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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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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羌跃下马,捏起一簇土闻了闻,对副将童述颐道:“在这停一晚,寅时三刻启程。你去安排好布防,张大人那留心着些。”

“是。”

嘱咐完,骆羌带两个人在周围转了一圈,熟悉地形。等回来,已经快子夜了。

除了守夜的士兵,其他人都睡了。他们几乎没日没夜策马走了三天,再好的体力也熬不住。

骆羌靠着马鞍准备歇会,朦胧间见张以舟下了马车。

“真是不省心。”骆羌起身走过去,低声问,“你不睡觉,起来做什么?”

张以舟在篝火旁打开堪舆图,没说话。平荻替他答:“将军,公子说白日睡久了,入夜睡不定。”

张以舟身上带伤,经不起折腾,从离开南都,便靠周大夫开药,一直在马车上睡,想想也是得累了。骆羌便由他去,自己回去了。

张以舟却喊住他,问:“骆将军,附近无异常吗?”

“没有,”骆羌打到一半的哈气硬是收回去了,“你觉得不安全?”

“猜测。”张以舟道,“前些日子,临近的芦佘山上盘踞出了一股土匪,匪首是五年前玄宗门案子里,那个逃跑的林威。他流窜期间,遇见官府的人便杀,我们经过,哪怕他不出现,也该有人下黑手才对。”

“这么说,是有些问题。”

“啪嗒”,树林里忽然有了脚步声。平荻瞬间灭了篝火,挡在张以舟身前。骆羌亦是警戒起来,做手势让两名斥候去探查。

脚步声越跑越近,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只有一个人,年纪不轻,跑得很乱,慌张。骆羌愈发疑惑。

一会,脚步声停了,斥候押着一个人从树林里出来。

骆羌看那人样貌,忽变了脸色,道:“以舟,我误人了。”

斥候已经押着人到了跟前,那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爷似乎认识骆羌,几乎老泪纵横,哀求道:“军老爷,救命……”

大爷几乎被吓掉了半条命,周大夫给他扎了几针,才吊起气把事说完。说得语无伦次,总结起来就是齐蔚的车队碰上土匪了,齐蔚把他带出来之后,又上山救其他人去了。

听完,张以舟起身上马车,骆羌先平荻一步,扶了他一把,“以舟,是我告诉齐丫头的,我没想到她真会跟来。”

离开前,骆羌听张以舟嘱咐张嬷嬷,若齐蔚再去张府,就把他留的一份礼给她。张以舟这是打算不告而别,但骆羌不这么打算。他去找了齐蔚,告诉她,他们准备回都城了。

骆羌打的算盘是,他们不能留,就让齐蔚跟着去。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让齐蔚一个姑娘跟着纵跨大半个雍梁,对她太不公平。他查过齐蔚,家里算是富甲一方,但到底是普通人家,几口人富足而平顺地生活着。他试想自己是齐蔚的父亲,会乐意她跟着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走吗?

最后,在齐蔚说“后会有期”的时候,骆羌还是决定算了。小姑娘勤恳又有几分聪明,无论缘分落在谁身上,都会有不错的一生,她和他们的确不是一路人。可没想到齐蔚说的“后会有期”是真“有期”。

“先救人。”张以舟道,又吩咐平荻,“给闻启传令。”

一行人马立刻调头去芦佘山,马蹄踏在月色里,惊得林禽四起。

“闻启回信没有?”张以舟问。

“公子,还没有。”平荻道,“但他应该……”

张以舟打断他,“再找。”

“是!”平荻说着,又打起一支鸣镝。可依旧没有回应。

芦佘山不大,地势却复杂,好在那大爷多年走山路,夜里也分得清,哆哆嗦嗦地指出了路。但也只是知道怎么上山,找不到土匪窝。张以舟从堪舆图上找了两个最可能盘踞的点,和骆羌分两路走。

疾驰中,平荻突然喊:“公子,找到了!”

张以舟掀起窗帘看出去,一道简易寨门隐隐立在前方,背后有火光。

“咻——”一道嘹亮的口哨声忽而响彻山间。

大爷激动道:“是齐丫头在唤马!”

未几,寨里的火光一个接一个灭了,黑暗中马声嘶鸣,还隐隐透着叫骂。

“停下!”张以舟下令,“形势未明,不可轻易闯进去。叫人去送口信,说张以舟来访。”

“是。”

“大当家!”

“抓到人了?”林威怒问。

十三四岁的小喽啰被他的怒气吓到了,颤声答:“不是……是门口来了一伙人,说是张什么舟。”

林威猛然挥刀劈了桌子,“他娘的!他竟真敢找上门!”

“大当家!小心!”林威带出来的二当家林盟喊道。

一匹健硕的黑马越过栅栏向林威冲撞而来,林威却不躲,反而劈刀砍向马头。可一柄长剑又同时向他刺去。林威只得调转刀锋去迎战长剑,同时左手将那来不及跑的小喽啰抓起,砸向黑马。

“咻——”那口哨声又响起,马蹄急刹,奔向了另一头。那小喽啰在地上摔得头晕眼花,还未缓过气,又被人抓起。

林盟抓着小喽啰去追那匹黑马,叫到:“李中你带人帮大当家!钱四,你跟我去抓那几匹该死的马!”

李中看着大当家和那黑衣男子对阵的样子,就知道几个人上是绝对没用的。他喊人去拿两条套马索,可等套马索拿来,那黑衣男子又迅速撤了出去,消失在黑暗里。

“有种你接着来啊!”林威厉声道。今天抓了车队之后,寨子里就陆续有人被击倒,接着抢来的八匹马忽然挣脱了缰绳,在寨子里四处冲撞。刚刚又冒出一个武力强劲的黑衣人。

“定是张以舟使的诡计。”林威终于明白了。今天劫了一支马队,还从城里抢了两个水嫩的女人,他本打算放过那队途径此处的官兵。现在想想,张以舟果然在这队伍里,马队也是他安排的,无论林威去不去劫官道,他都要阴自己。

“大当家,马都制服了,我们撤吗?张以舟堵在寨门口,带的人不少。”林盟还算有点脑子,看出那马不伤喽啰,抓了几个小孩去挡,把八匹马都拿下了。

林威没答,他摩挲着一支短笛,那短笛是玄宗门的信物,最风光时,玄笛一响,四海江湖垂首听令。他林威曾经是多么万众瞩目,名与利都不过是手中玩物。才五年光景,却只剩一片狼藉,林宗主是怎么落得这般田地?

是张以舟,张以舟。腐烂的心口上有无数毒蛇吐着舌信。是张以舟哄骗他,要助他做江湖之主,他赌上全部身家,却信错了人。他早就一无所有。

一声短促的笛声响起,寨门打开了,林威出现在门口,他喊着张以舟,声音低沉而喑哑,压不住的恨意滚在喉间。

张以舟在一张木椅上坐下,声音里挂着笑,“林宗主,别来无恙。”

“托你的福,日子过得潇洒。”林威道。

“那张某便放心了。”

“你想听听我是如何变成丧家之犬,整日偷鸡摸狗,上街要饭,最后逼上梁山的吗?”

“求之不得。”

“你过来,像五年前一样,我们坐下好好聊聊。”林威凄凄笑起,“不过这次,你要一个人来。”

“听起来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张以舟道。

“这不是选择,”林威打了个响指,十个人被拖了出来,“是胁迫。”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用自己的命,去换这个十个人?”张以舟似有些困倦,“我今日确实打算斩草除根,但我并不着急,哪怕我坐在这等着,也能把你耗到山穷水尽。”

“是吗?”林威挥了挥手,一个女子脖颈上架上了刀,吓得她厉声尖叫起来,“我前两天可见了挽月山庄那个婊子,她来杀你,你还放她走。”

张以舟仿佛听了笑话,摇头道:“林威,你还是像五年前一样好骗。”

林威眼神一凛,“是你叫她来的!”

“她是不是还告诉你我受伤了?是不是说我的护卫也不过如此?”张以舟起身向着寨子走了几步,“她还说我沽名钓誉,绝不会让贱民在我手里出事?”

“你……”明明隔着数十丈,林威却还是受到了压迫一般后退。

张以舟屏退卫兵,只身向着寨子走去,“若非挽月夫人对你说这些,你怕是早就逃之夭夭了吧?你啊,还是这么容易被串掇。”

挽月夫人倒戈了?林威难以置信地叫起来:“狗贼!你又在哄骗谁?”

张以舟脚步忽然顿住,又向着马车走回去,“愚蠢至极。”

随着张以舟折返,压迫感仿佛也弱下去,林威扯过一个女子,“那便试试你究竟会不会如五年前一样,看着这些贱民惨死。”

林威挥起了刀,那女子凄厉地尖叫起来,刀锋落下那一刻,他身旁的土匪却突然高举一炳尖刀往林威的脖颈砍去。

林威几乎避无可避,但多年习武形成的身体反应比什么都快,他的刀接住了这致命一击。

接住一瞬间,他就发觉这刀虽快,却不够强硬。林威瞬间反压而上,震裂了对手的刀,向着面门砍去。

未料身侧又出现了剑影,林威被迫躲避。

是那黑衣人来了。他缠斗住了林威,周围亦有官兵杀来。

叛变的“土匪”打滚躲开了乱刀,翻身击倒一个真土匪,拿着断刀砍束缚人质的绳。

有几个人质明显也是练过,挣脱之后便加入了缠斗。

“齐蔚!过来!”张以舟喊道。寨门口出现越来越多的士兵,土匪逐渐被压制。张以舟早就安排了人绕道去寨门,等着时机。

齐蔚没听张以舟的,她见黑衣人在林威的攻击下渐有劣势,想杀上去帮忙,却见一个急速的身影先冲去了。是平荻!局面反转,平荻和黑衣人联手,将林威压得节节后退。

齐蔚松了口气,一手一个带着那两个不会武功的姑娘,向张以舟那边跑,眼看就要遇上接应的人,路面突然凹陷。

“齐蔚!”张以舟站起,见童述颐拉着人上来,刚松口气,却见只有两个人被拉上来。

“张大人……”童述颐叫道,“那少年掉下去了……”

绝不止是掉下去。张以舟快步上前,见深沟里倒插了无数利刃,还有乱箭飞插。

一具身体悄无声息地躺在下面。

童述颐见张以舟脸色惨白,忙叫人扶着他,“张大人,我这就下去。”

童述颐用短刀插在壁沿,借力下去,小心地去提少年的衣服。刚刚他先抓住的其实是拖着人往前跑的少年,但这少年奋力往上提了一下这俩姑娘,清清楚楚是要他先拉着两人上去,结果路面又塌了一块,少年就直坠而下。

童述颐想起自己家里两个孩子,他向来教他们先人后己,此时他忽而就想回家换种教法。“孩子,对不住。”他温声道。

“我没死?”那少年忽然睁眼,童述颐一个哆嗦,手就松了。好在这少年抓住了他的胳膊,“大……大哥……救救我,我禁不住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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