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后面加快了进度，但因为之前耽搁太久，还是拍到了深夜。
现场所有人又困又累，全靠一杯杯咖啡吊着神。就连一直奔走在片场的知猫，也蔫不拉几的倚在监视器旁，话都不想再说一句。
五套造型，眼下只剩下最后一套，大婚喜服。
闻清换上红色喜服走出来的那一刻，众人扭着脖子齐齐看过来，明亮的眼神里透着赞叹，实在是太过俊美。
这分明就是哪家身骑白马，意气奋发的俏郎君。
以往闻清COSE的都是谪仙一类的角色，走的是清冷范儿，装扮也多以白色，湖蓝为主。
红色的装造，他自己也是第一次。承接着现场众人的目光，闻清有些脸热，不自觉垂下头，往旁边原望的身影里躲了躲。
“怎么？害羞了？”原望比闻清略高一点，此时垂眸看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
闻清才不会轻易承认，故作镇静的否认，“没。”
本以为原望会像之前一样，趁机调笑一番，却没想到他竟然压低了嗓音，“很好看。”
这三个字让闻清呆住了，随即用力晃了晃脑袋，他一定是累极了，才会把这三个字听出哄的意味。
原望哄我干什么！
最后一组造型需要拍摄两个画面，在大红喜字和连串红灯笼的背景下，女主角做虚化前景，视觉主体的闻清回眸，满眼悲伤落下一滴泪。另一组则正好相反，男主角做虚化前景，女主角痛苦的伸手挽留。
知猫抱着手臂，看二人走位，忍不住赞叹道：“无忧老师这身形身段，我一个女生看了都羡慕，真想和他换换。”
原望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我倒是想和女主角换换。”
“人家这演的是一对小情侣，换你那得是演兄……”最后那个弟字愣是让知猫生生卡在了喉头，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旁的原望。
原望察觉到她的目光，偏头回看一眼，笑了笑，没再说话。
啊啊啊，知猫内心在尖叫，不说话什么意思啊。你不狡辩，我可就要联想了。
最后这一组胡立想呈现一种飘逸灵动的动态效果。但演员走了几次位之后，发现由人晃动拍出来的照片显得特别刻意。
他思索片刻，命人推来一台鼓风机。
风从虚化的人物背后吹来，女主头上的凤钗步摇随风晃动，男主的面纱自然飘起。
试拍了两张，胡立对这个效果很满意。
可闻清此时却提出了异议，“胡导，刚才试拍，我的面纱被吹开了，有露脸。”
“啊？”胡立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所以，怎么了？”
知猫知道闻清什么意思，毕竟有言在先，便出言提醒，“胡导，您忘了，无忧他不能露脸。”
这么晚了又好不容易拍到想要的效果，胡立脸上挂满了不情愿，“这个没事吧。等下正式开拍的时候风调小一点，不会露脸的。再说这薄纱就是掀起来一点，最多也就露个腮帮子，不至于吧，这也不行？”
“可是……”闻清面露为难，想松口却又觉得还是有风险。
胡立见不好说话，索性把对讲机扔到监视器上，生气道：“这么干还怎么拍。要不你来导。”
“胡导您这说什么气话呢。”知猫赶紧凑过来赔笑脸，把人拉到了一边。
“不是，你说，这能怪我么。”二人虽然压低了音量，可看胡立的表情，很是不满，时不时传过来两句，都是耍大牌，毛病多等字眼。
其实单论这件事，闻清内心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因为自己不能露脸，确实给拍摄带来了不少麻烦。
可这事又没有妥协的余地。
实实在在的进退维谷，他想找个人商量，第一个想到了原望。可逡巡了一圈，原望正在远处和冯冯说着什么。后者似乎特别高兴，蹦蹦跳跳的，满头的发饰直乱颤。
忙了整整一天，此时人的精力都已经到了极限，工作人员干等着，都在那忍不住抱怨。
“干什么呢，怎么还不拍，累死了。”
“也不看看几点了，在这干耗什么呢！”
“到底谁呀，刚不都试好了吗？”
闻清听着心里不是滋味，越发焦灼。
“无忧老师。”此时知猫像是做通了胡立的思想工作，过来安抚闻清，“我刚和胡导商量了一下，您看咱们尽量调小风量抓拍，最大限度保证不露脸。”她也很为难，劝道：“您看怎么样？”
闻清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只能稍稍退一步，叮嘱道，“如果拍到了正脸，请务必删除。”
“好。”知猫爽快答应。
凌晨两点半，总算是拍完了。
闻清卸完妆，瘫在座椅上不想动。
“夜风凉，穿件外套吧。”原望走过来给他披了件外套，把闻清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闻清顺势拿起手机，屏幕亮起，看到满屏未接来电的那一刻，整个人犹如冰封，呼吸不能，从内至外散发着寒气。
见闻清拨打电话，身旁的原望忍不住牢骚，“给谁打呀，这大半夜的，也……”
“嘘。”他话没说完，就被闻清严厉急切的打断。
下一秒电话接通，闻清没有多余情绪的喊了一声，“妈~”
原望僵住：老年人精神这么好吗？这么晚还不睡？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你在哪儿？”
原望就站在身旁，即便闻清没开免提，也能隐约听到声音。
只是这冷冰冰又压抑的声音，是他妈？
“我和朋友吃了个饭。现在在回家的路上。”闻清瞥了一眼原望，大概是不擅说谎，整个人像绷紧了的弦。
原望有点恍惚，总觉得他这根弦随时要崩断了。
“什么朋友，怎么认识的？什么饭店这么晚还不关门。”
虽然不是每个字都听的清楚，但原望还是从声调中感受到了猜疑，质问。他蹙起眉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闻清，这样的盘问，怎么会是家人。
“同事，吃完了，现在准备回家了。”闻清一一回答，乖的像是一只逆来顺受的小猫。
“喝酒了？”
“没有。你和我爸去我住处了？”
“本来想着给你送点吃的。结果等了你一晚上。闻清，你是个大人了，家里怎么还那么脏乱，一阳台的衣服为什么不收。还有你那些小玩偶，早就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扔掉，为什么还不扔。”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喋喋不休，闻清把电话拿开，闭着眼睛长出一口气。
闻清的家，脏乱？！
原望眨眨眼睛，回忆起那个几乎纤尘不染的地方，只觉得憋气。难怪他会有洁癖，想到这里，他泛起一阵阵心疼，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该多么窒息。
闻清熟练地应付完这种状况，挂了电话，整个人好像脱力一般，埋头，趴在了桌子上。
有心累，亦有被人撞到自己狼狈一面的尴尬。
他不知道如果原望询问刚才的事，他该如何作答。
原望心揪的紧，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却只口不提刚才的事，“呦，耍赖啊，先说好，我可背不动你。给你块糖吃，我们走，好不好？”
他没提！闻清心里陡然一松，随即又多了几分感动，感谢原望没提刚才的事。
他努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片刻后抬头，勾了勾嘴角嗔道：“哄小孩儿呢你。”
原望也笑了，反问：“重点是小孩儿吗？！”
重点是哄！看着原望那双亮晶晶又格外真诚的眼睛，闻清的心里咯噔一下，漏跳了一拍。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眼睛。
“谢谢。”为了排遣自己突然涌现的心慌，闻清换了个话题，“麻烦你送我回家了。”
“都麻烦一天了，现在说谢谢是不是迟了点？！”原望把东西收拾好，开玩笑道：“来点实惠的呗。”
“请你吃饭。”
“好嘞~”原望扔给闻清一个头盔，后者稳稳接住，二人相视一笑。
与众人道别，临了一直对他有意见的胡立还特意夸赞了闻清。这也许就是成年人的体面吧。
但闻清并不喜欢。
出了摄影棚，一辆保姆车突然停在了原望的摩托旁边，推开门，竟是冯冯。
“小A，这么晚了，我让司机送你们吧！”
原望一只手推开面罩，拒绝道：“谢谢。明天我还要用车，得把它开回去。”
闻清：他两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闻清总觉得，原望是猜到自己喜欢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所以车开的很快。
一开始，他的手虚虚的搭在原望的腰间，后来速度起来，他不自觉的将手环住了原望的腰，等到了目的地，原望停车的时候，闻清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背上。
这样的姿势，或许是信任的开始。
折腾了整整一天，闻清已经累得什么都不想再想了，回家洗涮后，倒头就睡。
“无忧无忧，你能不能把小A的微信推给我呀？”
第二日一大早，闻清就被知猫狂轰乱炸的消息吵醒了。
他睡眼惺忪，回了句：“你有什么事吗？这个我需要问问他本人。”
“和你说实话吧，其实想要他联系方式的不是我，是冯冯。”
冯冯？闻清很惊讶，睡意也没了大半。
难道是因为昨日原望拍了他两的照片，要秋后算账？
见闻清半天不回消息，知猫又追了一条，“拜托了。她经纪人已经骚扰我一早上了。他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说昨日聊得投机，最后走得匆忙，想要个联系方式，交个朋友。”
闻清回想起昨日二人相处的情景，心里有了个猜想，反问：“只是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