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长老怒火滔天，拿起桌上的佩剑就要去将那两混账带回来，忽地想起一事，止住脚步，扭头看向徒弟：“她们二人去了那间青楼？我记得东街有两间。”
“她们去的那间叫燕春院。”
二长老：“……”
静默半晌后，二长老暴躁地踢开房门，喝道：“叫你师姐回师门，不必再盯着她们了。”
徒弟懵了一下，反问：“放她们走吗？”
二长老不答，冷笑道：“那个瑾月，作死倒是在行。”
星灵城三长老钱秋秋掌管财务，不仅将星灵城固有资产打理得仅仅有条，还给星灵城开拓了其他产业，例如饮食运输镖师，只要能赚钱，就没有视财如命的钱秋秋干不成的。
包括那青楼妓院！
只不过，星灵城堂堂修仙界第一大派，若是与这等有辱斯文的地方扯上了关系，名声定然是不好听的，是以南清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三长老开设青楼。
钱秋秋不放弃，她将自个儿的积蓄拿出来，又从掌门各位长老那里搜刮了不少财宝，以个人的名义建了燕春院。
大长老执法严厉，铁面无私，一直觉得三长老此举有辱门风，想要将人查办，奈何门中没有明确关于此举的规定。大长老恨得牙痒痒，连同掌门和几位长老立了规矩，凡是门中子弟，出入这等烟花之地者，先押回刑堂，打上五十大棍再做惩处。
这规矩约束了门中弟子，却约束不了钱秋秋，她只坐着收钱，又不必亲自出入那地方。未免大长老整日里盯着自己不放，三长老卖了个好，和别院老板商量一番，凡遇着星灵城子弟出入这等地方，一律上报，交由大长老处置。
大长老见着燕春院有助于约束门中弟子，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钱秋秋。
门中弟子一开始不晓得这燕春院主人是三长老钱秋秋，后来发觉自个每次进来不到半刻钟就被扭送刑堂了，这才发觉其中猫腻，再也不敢乱去了。
二长老忍不住扶额，也就谢怀竹待在忘忧峰几年不问世事和瑾月初来乍到什么也不知道才敢跑进那燕春院。
谢怀竹先不说，就单讲瑾月，她的吃穿用度一律都是照着星灵城的规矩来的，那衣服上，定然绣有星灵城服饰固有纹案卷草纹。
这二人，怕是前脚进了燕春院后脚就被扭送刑堂了，眼下板子说不定都上身了。
二长老心急如焚，连忙传信让南清去救场，生怕二人被大长老打出个好歹来。
事实证明，二长老多虑了，瑾月不把大长老气死就很不错了。
瑾月拉着谢怀竹进了燕春院那等温柔乡，一下子便沉浸在莺歌美色之中，谁料她屁股都没坐热，便被几个看上去凶神恶煞之人带回星灵城，直接押到刑堂来了。
大长老见着谢怀竹，气得横眉竖眼，一脸恨铁不成钢，沉声道：“谢怀竹，杖打一百；另一个，杖打五十！狠狠地打，不许留情！”
刑堂弟子搬了两张长凳过来，瑾月吓了一跳，忙喊道：“谢怀竹！”
谢怀竹上前一步，挡在瑾月跟前，又施了法，不让周围人靠近。
大长老怒气冲冲：“你反了你？”
谢怀竹反问道：“为何打人？”
“你们二人去了那青楼妓院，犯了门规，不该打？”
“你们门规，关我们什么事？”瑾月冷笑，抢先说道，“她谢怀竹是圣妖殿殿下，又不是你们星灵城弟子，你们的门规与她何干？再说了，我也不是你们星灵城弟子，你拿你们的门规约束一个外人，大长老怕不是昏头了吧？”
谢怀竹面色寡淡，声音清凉，郑重说道：“大长老，怀竹不是星灵城弟子，不该受星灵城门规约束。”
南清受到二长老千里传音，当即就赶来了刑堂救场，脚还没跨进门，便听见谢怀竹这句话，顿时心头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拔凉拔凉的。
大长老反驳道：“无论如何，你们也不该去那等地方！”
“去了便去了，就算不能去，也轮不到你来管教我们。”瑾月面色冷漠，反问道，“你以为你是谁？父母？家中长辈？还是师父？”
上来就想打板子，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葱，瑾月偏生不吃这套，不屑道：“本就无甚关系，你还想管那么多，照你这样，那燕春院里的人，你是不是每个人都要抓来打一顿？”
大长老气得冒火，扔了个砚台下去，喝道：“你放肆。”
瑾月轻快地躲开了这砚台后，瞟了谢怀竹一眼，问道：“你年岁该是不小了，你说你要是娶了个媳妇儿，带回去给妖王看看，妖王会怎么办？”
谢怀竹回想起往日父王一直唠叨着要她成家一事，认真答道：“若是我成亲了，父王该是十分欣慰。”
“好！”瑾月满意地拍了拍掌，又质问大长老，“听见没有，人家妖王知道自个女儿长大了，那叫一个欣慰，哪里轮得到你一个旁人说什么？”
大长老猛地拍了下案牍，怒喝：“荒唐！去青楼怎么就和成家沾上关系了？就算要成家，你们二人两个女子，去青楼作甚？”
瑾月暴躁了，满脸都是无语：“你听不懂深意么？我的意思是谢怀竹的事情与你无关，她去哪里压根轮不到你来管！”
瑾月又问：“谢怀竹，你有师父么？”
谢怀竹想也没想，直接答道：“没有。”
屋外，南清心头似是被狠狠捅了一刀，许久缓不过气了，难受得很。
“那可不巧。”瑾月对着大长老，不悦道，“我虽无父无母，可我有自己的师父，我若是做错了，我师父会罚我，也轮不到你。”
大长老被瑾月这一番话气得胸口疼，偏生不好说什么，因着他也觉得瑾月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他心里头仍旧把谢怀竹当成自己孩子看，可谢怀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懵懂的小女孩了，也就他们心里有愧，放不下谢怀竹；至于瑾月，大长老内心深处，隐隐约约是把她当成南清亲生孩儿看的，可眼下诸多事情确实未曾查明，不好下定论。
这么看来，这两人去逛青楼，好似的确与他无关。
大长老又气又怒，脸熟得像虾一样，一时间下不来台，只好找个借口，说道：“那你们败坏我星灵城的名声。”
“你们还败坏我和谢怀竹寻欢作乐的兴致了。”瑾月冷笑，“我们还想知道，他们怎么就把我们当成星灵城弟子了。”
大长老又被噎住了，这下子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瑾月一脚踩着那长凳，挑衅地看着大长老，继续问：“您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大长老瞪着她，活似要用眼神剜死她。
谢怀竹见状，挡在瑾月跟前，给了个台阶下：“大长老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告退了。”
大长老拿这二人没有办法，气得吹胡子瞪眼，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去。
两人前脚出了刑堂，大长老后脚就心梗了。
瞧着那弟子慌忙去药堂请二长老的模样，瑾月若有所思地问道：“二长老不会还再山下等我们吧？”
谢怀竹摇了摇头，不做回复，和瑾月道了别，找圣妖殿使者去了。
谢怀竹问妖王安否。
霖钊只答道：“王上身体每况愈下，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谢怀竹活脱脱像个没有感情的东西，听了这话，面上神情无半分担忧，犹豫了好久好久，才说了一句：“只得麻烦长姐多多费心了。”
“大殿下怕是自顾不暇了。”霖钊抿了口茶，不放过谢怀竹一丝一毫的神情。
谢怀竹莫得什么表情，只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我也是自顾不暇，所以，父王得麻烦霖叔多多费心了。”
霖钊：“……”
这不得问一句：大殿下如何自顾不暇了？
还是说，二殿下真的就这般不在意圣妖殿的事情？
霖钊见二殿下这对万事都不关心的态度，一时间有些心冷。
王上身体欠佳，大殿下疯癫不成性，二殿下万事不挂心，三殿下还在玩泥巴，这三人好似没一个可以指望的。
霖钊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能忘了此行的目的，这二殿下除了性子淡了些，其他方面应当还是可以指望的……他想了想，打算多观察几日再下结论，却听谢怀竹说道，“若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霖钊正要应答，又听她道：“我打算闭关一段时间，现在至你们离开，我们应当不会再见面了，劳烦霖护法代本殿问父王安。”
霖钊：“……”
有什么要紧事，非得这些时日闭关？
说了妖王身体欠佳，就不知道多问几句？
霖钊摸了摸山羊胡子，沉不住气了，将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二殿下难道就没有别的话想问了？”
“没有。”谢怀竹毫不犹豫地回道。
霖钊凝声道：“若是我等打算拥护二殿下为储君呢？”
“那也没有。”谢怀竹目光澄澈，嗓音清凉，平淡如水，“我对妖王之位，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