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刚好在屠城那天去到礼州？”褚东溟平静问道，“谁叫你去的？”

周目宁愣愣地望着他，似乎从没想过这件事情。

他那天非要去礼州，是因为师父要他一定去礼州见她，可他到了礼州被人打晕，至今一直都没有见过师父。

他知道褚东溟在暗示什么，但他心里仍旧不相信:“我师父不是那样的人。”

周目宁相信对他好的师父不会那么害他。

褚东溟叹息着摇摇头:“你还是这么傻，永远不肯擦亮眼睛去认识一个人。”

“可我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吗？”周目宁问。

“有时候，你眼见的不一定为实。”褚东溟淡淡道，“敬爱的兄长其实是恶劣的纨绔，尊重的师父其实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觉得我性情残暴不堪，可至今为止我也没对你做什么不是吗？”

褚东溟说着，有些微微出神。

“那这世间还有可以相信的好人吗？”周目宁面上带着迷茫。

褚东溟看向了远处，轻声道:“也许有吧。”

反正我不是。他在心里说。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褚东溟忽而问道，“我从前不曾逼迫你说实话，如今面对深仇大恨，你总该要透露一点吧。”

张文宇拿到生死笔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而周目宁原本是因为生死笔才死了的，那之后又是谁救了他？

如果是他口中的那个师父，那整件事情说不定和他那个师父也有关。

周目宁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她叫紫凝。”

“紫凝？”褚东溟面上露出少许震惊，一瞬间又恢复正常。

“你师父是女的啊……”褚东溟摸着下巴，有些哭笑不得。

“你认识她？”周目宁问。

“我不认识。”褚东溟说，“是她救了你？”

周目宁点点头。

当年他确实是应该死了的，可是师父出现救了他，告诉他，他的命格发生了变化，为了避免影响家里人的命格，给她们带来灾祸，她建议周目宁不要再回去，也不要再和家人联系了。

从那以后，周目宁就跟在紫凝身后学习法术，勉强有了一些自保的能力。

他从来没有抱怨过命运的不公，因为在他的心中，他的家人还活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直到礼州的一场意外，他成了半个孤魂野鬼，随后一切美好的幻想都被打碎。

褚东溟认真听着他讲述，心里大致有了一些猜测。

紫凝曾经是魔君身边的一员大将，一直忠心耿耿跟随着褚东溟。如果当年她没死在无尽海，她会参与复活魔君褚东溟也不奇怪。

就是脑子还是不太好啊。

褚东溟看了一眼周目宁，默默思索着。

紫凝当年很讨厌祁百川，以她的性格，大概不会选择和祁百川合作。

也不排除紫凝脑子一抽就突然和祁百川和解了，然后两人密谋干大事……

大概率没这种可能。褚东溟摇了摇头，径直向着朗月峰的主殿走去。

路上偶尔见到三两个人，不知是不是认识他，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褚东溟面不改色回看过去，也没有多想。他正琢磨着在哪里能顺利见到青霄掌门，走到门口听到两个弟子蹲在门槛后嘀嘀咕咕，忍不住偷听了一下。

左边的白衣弟子望了望远方，感慨道:“你听陈师兄说最近的新鲜事了么？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右边的蓝衣弟子显然被他勾起了兴趣:“怎么说？”

褚东溟也竖起耳朵来认真听。

“被流光仙尊囚禁起来的那个道侣居然是替身！”白衣弟子说。

“流光仙尊为什么要囚禁他？”蓝衣弟子问。

“这你都不知道？”白衣弟子有些不屑，“全上清宗都快传遍了，说他逃婚被仙尊抓了回来，还指不定会怎样呢。”

褚东溟表情一片空白。

蓝衣弟子啧啧了两声，感慨道:“没想到仙尊也是性情中人。”

“哎，仙尊可是个痴情人。”白衣弟子说，“听说是那个替身长得像仙尊的心上人才让仙尊救下他的，后来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仙尊心上人的喜欢，竟然有样学样，仙尊看了情不自已……”

“咳咳。”褚东溟听不下去了，故意出声打断了他俩的谈话。

先前的白衣弟子猛地回头，看见褚东溟，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起来。

蓝衣弟子回头，吓得倒吸一口气，好半天说不出话。

褚东溟看他俩的反应觉得这两人应该是认识他。也没多计较，忽略心中的尴尬，只礼貌道:“二位师兄，掌门在里面吗？”

“在……在。”白衣弟子喃喃道。

褚东溟微微点头，行了个礼告辞，步伐沉稳地往前走。

白衣弟子在后面观察了一阵，对旁边的人说:“这走路样子怎么也不像三天下来不床的人啊？”

褚东溟走着走着，平地一个踉跄。

真当他听不到啊？

“你还好吗？”周目宁忍不住问道。

“还行，勉强活着。”褚东溟道，“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周目宁问。

“为什么那么多传闻里面，我总是在下面的那一个？”褚东溟捏着下巴沉思。

周目宁:“……”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有可能两边得罪，他选择闭嘴。

好在褚东溟也不是很纠结，很快就把这事抛之脑后，问过守门的弟子后，跟着对方来到了青霄掌门的住处。

青霄虽然身为掌门，但是住处确实一点也不华丽，甚至比祁百川所在的松落峰都还要更简朴一些。先前用来招待褚东溟的住处怕是朗月峰最体面的一处地方了。

主殿背后是大片大片的药田，青霄衣着简朴，戴着草帽在田中劳作。

守门弟子通传后青霄才放下手中的锄头，向着褚东溟走了过来。

“你好似一点也不惊讶我会来？”褚东溟微笑道。

旁边的守门弟子想出声提醒他不得无礼，被青霄伸手拦了下来:“来者是客。”

她说完摘下了草帽，笑着解释道:“那日流光带你回到上清宗，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冒昧叨扰多日，多谢掌门照看。”褚东溟抱拳行了一礼。

青霄摇摇头:“你不欠我什么，要谢不如去谢流光。”

“掌门的好意我心领了。”褚东溟面上带着浅笑:“我不会再留在上清宗的。不过在走之前，我想询问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