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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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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鹤亭睡着时,那些蠕虫会处于一种类似休眠的状态,软趴趴的,像是海参。晏起一通翻找,最后在角落那个木桶底下发现了小堆液固混合物,乌漆嘛黑,还散发着刺鼻的硝油味。

她的炸弹居然是自制的。

他顺手抱起那堆糊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洞穴。

常言说狡兔三窟,宣鹤亭这地道四通八达,弯弯绕绕,一步十八拐,也难怪来路上想蒙着晏起眼睛。不过那时他连走路都费劲,更不必提记路了。

晏起随便选了个入口说走就走,全然不怕迷路后再也出不来。

至于体内的噬心蛊……他掌心翻转,一只憨态可掬、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小蝎子刺破虎口,挥舞着神气的小钳子,从血肉里爬了出来。

这是路饮溪的本命蛊,据说是蛊中之王,能克制任何毒物。

晏起轻轻戳了下它的脑袋,问:“干掉了?”

小蝎子张牙舞爪,像在邀功。

他沿路埋火药,沿路敲墙,通过声音计算厚度,反推面积大小和地形结构,渐渐地,一张地图在脑中成型。那宣鹤亭有病,自己变态还非要找个借口,好像这样就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晏起打定了主意要杀她,就算找到了出口也不会走。

一路走来,他感觉奇怪的是,宣鹤亭干嘛要放这么多火把?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仅仅用来照明的话,八步一放足矣,可她却像插秧一样摆满了墙壁。

怕黑?还是在防备黑暗里的什么东西?不会有鬼吧?心头一时闪过许多猜测,哪一个都无从证明,他琢磨着,虫子都长成那样了,她还有眼睛吗?换句话说,她的眼睛真的还能用吗?视力真的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如果是这样那就解释得通了,宣鹤亭因为蛊虫视力变得很差,可能看都看不见,所以才需要大量的光线照明。

想到这里,晏起顺手拿下一只火把往泥土里碾,可那束火焰跳跃几下,居然不熄反亮。

他指尖拈了拈焰心,再一嗅,果然闻到一股鲛油味。

这灯芯原来是用千年不灭的鲛油制造而成。

宣鹤亭去过郁州吗?

晏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和周衔冰在深海时,也遇到过一个扒皮人,惨状与宣鹤亭的手笔如出一辙,现在想来它的出现本就古怪。“又报废我一只药人”,难道那是宣鹤亭早知他会去塞壬墓设下的埋伏?如果他没记错,那具血尸即使被拧断了脖子也还能动,那么刚才叫他快跑的,真的还是活人吗?

……到底是谁在要他的命?

胸口的鲛鳞隐隐发热,在拿出来的那一瞬间蓝光大绽,逼得晏起不得不闭眼。

再睁眼时,整个世界漆黑如墨,只有手里的鳞片,还在发着微微的光,仿佛一团缥缈的雾浮在掌心。

好嘛,敌暗我暗,谁也讨不着好。

晏起有闲心摸黑玩捉迷藏,宣鹤亭可没有,她故意放走晏起,就是想看他被捉住后跪地求饶的样子,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鲛火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熄灭了,蛊虫也不听使唤,她气到发疯,在隧道里横冲直撞,尖叫道:“骗子!你这个骗子!给我滚出来!”

这声音刺耳至极,时近时远,晏起气定神闲坐在原地,不跑不动。虫子对气味和声音最为敏感,而他之前清洗了血迹,又有路饮溪本命蛊作屏,只要不自己冲出去,他有把握宣鹤亭找不到他。

远处传来重物摩擦的声音,几秒后又消失了,晏起身体骤然紧绷,他似有所感,抬头看向隧道顶部。

一副惨白的牙床格外醒目。

是那个扒皮的药人。

它怎么找过来的?

晏起与它对峙,见它似乎没有敌意,试探道:“你……”

血尸爆发出一声怒吼,从空中跳下向他扑来。晏起行动不便,躲闪不及,被它扑倒在地,后脑重重撞上了石头。随后血尸一拳砸下,这一下相当凶狠,瞬间他半边耳朵都被血蒙住了。

那厢宣鹤亭闻声而来,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隧道中回荡着,晏起曲腿腰腹发力,将血尸当胸踹飞,指间夹着鲛鳞猛地擦过火药引线!

一连串的爆炸绽开,震耳欲聋,火花四溅,照亮了一方天地,音浪轰鸣着卷过尘埃,碎石纷纷砸落,堵死了晏起面前的路,最后一点缝隙也被填满,几乎是同一时间,道路尽头出现了宣鹤亭的身影。

他缓慢后退,心里飞快地计算时间,血尸摇摇晃晃地爬起,木桩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了。

声音,和郁海的血尸一样,它们听声音攻击。

他屏息凝神,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小心翼翼绕过它往后走,就在他以为摆脱了的时候,血尸却又跟了上来。

……是气味。之前碰过它的脑袋,沾染上了味道。没办法,他只能遛狗似的远远吊着血尸,直到引爆下一个卖炸药的点,这才甩开了它。

然而爆炸声也暴露了位置,必须马上转移。晏起一瘸一拐,还扶着墙,实在走不快,后脑一阵一阵的痛,他疑心摔坏了,忍不住摸了摸脑袋,就在他抬起手的时候,一阵风忽然从身边掠过。

他瞳孔巨缩,心脏猛地停跳了一瞬。

……宣鹤亭,傻逼吧。

往哪儿追呢???

下一秒晏起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贴着墙倾身细听。

前头有动静。

隧道里来了第三个人。

追过转角的瞬间,宣鹤亭眼皮突然狂跳起来,面前倏地闪过一道雪亮的光,森冷霸道,闪电一般砍断了她的喉咙。

她甚至没有感觉到痛。

鲜血和蠕虫从断裂的喉管喷射而出,宣鹤亭下意识去捂脖子,伤口边缘泛着金色的焦光,显然不是普通刀器。自愈能力完全失效,血越流越多,最终,她维持着那个姿势,缓缓倒地。

死不瞑目。

周衔冰一脚踢开她迅速干瘪的身体,大步上前,晏起勉强睁眼,半边视线都被血糊住了,还没来得及擦掉,忽然陷入了一个炙热的拥抱。

那双手如铁钳,紧紧环在腰间,勒得死紧,晏起有点喘不过气,低声问道:“……周衔冰?”

周衔冰死死把他按在自己怀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晏、霜、境。”

悲伤、痛苦、焦躁、狂喜、庆幸,这些情绪有如实质,刀刃般刺穿了晏起的肺腑,令那颗麻木的心脏久违地生出了一丝后悔。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没事,话出口变成了对不起。

此时此刻,晏起才明白,他之前“抱着尸体哭”的猜测究竟有多么浅显无力。对方慌乱的心跳,一下一下,清晰有力,像是在耳边,他伸出手环住周衔冰肩膀,指尖抚过衣裳下紧绷的肌肉线条,感受到了其下的滚烫,如火焰般,触之即伤。

许久后,他轻声道:“我在。”

周衔冰沉声说:“我要疯了。”

晏起不知道说什么了:“……我没事。真的,没事了。别担心了。我们出去吧。我受了点伤,回去上药就好了。”

周衔冰松手,将他全身上下仔细端详了一遍,待检查到他小腿时,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这是怎么回事?!”

晏起含糊道:“咬了几口。”

周衔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他顿时有些讪讪,想了想说辞,每一条都不占理。

过了一会儿,周衔冰没好气地问:“还走得了吗?”

晏起低声说:“你背我吧。”

垂头丧气,仿佛一只耸搭着毛绒尾巴的幼犬。周衔冰瞪他一眼,转身半蹲下:“上来。”

晏起扑到他背上,亲亲热热地说:“谢谢大小姐。”

接连几天被周衔冰勒令不许下床一步,晏起无聊透顶,想方设法地找乐子,等周衔冰抓药回来,就看见这混账从二楼窗户探出了大半个身子,跟下头卖凉茶的姑娘聊天:“你嫂子和你娘关系这么差,你怎么也不劝劝。”

周衔冰活生生被气笑了。

他生拉硬拽把晏起弄回床榻,又不敢着实了力道,单膝跪在地毯上,虚虚扣住他足踝,说:“我就该给你绑个链子栓着。”

晏起低头看着他:“大胤律法规定……”

周衔冰掌心翻转,一把匕首凭空出现在手中,紧接着他干净利落地切掉了晏起小腿上溃烂的皮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鲜血涌出,之后才是剧痛,晏起整个人措不及防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抓住周衔冰的肩膀。

“怎么,知道痛啊?”周衔冰嗤笑道,“我以为你悍不畏死呢。”

晏起足足有好几秒头脑是完全空白的,他甚至开始想念宣鹤亭的蛊虫,那至少能屏蔽痛觉。周衔冰有条不紊地给他清洗、上药、包扎,最后咔嚓一声把他手腕拷在了床头,然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从现在开始好好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听懂了吗?”

晏起:“……”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条铁链,张了张口,随即被周衔冰不容置疑地打断,“否则我就告诉周渺。”

晏起立刻说:“都听你的,哥,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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