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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6:大纵景园(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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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赤豹和文狸这两只给人感觉颇为仙风道骨的通灵兽的带领下,我觉得我经历了一段非常奇妙的旅程。我说不太出来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有那么一点压抑,但那大概率是因为我有些紧张,因为这其实让我想起了我前几天在六和塔前的虚空之中徘徊的经历。

总而言之我们走进了一个漆黑一片且似乎没有边际的地方,在这片十分寂静的黑暗里,除了文狸在进来之后用尾巴往我们每个人——包括还在昏迷的啰啰身边都引了一小团蓝色的狐火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光亮。狐火的照射范围也很有限,除了我自己和梦鼬以及文狸和赤豹,还有被赤豹用尾巴放在了背上的啰啰之外也看不见别的东西。

赤豹和文狸这两只通灵兽似乎是非常严肃的性格,一路上除了最开始打了个招呼之外都只是沉默地在前方引路。梦鼬也懒得开口问点什么问题,只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拖着它的大镰刀跟在我身后飘浮着。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突然发现周围有了光亮,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是在一处我从来没有到过的山里。

这里看起来真的就是荒山野岭。四周十分安静,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不过奇怪的是竟然没有虫鸣,大晚上的只能听到某种不知名的夜行鸟的叫声。

“到了吗?”我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四周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没有,小姐。这只是一个‘节点’。”赤豹回答道,“我们将很快进入下一段时空隧道。”

“啊?”我愣了一下,“节点”是什么?这时空隧道还是分段的吗?我下意识想这么问却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冒犯便及时止住了自己。

“我们不能对现界造成太大的影响。”文狸看见我的表情便向我鞠了一躬解释道,“所以麻烦小姐了。”

“不,不麻烦。”我急忙摆摆手,尽管我其实并没太懂这个解释的意思,却觉得缠着问下去的话可能会有点失礼于是便说道:“我还得谢谢你们救了我呀。”

“有什么靠近城镇的节点吗?”梦鼬在此刻突然开口问。

赤豹和文狸同时回过头去看着它。

可能是我的错觉,我注意到它们两的目光中似乎隐藏着一丝锋利的谨慎。

“别误会,我不过是觉得方便罢了。”梦鼬甩了甩尾巴说道,“如果有的话,那么就在那里告别二位吧。”

“非常可惜,并没有这样的位置。”赤豹回答道,“我们选择的都是绝对避开人群密集的地方。”

“况且主人吩咐了要带这位小姐回去。”文狸补充了一句,随后它又将头转向我,“主人希望能够见见这位‘奇迹的生还者’。”

梦鼬转过头来看着我:“那你呢?”

“我?”被梦鼬这么一问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紧接着又觉得反正其实我目前并没有任何具体的目标,不如至少先去和这位救了自己的高人当面道个谢,而且对方竟然持有这么强的通灵兽,没准也是魔法师还能够收我为徒呢?

“去和人家道个谢吧,至少先。”思索了一下之后,我抬起头来这么回答道。

梦鼬甩了甩尾巴,没再说什么。

于是我们便再次跟随赤豹和文狸开始移动。

之后又一共经过了十一二个这样的‘节点’,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也都是这样只是“路过”了一下,只有其中有两处在溪流边上时,为了照顾我才停下来休息补给。毕竟文狸已经说过要尽快赶路以保持通道的稳定性,所以也只有这两次在我感觉我确实是有点累了才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中途啰啰也醒来过两次,但是都只是哼唧了两声微微睁了一下眼睛之后便又睡着了。

这样的“赶路”方式其实并不是很能察觉到具体的时间流逝,因为其实就算是在黑暗的通道之中我也并未感觉过了很久,但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譬如说当我们走过前三段通道第一次到达水边的时候我以为最多应该只是过去了一个时辰,但如果不是在休息的时候无意中问了一下梦鼬,我根本不知道此时距离我在雷帕斯面对一群丧尸的时候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

不过后来我发现如果我想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要问一下文狸哪怕是在黑暗的通道中它也总能迅速而准确地回答我。这看起来是一段相当长的路程,但很奇怪的是我竟然并未感到特别乏累,甚至连饥饿的感觉也不是很明显。梦鼬说是因为有文狸的关系,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它却并没有告诉我。

我还曾经问起过我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却并没有得到很直接的答复。就在我有些纳闷之际,梦鼬向我解释了一下说这是为了要保护它们主人的缘故,通灵兽不会向除了自己主人之外的人提供太多的信息,其中主人的位置信息自然包括于此。这个解释得到了这两只通灵兽的默认,于是一路上除了问时间之外我也没再多打听什么只和梦鼬偶尔闲聊。

大约到了第三天的未时末刻,黑暗的通道终于再次有了一缕光亮。

“我们到了。”

随着赤豹的话音落地,空间隧道的黑暗退散开去,五团狐火也再次打着转飘回了文狸的尾巴里。

此刻在我们脚下的是一条蜿蜒的青石板路,而我们则处在一个一眼望不尽全貌的花园里。这里的植物非常茂盛,乍看之下生长得很是随意,它们并不像一般花园里的那样被规划得清清楚楚,也不像古典园林那样注重风水形式,追求对山水自然的格局。这里的植物们就好像是在野外环境里的那样自然而合理,但在茂密的同时又能看出来经过十分精心的收拾和恰到好处的修剪。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抬起头来能够看到头顶上又高又大的玻璃顶棚,我根本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室内花园。一路看过去每种植物都有适合自己的地方也都被照顾得很好,这不得不让我觉得这个花园的主人应该是一位园艺大师。

这个花园真的很大,我跟着赤豹文理绕了好一会儿都没搞明白它的边际到底在哪里。就在我又要压抑不住好奇心想问一下情况的时候,我们穿过了一片茂盛的花锦竹丛。紧接着一块大约有两丈见宽的绿草地印入我的眼帘,周围有嶙峋假山环绕,其中有涓涓细流穿行,草地上有一张藤编的摇椅和一张圆桌,那张漂亮的圆桌有着玻璃桌面和看起来十分华丽复杂的烫金花藤造型的橄榄瓶形桌脚,圆桌上放置着一个有着浅金色花纹的茶壶和一个与之配套的茶杯。

茶杯里的茶还微微冒着热气,但主人似乎不在。

“回来了?”一个懒散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微微一惊回过神来,这才下意识地朝旁边看去——旁边高大的罗娑树间一个穿着鹅黄色立领广袖长袍看起来有些慵懒的少年躺在一张用树藤编织成的吊床上,温暖的阳光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外衣,那白色的长发轻轻从吊床上垂下了几缕,在阳光温柔的照耀下折射出了宛若独角兽的长鬃一般漂亮而温暖的金黄。他似乎刚刚睡醒,从那半睁半闭的眼睛里,微微透露出来的是与他此时的发色相互辉映的高贵温暖又略有些懒散的金色。

他有着十分清秀而精致的五官,微微翘起的鼻尖显得它的主人似乎在有的时候会很调皮。我第一次看到气质这样特别的人,就好像传说中的精灵一般,即便还带着懒散的睡意却还是如此令人赞叹。

雷帕斯可没有这样气质的人物。

于是在起先因为听见他的声音自然而然看过去的那一小会儿之后,我又立刻回过神来提醒自己断不能搅扰冒犯了这样一位难得一见的人,便有些不舍又十分小心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但我随即又表现出了更大的惊讶——他的右手边有一张精致的小方几,那方几上有一株极其罕见,却可以说在现界称得上是家喻户晓的珍惜植物:洛云兰,阳光透过略显繁茂的树叶洒了下来,那个少年的头发居然和那株洛云兰反射出了一样的尊贵。

我不禁有些微微发愣,那株洛云兰一定是那个少年的珍爱之物。一直都有听说植物能在特定条件下衬托出一个人的气质,却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效果。

这时一旁的赤豹走了过去将啰啰轻轻地放在少年的手中,同文狸一齐鞠了一躬,随后又一起恭敬地退开站在了一边。

“……”啰啰似乎听到了那个声音再次恢复了一点点意识想挣扎着动一动。

“嗯。我知道了,辛苦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少年这么说道,啰啰便消失了。随后少年微微一偏头,打量起了我和梦鼬,“你就是啰啰说的那位‘雷帕斯城里唯一的幸存者’?”

我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他这个问题有些让我慎得慌,于是便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才十分紧张地小声问道:“你是说……我?”

“嗯,这里也没有别人呢。嗯?这是你的通灵兽?”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容还是懒懒的,语气也十分温和,一抹斑驳的阳光跳跃进他的眼中,折射出一泓温和的光。

“它叫做梦鼬。”我急忙回答道。

“梦鼬。”少年轻轻重复了一遍,随后他再次将目光转向我,友善地笑了笑:“你先去沐浴吧。至于衣服,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有带。”我急忙指了指自己的包说道。

他再次笑了起来:“如果你认为你放在这个包里的衣服还能穿,我其实倒也并不反对的。”

“啊?!”

我突然想起来实际上丛雷帕斯逃出来之后我到现在都没有好好整理过自己,只是在途中靠近溪流的时候稍微洗了把脸,但其实肯定也没怎么能洗掉那种讨厌的气味,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即便药效已过我也都已经闻得麻木了,而赤豹和文狸大概是修养太好根本就没提过,梦鼬完全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真的哭了啊!

上一次在六和塔里我肯定也是灰头土脸的,这一次更是……

“文狸,麻烦你先带她过去吧。”少年并没有在意我那变得有些扭曲的表情,而是转向他的通灵兽,“赤豹,请去告诉他们帮我准备一下回去的马车。还有要告诉他们我邀请了客人。”

“是,主人。”

……

我在一个有着很大的狮子头石雕作为出水口的大的池子里,用了好几种闻起来完全猜不出是什么但是很好闻的香料泡了一阵子,在这种连泡带搓差点刮掉一层皮的情况下,我才觉得那种可怕的气味应该是彻底没有了。

整理完毕之后文狸又将我引回了刚才的花园。顺带一提,这个庭院是真的很大,如果没有文狸我一定会迷路。而且这里的衣着风格和我日常所见也不尽相同——她们给我拿的一条淡紫色的看起来很是贵重的长裙我其实都不是很会穿,得靠她们帮忙,而且还喜欢束极细的腰,差点没把我勒死。一路上遇到的也全是穿着这种束腰紧身但裙摆宽大的侍女,相对于我日常习惯的略显宽松的裙裾,这里大多数人更像雷帕斯酒馆里那些远道而来的旅人。

“啧啧啧。真是所谓的人靠衣装马靠鞍啊。”大老远我就听见梦鼬很是嘲讽的语调。它并没有一直跟着我,而是大摇大摆地在那位少年一起喝茶。

我不由得瞪了它一眼:“那是,谁叫你以前都不给我挑衣服的!”

“我觉得真的很漂亮呢!”啰啰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我这才注意到此时它正趴在那个少年的肩膀上。虽然还是有些没精神,但是比之前好多了。

似乎是梦鼬瞟了啰啰一眼,后者立刻打了个小小的冷颤。

那位少年用十分感兴趣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梦鼬:“你叫做梦鼬对吧?似乎是非常稀少的通灵兽呢,那想必也有着不俗的实力吧。如果啰啰之前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你们,还请见谅。”

“那倒不是,它只不过是觉得啰啰在拆它的台而已。这家伙被宠坏了家教不严,请见谅!”我一边很“淑女”的回答道,一边在内心冷笑:呵呵,竟然敢说我平常不收敛?!开玩笑,我汐薁也不是好惹的!

“哎哟!”我下一秒便捂住了头,随后就看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梦鼬不慌不忙地移开它的镰刀杆子,对我丢下一句:“要尊老。”

“你!”我又瞪了梦鼬一眼。

“咳……”

一旁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咳嗽声,我下意识转头望去发现是文狸。于是立刻意识到这我和梦鼬这样实在是有些失礼,一瞬间便有些尴尬起来,于是为了缓解这种不好的气氛我立刻想到的便是转移话题:“啊——对了。谢谢你。”

“嗯?”少年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立刻笑着回答道:“没关系。过来坐坐吧。我想或许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准备?”我一边在桌子边上坐下一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嗯,是的。”少年简短地回答了我之后就没再说别的。

我正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详细问一下,又怕显得自己会不会有点太小家子气,这经历,此刻我觉得我其实应该先向他道谢,然后就直接提出告别比较好吧。可……我是不是应该至少要把衣服的钱给他?我身上的带的钱应该是够的吧?

“是这样的。需要准备一些登记的手续,有些繁琐。”正在我努力想要把自己的思路条理清楚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少年似乎意识到我的困扰便再次微笑着说道,“说起来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不如我们一起吧。”

“啊?”我愣了一下,随后立刻摇摇头:“不了吧,那个……”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这样的场景实在是生平第一次。

“不要紧,反正你暂时也无处可去吧?”少年这么说了之后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带着微微的歉意对我笑了笑。

我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说得倒确实一点没错。

“啰啰你去告诉茉莉晚餐在这里吃。”少年转头对啰啰说道。

“是的主人。”啰啰高兴地点了点头,一溜烟就没影了。

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陷入了一阵尴尬,小半天之后我开口说道:“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出手相助。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如果将来我……”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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