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外面，摸狗了之后，去唱歌，唱累了去大吃一顿，吃饱了去酒肆里喝酒听人唱歌，说闲话，一直到后半夜，才回去。
两个人困得不行，各自回去就躺着睡了，分别前，茶盛浓说明天不去了，她要当个临阵脱逃的逃兵。沈曦华很高兴，一口答应，让她好好休息。
沈曦华早上按照约定的时间，去到法阵地点，今天来的是苍涧年。
苍涧年说法阵开启的时候他在法阵外面，守住法阵的结界，毕竟保护民众才是第一位的，又说陶灵做法阵是很让人放心的，但用法阵不行，容易走偏，所以他特地来帮忙。
沈曦华很高兴，说来得正好，她上次导自己灵气入阵，立即遭到浊气反击，灼伤肺部，是不是有哪步走错了。
苍涧年说灵气和浊气要同时导，不必导出来，以身为炉鼎，这样才能形成相斥的力。
沈曦华恍然大悟，她是先导灵气再导浊气，想用灵气兜底，这样就不会攻击到自己，没想到最简单的一层，她自己和灵气同根生，操控了灵气就没法力护自己了，自己弱，浊气必然首先攻击自己。
沈曦华再试了一次，果然成功，加大两成灵气的输入，又成功了，试着加到五成，然而这一次却被浊气灼伤。
又咳出血来。
苍涧年探她的脉，说情况堪忧，以身为炉鼎的代价是耗身体的血气，每多一成法力就多一成伤害，而且是无法快速恢复的伤害。
沈曦华又咳一声，抓着苍涧年的手臂站稳，苍涧年来，法阵上、法力上的问题他能解决，有点不好，他不会治伤，沈曦华只能自己耗着，等身体愈合。
苍涧年说如果有神、妖、鬼、人四种气能混元一体的炉鼎就好办多了，直接导入就可以，四种混合气体会自行调和，用它来化解浊气里的凶气再和灵气结合，那肯定能得一种新的灵气，受新浊气侵蚀的妖，说不准也能凭此控制住体内浊气的暴走。
沈曦华觉得他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但没戳破，她说天地间没有这种法器，没人能炼化。
苍涧年笑了说炼化法器费时费力，就算有人的身体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也是非人了，差不多要逃脱在四界之外了。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曦华捂着腹部，喘气问他。苍涧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道：“痛苦，但不死。”沈曦华半信半疑：“哪有这样的消息，我都不知道。”苍涧年笑道：“你都多久没回神界了，消息滞后了。”
沈曦华的大脑飞速运转，姚齐钰难道说得没错，茶盛浓确实不会死？不行，“痛苦”两个字就已经够折磨人了，不能够再让茶盛浓冒险。
“空穴来风，不可靠。”
苍涧年却拿出一份盖了辛夷花神印的信件来，这信开头称呼，是“曦华”二字，这信是写给她的。
“曦华：
你所担忧之事，有结果了，神、妖、鬼、人四种气能混元一体的活体炉鼎确实能化解灵气与浊气的冲突，但培养活体炉鼎需要身死魂再死，以法力强行重聚，下放到四界中的一界，重新蕴养新身体，若是重聚魂魄所用法力为神力，那么这具身体能成功活过一世轮回，她便超脱于四界之外了。
与神仙超脱四界不同，她仅是身不死。
辛夷”
沈曦华看完更加坚定了，不让茶盛浓入法阵的心思。
对妖与神仙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魂魄，她们凭此修炼修行，是存活在世上的根基，没有了魂魄，等于这个人永远死亡。
“她的信怎么是你拿？妖界最受尊敬的师尊，也当起为人跑腿的信使来了？”
苍涧年咳嗽两声，磕巴道：“我，我去修复茫无梦结界，碰到她，她托我转交的……”
沈曦华意会，也不戳破，笑道：“那多谢你，下次还有信，请师尊一并拿来。”
“咳，没有下次。”
.
茶盛浓睡醒又生龙活虎，随便套件衣裙就跑出去了。
听说姚齐钰换了新房间，茶盛浓走到楼道口，远远看着，脚却像踩了胶水一样，半点移不动。
向前走一步，不敢，心情紧张，后退回去，觉得不值，来都来了。
踌躇犹豫再三，折身下楼去了。
姚齐钰在屋内刚起身接了青鸟的信，就感受到门外不远处茶盛浓的灵气气息。
一身稳固强劲的热灵气，杵在楼道口很久，然后灵气越来越淡。
阿茶……算了，是我太过分了。
姚齐钰拿来青鸟衔来的信，打开，是天庭对于她的判决消息：革职，打入人界一世。同时另一封信传来，是暂缓判决的结果，写得简单：七日后执行。
真正的判决书已经传到十一王殿了，但这七日她还是十一王，仍然有死历要处理。
姚齐钰看了信，一下子放松身体，疲惫地靠在太师椅上，拿信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闭着眼单手按压睛明穴。
神使已经把近三日的死历及其它文书一并拿来了，摞在左手边，高低不平，放得也不整齐。
她这边闭着眼睛放松着，忽然听到窗口被人打开，有个身影轻巧地跳进来。
姚齐钰正收敛五感放松着，以为是狴犴顽皮，懒懒道：“狴犴，老实点，妖经不住你打。”
“十一王，是我。”一个清爽又有些甜媚的声音响起。
姚齐钰缓缓睁眼，没见人，先见了她扫动的玉红色裙摆。
茶盛浓出去随机和路上人聊了一圈，先前的腼腆害羞犹豫全没了，不过见姚齐钰还是要突破一点心理防线。这会儿正在和她那边做了隔断的会客室里头转，打量这屋子里老板做的摆设。
姚齐钰通过隔断的格子，看到茶盛浓的侧脸，精气神很足，心想身体没事就好，但她久久不肯越过隔断走过来见她，是还在害怕她吗？
茶盛浓慢慢走慢慢看，透过格子看见姚齐钰正低头看些什么，看见她头发上金丝偏凤上晃动的流光，茶盛浓站定，远远的和她说话：“你还有折子要批吗？”
看不出表情，倒使人觉得在此朦胧中，暧昧无限上涨。
姚齐钰看起来气定神闲，拿了朱笔翻开一本普通记录本就要下笔，说：“有。”
“很多吗？”
姚齐钰看一眼左手边堆叠得有小手臂那么高的几叠死历和文书，说：“不多。”
“那…你什么时候能批完？”
姚齐钰低头圈点勾画：“还有两本。”
“好，我等你。”
“嗯。”
茶盛浓看见姚齐钰再次低头，她才敢从隔断后出来，侧着身坐着，低头倒茶喝。
倒茶发现茶杯上磕碎了一个角，想起狴犴，小声叫他：“狴犴狴犴，你在吗？”
“在在在！”
狴犴忽地大声回应，声音从姚齐钰那边传来，茶盛浓的心都要跳出来，顺着声音看过去，他飘在十一王印的上头空中，四脚并在一起，吐着舌头，眼神很有精神。
茶盛浓看过去，正好跟姚齐钰对视，忙移开眼睛，尴尬得只想从窗口里跳出去。
“不，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姚齐钰往右偏头，神色波澜不惊，对狴犴道：“过去。”
“欸！”狴犴以宛如短跑加速猛冲过终点的速度，扑过去，一下子立在茶盛浓面前，蹲坐下，完全遮住了茶盛浓的人。
从姚齐钰的视角看不见茶盛浓，姚齐钰有点不太想让狴犴今晚上桌吃饭，但茶盛浓见了狴犴又活泼得像从前，还是继续让狴犴胡闹，一切照常吧。
茶盛浓那边玩得开心，和狴犴“难舍难分”，一时半会也不舍得走开。
姚齐钰无奈摇摇头，低头处理死历了，这回是认真批阅，急送的死历还有一大摞，最近妖界走了很多妖，都要从她这里批阅完毕，再转入生死阁写入生死簿，最后存入生死簿库房。
茶盛浓和狴犴玩了半天，两个都不是省心的，没到一炷香，屋子里就有点鸡飞狗跳后的惨状。
在摔碎了第五个瓷瓶之后，姚齐钰终于忍不住了，警告道：“小声点。”然后一妖一神兽果真收敛声息，但是没一会儿乒乓哐啷声又起。
“……”
姚齐钰自己隔绝了一个结界，设结界前叮嘱道：“门不可弄坏。”
一炷香过后，姚齐钰撤了结界，看见屋内狼藉一片，已经习以为常，用法力传唤了神使过来，把死历带回阴司，神使顺便还把屋子给收拾了，一边收拾一边说道：“十一王，别老纵容这俩孩子，你看屋里都成什么样了。”
“辛苦你了。”
“剩下的公文要拿回去不？”
剩下的就是一些十一王殿里头鸡毛蒜皮小事的请示公文，明明自己调度一下就可以，非要上道公文。
“还没看完，你明天再来。”
“欸。”神使收拾完就出去。
姚齐钰翻看了两眼，写了个“准”字就合上了。堆放在一边，眼睛疲乏，又闭眼单手揉按了睛明穴。
玩着的人看见她累，也消停下来，茶盛浓端了一杯茶给她，狴犴用嘴叼着茶杯托给她送茶。
姚齐钰听到茶杯搁置到桌子上的声音，睁眼道：“谢谢。”两杯端起来都喝。
茶盛浓趁她喝茶道：“要不我晚点再来吧，你看起来很累。”
“不用。”
姚齐钰又是那副肃正威严的样子，只是她说着这话，眼里的情绪很深，黑瞳仁简直是盯着她，富有直白的威慑之余，裹着一层柔情。
姚齐钰对狴犴道：“狴犴，出去。”
“啊？我去哪儿？”
“随便你。”
“像昨天那样？晚点回来？”
“嗯。”
狴犴听话地跳窗出去了，顺便把门房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最后一阵关窗的响声之后，室内安静非常，帘子都不敢飘动一点。
姚齐钰冷静的声音响起：“神力用得怎么样？”
“还，还行。”
姚齐钰手里出现一团蓝色的火，像是公事公办一样，说道：“浇灭它。”
“折，折子……”
“无妨。”
“那我…来了。”
“嗯。”
作者有话要说：沈曦华妙评：装。
姚齐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