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错,步步错。
瑾月时常会想,若是自己当年没有私自下山,便不会遇上怀佑,不会惹祸上身,可能……早早就病死了,一了百了。
她任性一回,想在死前见见繁华的人间,反倒是惹来诸多祸事。
先是怀佑,而后便是谢怀竹,她想,这辈子或许就跟圣妖殿扯不清楚了。
瑾月跟着南清掰扯了一下午,这才得了允许见谢怀竹一面。她走到院子里,便看着那人发呆。
秋风吹冷,谢怀竹独自一人立在窗前,好似在看那树上黄叶萧萧而下,又好似在沉思些什么。
瑾月再看一眼,便发现谢怀竹白衣染血,双手更是惨不忍睹,腕上好似还戴着镣铐……她瞳孔一缩,蹬蹬蹬地跑过去。
声音惊扰了谢怀竹,一见是瑾月,赶忙闭上了窗户,走到房门前,想将房门锁上,冷不丁被一脚踹开来。
谢怀竹差点撞上去。
瑾月见着她,便知晓她想锁门,冷笑道:“怎地,不敢见人啊?”
谢怀竹没吭声,心里忍不住道:还真是。她视线下移,一改往日作风,目光忍不住落在眼前人鼻子下方,只见瑾月一张小嘴叭叭叭不停,唇红齿白的,甚是好看。
她说的话她倒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还敢说我欺负你,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我还没说你欺负我呢,你把我龙鳞水倒了,至今没给我个说法,还任由旁人把我困在忘忧峰,谢怀竹,有你这么当妖的吗?”瑾月说道,“我那天晚上,不就揍了你一下?至于就这样对我?”
瑾月指了指自己脸上即将消散的痕迹,说道:“你瞅瞅,你下手多重,都几天了,还有点印子,还有我的头,你是不是拿锤子锤我了?”
……
瑾月说了许多,又不见谢怀竹回应,只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又好似在发呆,暴脾气忍不住又上来了,硬生生给压下去了,心里暗暗想道:真把谢怀竹逼急了,自己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星灵城这帮人,一个两个全把谢怀竹当成宝贝,好似这人不是来当质子的,是来当姑奶奶的。
不过……瑾月瞧见谢怀竹手上的镣铐后,又打消了这个想法,谁会给姑奶奶戴上这玩意儿?
真不知星灵城那帮人到底怎么想的,有时候看上去好像对谢怀竹很好,但有时候又感觉在虐待谢怀竹。
当真是奇怪。
罢了。
目前她还不能离开谢怀竹,还得把人哄回圣妖殿争夺王位……瑾月这般想着,转头出门了。
谢怀竹没人可以盯着看了,这下终于回过神来了,她见瑾月离开,又忍不住叫她“瑾……”
“月”字还没叫出口,瑾月就跑没影了。
谢怀竹一阵失落,比方才更抑郁了。
也是,她丢了她一个人走了,瑾月不再理会她也是正常的。
谢怀竹内心安慰了自己一会儿,默默去关门,门还未关上,便见瑾月端着一盆水快步走过来,立在她门前,凶巴巴道:“你一天到晚心不在焉的,心是被哪只灵兽吃了?一天到晚,净在发呆。”
谢怀竹这才回道:“没、没有,只是想些事情入神了。”
瑾月道:“你让开。”
事已至此,谢怀竹也没法把人拦在门外,不让进,只是干巴巴地问道:“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南清让我进来的呗。”
“可是……”谢怀竹迟疑道,“她们答应过我,不让我们再见面。”
“哦吼。”瑾月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疯了,“谢怀竹,我做了什么这么惹你生气,连再见一面你都不愿意?”
她想了想,自己还指望谢怀竹回圣妖殿争夺王位,只好咧开嘴,勉强笑着道:“你不让我喝龙鳞水,我不喝就是了,也不缠着你要了,可以吗?”
谢怀竹想起那天晚上那个吻。
那天瑾月头晕眼花,铁头功施展下来,本是脸碰着脸,没那么巧刚好亲上的,偏生瑾月不安分,又在她脸上蹭来蹭去,一番整下来,吻上了不说,瑾月还动口咬她。
幸亏自己及时……嘴巴才没被咬破。
谢怀竹一直不说话,瑾月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道:“好嘛好嘛,以后都听你的,你不让我喝我就不喝。”
瑾月一把拉过谢怀竹,也不管人说不说话,直接把人摁在凳子上,她挽起袖子,将水盆里的毛巾拿出来拧干净后,强硬地掰过谢怀竹的手,给她清理起伤口来了。
谢怀竹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干巴巴道:“我自己来吧。”
瑾月没理她,手上动作不停:“她们这是给你上刑了?”
“没有。”
“那你这一身的血怎么来的?”
“碗打碎了,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割伤的。”
瑾月看了看那血肉模糊的双手以及处处沾红的白衣,深觉谢怀竹不断刷新自己的三观,她皱眉道,“你作为一只大妖怪,圣妖殿的二殿下,被破碗割伤,也太丢人了吧?”
许是瑾月的表情过于嫌弃,谢怀竹忍不住辩解道:“我修为被封了,法术使不出来。”
闻言,瑾月极力压制住嘴角,不让上扬,心底偷乐……修为封了好啊,她就不怕打不过了。
瑾月面上嫌弃的表情收敛了许多,继续帮她清理血迹,将她那清秀又修长的双手翻来翻去,听得她手腕上的镣铐也哐当作响,又见手腕上的一圈又一圈红痕,感觉就要渗出血来,瑾月忍不住嫌弃道:“神经病,你修为都被封了,还给你戴这个,门外又有人守着,她们存心给你找不痛快是吧?!”
谢怀竹解释道:“就是因为这个镣铐在,所以我的法术才使不出来。”
瑾月:“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法子,按理来说那个二长老一颗药丸下去,也可以封你灵力,偏生选这个烂法子。”
谢怀竹说道:“她们不敢从脉络处封我灵力,只能借助外力让我使不出灵力。”
“不敢?”瑾月反问,“这是为什么?”
谢怀竹又不说话了,瑾月也不强迫,继续帮她清理着。
刚刚看着很严重,现在血迹清理干净了,又觉得还好,瑾月帮她上好药,又想把她衣服给换了。
染血的白衣,并不好看。
瑾月上前去扒拉她衣服,谢怀竹当即傻了,赶忙摁住那双不安分的手:“你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把你衣服换了呗。”
谢怀竹不肯,轻轻拿开她的手:“药换好了,谢谢你,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瑾月目光暗了暗,心道谢怀竹成日里便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若自己再绷着,只怕会错失良机。
她那日不过是闹了闹,谢怀竹便打算以后再也不见她,一颗心真的是石头做的。
接近谢怀竹,上了她,怂恿她夺王位,把怀佑拉入地狱。
这般想着,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温水煮青蛙,柴火没有,水加热不了,那青蛙也熟不了。
瑾月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心想今日必定要添柴加火,她竭力压下内心深处不安分的跳动,目光逐渐坚定起来,看得谢怀竹不知所措。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去忘忧峰找你么?为什么整日缠着你么?”瑾月下定决心后,双眼目光灼灼,脸颊因为羞赧热得发烫,但嘴上还是深情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瑾月重复道:“谢怀竹,我喜欢你。”
谢怀竹瞪大了双眼,一瞬间眼底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慌张、不知所措、一丝丝欣喜……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瑾月简直是胡说八道。
瑾月继续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便喜欢你了,一见钟情,见色起意,虽说有些肤浅,可是谢怀竹,这么多年了,除你外,我从未有过一见钟情,更别提喜欢上别人了。”
“第一眼见到你,南清说你是圣妖殿殿下,我见你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我是不相信的,可你承认了,我想我还是该断了这情。”
“可后来,被迫与你处了一段时间后,我觉得你是只好妖,还是不自觉地喜欢你。”瑾月看着谢怀竹,见她愈发手足无措,宽慰道,“谢怀竹,我喜欢你,与你无关的。”
“女子相恋,本来就少,你若不能接受,那也没关系,拒绝我就好了。”瑾月上前一步,谢怀竹便后退一步,直到她退到床边,无路再继续后退,“我不求你喜欢我,只求你别赶我走,别让其他心怀不轨的人靠近你,好吗?”
谢怀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整得懵懵的,好半晌,才慢半拍似的反问道:“你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想做你妻子,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喜欢。”瑾月直接道。
谢怀竹彻底傻了,如同在云里雾里一般,她呐呐道:“你怎么、怎么会、怎么也喜欢女孩子……”
瑾月敏锐地抓住了字眼:“也?这么说你知道陆芷瑶喜欢你?”
这话一出,谢怀竹更懵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瑾月也懵了:“你说的不是她?那你为什么要用‘也’?”
谢怀竹低下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时间能想到的,只有逃走这一条路。
谢怀竹心跳得很快,眼见瑾月还在纠结“也”字,她钻了个空子,一把绕了出去。
瑾月回过神来,见谢怀竹要跑,也不慌。
左右她灵力被封了,真要跑起来,还不一定跑得过她。
可房门一开,两人都愣着了。
门外站着面色铁青的三人,赫然是南清、大长老和二长老。
作者有话要说:没人理我,行叭行叭,虽然但是,还是要继续干,奥利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