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幸斜睨：“我能那么蠢吗？”

“没有吗？”

顾幸十分傲娇冷哼了声：“你懂什么？我那是在钓大鱼，哦不，钓大神。”

殷罗：“大神？神？用那孩子能钓到神？”

“你……不会真的以为……钓，大，神，是拿鱼钩钓的吧……”顾幸瞄到殷罗十分真诚的眼神，“哎哟，我勒个去，这心眼实的，都快焊死了……有空多研究研究人类语言修辞法吧！”

周长安跟大春到了城东步行街。

马上就要到元旦了，各个店铺都在年底搞大促，恨不得把‘大降价！大促销！’的感叹号拉到天上去。

晌午以后阳光足升温快，出来逛街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周长安跟大春走在人堆里观察四周情况，有时还会不小心被踩上一脚。

“奇怪，很正常啊……”大春啃着手指甲皱眉。

周长安觉得，他肯定是被顾幸传染的。不过，顾幸啃指甲是实打实啃，指甲盖上都秃了，而大春只是象征性杵在嘴里，并不真咬。

不过，不是人人啃指甲都能像迷倒六界众生的顾幸那样啃出点色情味道。

说实在的，大春是个黑狗精，修成的人身皮肤也黑，但却喜欢穿白衣服，再加上人长得确实有些矮壮，思考事情的时候总会保留做狗时的习惯，眼白斜斜向上翻，然后再啃个手指……虽然周长安这么说很不地道，削微有那么些些智障的感觉。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他们两个都把步行街来来回回绕了将近两圈，得出的结论是：人间烟火气极盛，鬼怪不可能有藏身之地，否则，挤都挤扁了。

“要不，我们坐下来休息休息吧。”大春提议，“咱们现在这样乱转不是个办法，”他掏出顾幸写的案子细节：1李艳开车去接孩子路上出了车祸消失。2陈二翔，步行街卖玉石，晚上关店再也没回家。3王临大款，跟小蜜出来约会，吃完烤肉后去酒店**，再也没从酒店出来。

周长安看了这些，觉得十分杂乱。消失的人里面有男有女，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消失的地点和方式也都完全不一样。如果是有妖鬼在背后作祟，怎么连一个统一下手标准都没有？

更确切的来说，这些人都是普通芸芸众生，要是把消失换成是死亡都丝毫不奇怪。

这个世界，生生死死，来来去去，再也正常不过了。

“大春哥，为什么这个案子定性为失踪？这些人万一都死了也说不准吧。”周长安说。

大春摇摇头：“人的生死都是有命数的，寿命终结到几时，几时入轮回，都在轮回司主的册子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些人的寿命并没有终结，而且巡查科那边也并没有在人间界看到他们的魂魄游荡，所以，是件很蹊跷的事。”黑狗精扬天长笑，“要是我结了这个案子，功德指定无量，离成仙又近一步！”

上次阿施也说，要个三万功德什么的，似乎这些鬼怪们十分在意功德。

大春解释：“我们这些鬼怪，可以选择走正道成仙，也可以选择走歪道成魔。想成仙的鬼怪只有不断修善德，才能慢慢积攒仙骨。人界管理局就是积善德修仙骨的好地方。大家都是在里面干活，直干到自己成仙的那一天。”

“那顾幸哥哥原本不就是仙吗？他为什么还要在里面修善德呢？ ”周长安问。

对于周长安这个问题，大春他们那些鬼怪早就讨论过了。也得出一个惊天动地的结论。

大春压低声音：“其实吧……别看我们老大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是吧，他有时会默默站在窗前发呆很久，有的时候，晚上做梦还会哭出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周长安摇头。

“其实……我们老大真的是很帅，很多情，但是一年三百六十五个女朋友每天能来一场分手劈腿，那心情能好了吗……所以，我们都认为他在人界局那么些年是还风流债的……”

少年低下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把腕上的传音石掖进袖子里。

可怜大春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以后因着他这句话顾幸把他倒挂在树上挂了三天，就差拿鞭子抽他了。

太阳光渐渐斜了下去，四周开始凉起来了。周长安看了看表，正好是下午三点。

远处隐隐有钟声传来，应该是城中的那座大钟楼。上午顾幸还说耗子精在里面打洞，时钟坏了，这么快就给修好了吗？

周长安站在街角，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阳光照不见的地方，可隐约看见团团浮在里面的黑影。

下午三点，阳气渐衰，阴气渐盛。孤魂野鬼出动，开始吸食那令人嫉妒的生的味道。它们狰狞着面孔，细长獠牙插进行人脖颈中，贪婪吸食阳气。要么就是站在广告牌上，伸出细长影子胳膊，要掐死他们。

当然掐是掐不住的，他们只是想发泄内心的嫉妒罢了。他们也曾拥有的温热躯体，亲情友情羁绊，如今，只剩下畏惧阳光的幻影了。

“地府允许人死后在世间游荡，看几天最后存在的地方。这些鬼看起来都弱得很，应该没有能耐让大活人消失。”大春跟周长安解释。

周长安站在背阴角落里，有个刚死没几天的鬼魂满脸是血站在他面前，冲他扭断脖子，又漏出血淋淋的骨头，但与其他鬼魂不一样的是，他冲周长安直阴冷笑着划竖线。划了三道，而后有双手翻转几圈，游龙似得。然后，就那么阴着脸站着，眼珠浑浊灰白。

“这样不好看。”周长安说。

那鬼魂显然是镇住了：“能看见我？有反应？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我马上就能死而复生了！”他看起来高兴得有些疯了，眼泪直冲刷脸上血迹，流下几条扭曲泪痕。

大春立马化成原形，起码有一层楼的高度，躬身立在寒风里十分威武。比啃指甲的斜眼智障要好上很多。

“新死鬼！你要是不想在人间游荡，就快些去地府投胎去！别在这里碍你狗爷的眼！”

鬼魂吓倒在地，胳膊直接断成两截，大春的话似乎给他很大打击：“死了就不能活了吗？”

“废话！放出去的屁还能给收回来……咳咳，”可能觉得周长安这个文静书卷气的少年站在旁边这么说不合适，大春又改口：“覆水难收啊，覆水难收你懂吗？你的阳寿尽了，去投胎吧。”

大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低头看地上哀怨亡魂，不知道是不忍心还是纯粹看习惯了。

“这不可能，我看见有鬼魂复活了！”新死鬼昂着血淋淋的脖子，斗鸡似的，挑衅大春，“有个女人，和我同一时间死的，刚开始一同游荡在人间，后来，她就慢慢恢复肉身，就复活了！”

周长安惊得直说不出话来，一个人变成鬼离开人间界，又怎么能重新复活，并且是‘慢慢恢复肉身’。

这不可能。

如果阿施在的话，指定要骂一句扯淡，吓得收拾行礼离家出走第十四次了。

大春也被嚇住了。新死鬼那样信誓旦旦，指定说的不是假话。

黑狗精立马恢复人形，拉着周长安回去要给顾幸说这件奇闻。霎时间，地上飞沙走石，惨红云彩乌压压围了上来。

大春将周长安挡在身后，一步步向后退。

那惨红云散着浓厚血腥之气，那味道就好像是刚喝了碗新鲜生灵血，只是铁锈腥气，并无腐烂臭气。从上面垂下条带血刺的大舌头，冲大春和周长安卷了过来。

周长安躲在大春身后：“大春哥，你有什么法术快使出来吧！阿施姐会护佑咒，琵琶弦，瞬移，你有什么快使出来啊！”

只见大春又旋身变成只威风凌凌大黑狗，吸了一大口气，又喷火似得吐成一道道利刃似的光：“汪汪冲击波——”

他甚是还十分贴心给自己的法术取了名字。

这该死的温柔。

那几道冲击力十足的光波，果真就像千百把刀刃，剁肉馅似的，将大舌头给剁黏了。

正在周长安感叹大春是条好汪的时候，那些被剁黏的腥红重新组合在一起，上面的血刺似乎比上一个更坚利。

大春有些傻眼了。

周长安呆坐在大黑狗脚下，大声朝上喊：“大春哥——这招好像不管用，再换一招吧！”

只见大黑狗架势，拎起周长安：“汪汪小旋风——”

靠。逃跑也能取个这么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