悦目之景。

对于谢远来说,王府每个角落都是一样的,没有哪个地方能让人轻松自在。

“远儿,这两天在外没有受伤吧?”王妃边走边问道。

谢远漫不经心地答道:“乌泱泱一群人,没哪个能打的,没受伤的机会。”

这些货色不需要找他帮忙,暮清宫出几个年龄大一些的弟子就能解决掉这些不怕死的,他不过是在找任何能出门的由头在外面跑罢了。

“荷包又被摸走了?”

谢远点点头,含糊地说了声是。不知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出门正常操作。不过按照正常情况,接下来王妃大概会让人将一个装满碎银子的新荷包送过来。毕竟这位衣食无忧的小世子家里不缺钱。

“小花啊,你真是……”王妃无奈笑了笑,话说到一半,暂时没想出来有哪个恰当的形容。

这位奇葩小名的发明者——小花的母亲,瞅着谢远满头黑线的样子,脸上现出些带有揶揄的笑意。

谢远真没搞懂这个小名是怎么来的,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怎么能被称为‘小花’呢?!连带着谢锦那家伙也老叫他的小名跟他打趣。

两人安静地走到了只供一人通行的小道,接下来王妃走在了谢远前面一步远的位置。

“娘也好久没回暮清宫看看了,穆宫主可有带什么话给我?”

穆林影是王妃的妹妹,现如今的穆宫主,自从王妃到了王府,十多年里只回去了两三次,都带着谢远,像是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她们倒是时常让谢远带两句不咸不淡的问候,或是一些不贵的小物件,他俨然成了一个交流大使。一来一去,谢远便对暮清宫熟悉了。

“远儿?”见谢远没有回答,王妃疑惑转过头。

又叫了一声后,谢远才如梦初醒似的,道:“穆宫主送了母亲一把扇子,还说下次有话就让母亲自己来说,暮清宫没那么远。”带的这句话略带有穆宫主的语气,显然对方不是很开心,他倒是懒得管,原话是什么,他就照说什么。

谢远说完就从怀中把那把扇子拿给了王妃,王妃却伸手抓住谢远伸过来的手,两根手指在手腕上轻轻一搭,眼睛落在他苍白的脸色上,那苍白中透着一种中毒日深的黑气,她静默了半晌,随后像往常一样温柔地笑了笑,将谢远拿扇子的手推回去,道:“你父亲还在等你,先过去吧。”

又眨了眨眼:“扇子给你的,可要好好收着。”

谢远不明所以,不知自己要这把扇子有什么用,不过现在他也懒得问,收着就收着呗。

母亲的脸模糊不清,手中的扇子看上去不只一把,扇子的黑色扇骨和淡黄色扇面到了他的眼中变成了淡淡的灰白。

他此刻眼前泛黑,甚至看东西都出现了重影,手心直冒冷汗,本该惊慌失措,却依旧若无其事的模样,转身离去,只是用手使劲握紧了剑鞘,手腕处爆出青筋,身形晃了晃。

王妃立在原处,像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微笑目送,只是眼底的笑意浅极了,下一瞬,那一丝笑意也变成了一片冰凉。

谢远走在出园的那条窄路上,又路过一堆堆嶙峋的怪石。他选择在母亲面前隐忍,或者说他选择在所有人面前隐忍,只不过是因为就算说了,也什么都不会改变。

世上许多孩子生来贫苦,耗费了全力也只换来忍饥挨饿、低三下四的一辈子,要是碰上饥馑战祸流年,还不得不去做些盗匪之类的下流勾当。谢远有幸生在一个富贵人家,却有一个无比操蛋的父亲,贤安王爷,谢丰。若将他比作暴君,母亲和他就像是可以随意□□的附庸。

‘谢丰’两个字一出现,谢远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就怎么也控制不住,手脚冰凉得忍不住打哆嗦,他憎恶恐惧,恐惧到发抖这件事他羞于启齿,把这种懦弱当成一种耻辱,可这就像是一种从小到大的本能反应。哪怕现如今的他有一种把死也不看在眼里的漠然,本能反应确是控制不住的。

那样的恐惧始于懵懂的孩提时期,重复了成百上千遍,至此已发展成了一头再也无法控制的猛兽。

若想让猛兽消失,扯断那条禁锢他的枷锁,大概只有一个办法。

谢远面无表情地迈着步,脑中冒出了这个念头。

杀了那个人。

可他要真的这么做了,就意味着他犯下了雾楚除了通敌叛国之外,最为人不齿的罪孽。

他真的有勇气去杀死那个他从小到大一直痛恨恐惧着的疯子吗?

这些胡思乱想还没完全压下去,就不知不觉到了洪风堂的檐下。

男人此刻坐在那把象征家主之位的椅子上,厅很大,带着一种阴风阵阵的空旷可怖。旁边立着一个身着青衣,弯着背赔着笑的矮小中年人。

青衣人端来一碗黄褐色的液体,谢远看了一眼,一脸了然,沉默不语,盯着座上那个男人。

“世子出去这么些天,药性怕是过了,要是毒发可就不好了,老奴特地准备好了药侯在这,伺候世子喝。”这人脸上常年挂着奉承谄媚的笑,笑得浑然天成,像是把这种表情焊在了脸上。

谢远没看他,依旧紧盯着那个方向。

座上的男人没有回避谢远的目光,面上的神色像是把谢远看作了一个无伤心情的囊中之物。

面前的黄褐色液体透出一股飘飘忽忽的气味,像是毒蛇一般,诱惑着僵持不动的谢远,让他血气翻腾,恨不得立刻死去。

那是一种毒药,他从小到大喝过无数次,毒性一次比一次剧烈,却能抑制前一次体内之毒的毒发。以毒攻毒是没有好下场的,可只要他体内之毒未解,他便会一直饮鸩止渴,像渴死的人渴望一杯水一样去渴望一碗毒药。

“喝了它!喝了它!”体内的声音叫嚣着。

谢远很清楚喝下去的后果,以及接下来要承受的痛苦。但他伸出手接过那个碗,一饮而尽。

迟早有一天,他会变成一个靠毒活着的怪物。多可笑啊。

眼前一黑,谢远抱着头,跪倒在地,一时之间意识全无。

没过多久,他又因为剧痛醒来,可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他将在一个暗无天日的黑室里度过七天七夜,用一直清醒的意识忍受七天七夜剜骨般的痛。

那个地方那么黑,那么黑,这个噩梦那么长,长到他无数次以为自己会孤零零一个人死在这个醒不来的噩梦当中。

他的头也那么痛,痛得他满地打滚,一个人要是成了一滩烂泥,他可以一动不动地死去,可他却比烂泥还要狼狈一千遍一万遍。

身上的东西都还在,连那把剑都还挂在腰间。谢远紧紧握着剑鞘,这一次,他要掌握自己的命!他要自己决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好过苟活!

他等着那个人来。

脚步声一下一下地,慢慢靠近,那个人踩着楼梯下来。

黑室内只有谢远痛苦的喘息,这一刻,他突然屏住了自己的呼吸,胸腔依旧剧烈的起伏,门外的脚步声仿若是一首仙乐,直到门被推开,谢远放声大笑。终于等来了那个他日夜恐惧的人,他疯癫地笑着,忽而下了个嗜血的决心。

“你那侍卫忠心耿耿,就是不够聪明。”那人说道。站在离谢远不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倒的他。

这样大笑的样子,真是令人不爽啊。那人舔了舔牙齿。

“怎么,这么想让我来看看你?”

谢远像是笑得停不下来,胸腔一阵剧痛,他又开始咳嗽不止。

不知是怎么爆发的一股力量,竟使得他撑着剑爬了起来,平视着面前这个他此生遇见的最可怖的怪物。

他拔出剑,指着那个人。

谢丰狞笑道:“你这副样子,是打算杀我?”这时他又摇了摇头,“你这把剑,不够好,下次我给你换把新的,说不定杀掉我的可能性还要大一点。”

谢远没站稳,身子又晃了晃。

这下那个怪物笑得更开怀了,又往前走近了些,道:“我站在这,由你过来杀,我看你……”

谢丰瞳孔骤然扩大,话音终止,不可思议地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正当当地插在他的心口,看不见刀刃,刀刃尽数没入胸口,只剩一个刀柄露在外头。像一具僵硬的干尸,砰的一声,他直直地摔倒在地,那淬了毒的刀刃,径直刺入了心脏,直接要了他的命。

谢远用光了全身的力气,此刻半跪着,手掌撑地,仿佛眼前的人还活着,他对眼前的尸体说道:“你以为,我会为了杀你脏我的剑吗?”

谢远双眼微闭,那日的对话又浮现心头。

“我想杀一个人,你估计会不同意。”

“只要不杀好人,你杀谁,娘都不管。”

女人离开前,将一把匕首给了他,拍了拍他的手,轻声道:“见血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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