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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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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清绾拎着食盒往这边来时已经听说了醇嫔被洗脱冤屈,四皇子也不再是带罪之身,竹苑可以正常出入。她也算来过不少次,这还是第一回由太监引着从正门入内,郁郁葱葱的竹林确实容易叫人迷失方向,怪不得她初到时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

她甫一进入前厅,就看见傅寒川背对着她摆弄他的字画。他的字写的是极好的,有股飒爽的风姿,画中只有景色,千篇一律的竹林,却画出了不同的情感,当真是传神。卓清绾跟着女夫子学过作画,兴许是她实在没有天分,总是画的四不像惹得女夫子生气,反之,她的字写得还可以,虽小巧,但笔锋锋利,自成一派。

卓清绾怕打扰他,暂时没有出声。

等他整理好字画回头,她微微颔首,叫了声:“皇兄。”

“嗯。”

傅寒川脸上素来是没什么表情的,可这回却冷得让人心惊胆战。卓清绾想到府上的下人说他曾在她病中前去探望过,带来不少贵重的祛疤药膏,她甚是喜欢那只竹条编的蚂蚱,思及此,卓清绾向他诚恳的道一声谢。

傅寒川长睫微颤,投下一片阴影,遮去他眸底的阴翳。他对她的谢意视而不见,道:“小六睡着了,你上楼去看看他吗?”

“不了。”

这不合规矩。

卓清绾将食盒放在那张矮小的书案上,看见上面摆放的空了的酒壶,想到双儿说六皇子身上还有伤,于是多嘴问了句:“他醉了吗?”

“嗯,和亲的事让他很伤神。你上去看看他?”

他又这么问一遍,卓清绾再傻,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屋外的月光只照亮了前厅一般的区域,傅寒川和她隔着些距离,整个身子都被笼罩在暗处,再加上他又穿了一身暗色的衣袍,如同黑夜中乍现的鬼魅。

卓清绾缓慢的挺直背脊,直面感受到一股寒凉之气,让她内心发怵,藏在袖子下的手拢紧,生出了逃跑的想法。

傅寒川冷不防开了口:“伤好了没?”

“好多了。”

她抖了抖宽长的衣袖,将一双柔夷露给他看,十指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留下了褐色的痂,看着十分可怖。

傅寒川没敢看,看看别过头去,一时沉默。

卓清绾不知他为何不高兴,难道是因为华悦公主和亲吗?

他还真是个心地柔软的人,在竹苑关了这么久,寻常人都会生出一些阴暗的心思,他竟然毫无怨怼,仍旧保持赤诚之心。怪不得傅寒恒和惜玉都这么尊敬他,尤其是惜玉,每回说起傅寒川都带着一脸的崇拜。

她也一样,傅寒川如同家中最靠谱的长兄,不善言辞,说话做事却十分靠谱,让人畏惧又依赖。

卓清绾大着胆子走到他身侧,发现他没先前那么消瘦了,兴许是常年生病的缘故导致他面色苍白,不言不语时显得分外脆弱。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片竹林,满腔的情绪快要涌出来,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她思虑了很久,才道:“来之前,我去见过华悦姐姐。”

傅寒川顿了顿,问:“她还好么?”

卓清绾点头,“华悦姐姐已经接受了和亲,婚服也试了,在殿内忙着绣盖头。她兴许是想开了,说能用自己换来和平,她是甘愿的。她还说,皇室子女的命运便是如此,她没法反抗,不如顺应天命。反倒是惜玉,一开始闹着不去和亲,现在又闹着要替华悦姐姐嫁,父皇被她吵的头疼,让老嬷嬷把她关起来了。”

傅寒川说:“惜玉被娇纵惯了,她这心性嫁过去,在后宫中也只有被人生吞活剥的份儿。就算对方没有指名要华悦公主,父皇也不会真的派惜玉过去。她,难当大任。”

话糙理不糙。

卓清绾明白他的意思,往楼上看了一眼,心痛地叹息:“六哥肯定很伤心。”

“桌上的酒全是他喝的,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梦里还在念叨华悦的名字和蓝贵妃,我着人将他抬到楼上去睡了。”

“醉了也好。”

一醉解方愁。

卓清绾喃喃,仍旧保持抬头的姿势,眉宇间流露出的伤感刺痛了傅寒川,他竟然不知他们何时已经如此亲昵了,她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他的情绪让她牵肠挂肚...傅寒川没有接触过男女之事,却也不是个憨傻的,随即明白过来。

怪不得,时漳这几日跟他汇报的时候目光闪躲。小六去求父皇准许卓清绾在他府上养伤,又不肯接受通房,他竟然还以为他是那个心思单纯、一腔热血的孩子,见到不平的事情就要冲上去管一管,所以才会为了她夜闯大牢,甚至不惜与少卿大人拳脚相向。

一开始,他故意让皇后娘娘看到小六的玉佩,原本是想利用皇后的多疑,设计让卓清绾入局。现在才咂摸明白,皇后根本不是因为多疑才急着要发落卓清绾,而是她也发现这二人有越线的心思。

所以,他们二人是何时产生情愫的?

是小六将她救回来那次?

还是在他被困在竹苑内的时候?

无从得知。

傅寒川嘴角的弧度慢慢扬起,眸中的光却逐渐冷下去。

是他天真了。以为傅寒恒还是那个傻傻的、任由人摆布的傻孩子。算一算,他今年也有十六七了,是到了该议亲的年岁,他身旁有嬷嬷教导他这些事,所以他怎么会不知何为男女之情。他日日有机会和卓清绾相处,没情也要生出情来了。

傅寒川死死盯着面前的这抹倩影,先前对她的愧疚一扫而空,只余下汹涌阴暗的占有欲。他藏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嘴角的笑意中包含讽刺,自己仗着二人年幼那点交情沾沾自喜,以为等大事完成,再去向她捅破那层窗户纸也来得及。

现下他才看明白,感情中不分先来后到,纵使他们之间的羁绊再深,也无非是漫长生命中的瞬息,根本不值得她牢牢记住。再者,她若真的把那段往事放在心上,就不会到现在还记不起他,明明,他已让惜玉在她面前提过了少时的江南之行...

卓清绾仰头看得脖子都累了,拢起裙摆坐到他身侧。

夜色笼罩下,院中的光线太暗,她自然看不到傅寒川脸上的阴翳,自顾自说:“还没来得及恭喜四哥。”

傅寒川眸中寒意未褪,“所为何事?”

“听闻醇嫔洗脱冤屈,四哥不再是带罪之身,不用被关在竹苑了。这是好事,当然要道声恭喜。”

“洗脱冤屈么...”

傅寒川轻轻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们母子又何来冤屈。”

他这话岂非在指责皇帝让醇嫔蒙冤?!

卓清绾赶紧拽了下他的衣袖,“四哥,隔墙有耳。”

整座竹苑都是皇帝派来的暗卫,他竟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说这种话,万一传到皇帝耳朵里怎么办,他怕是不想要命了。

傅寒川倒是坦然:“无妨,暗卫早就撤走了。”

“……”卓清绾在大牢中受过的苦还历历在目,因而心中十分害怕,劝道:“四哥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傅寒川莫名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外头睨她,“你担心我?”

“那是自然。”卓清绾觉得他的话莫名其妙,“兄长帮过我不少,我当然也想你过得好。”荣华富贵就不求了,他生来就是皇家血脉,身外之物对他而言不值一提,只求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如此就是最大的幸事。

思及此,她没忍住,担忧地瞧了一眼楼上。

傅寒川不会错过她的任何一个动作,心中的喜悦荡然无存——原是为了感激他的帮助才说这话,而不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他抽回了她攥在指尖的衣袖,别过头去不再看她,声音冷淡:“蓝大人获罪被斩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听说了。”

“他犯了什么罪,你可知?”

卓清绾摇头,“不知。”

“谋害皇嗣。”

短短四个字,从他嘴里轻巧的吐出来,却宛如一座能砸死人的大山。卓清绾被劈愣在原地,傻了。

傅寒川对她的反应意料之中,缓缓道:“我母亲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陪嫁婢女,在潜邸时,皇后娘娘有了身孕也是她在旁伺候,没成想皇后小产,伤及根本,太医说很难再有孕。无法传宗接代的女子不再适合稳坐中宫,皇后娘娘为了稳住自己的位置,每日不断地灌调理身子的药,竟在父皇登基这年真就怀上了皇长子。”

“贵人的体质弱,皇长子生下来便有不足之症,好歹娇生惯养地活了下来,一个寒冷的冬日,小太监照例进屋去伺候皇子,隔着帘子叫了几声不得应答,他大着胆子上前去一摸,人已经凉透了。”

“皇长子头七刚过,母亲就生下了我。之后,蓝崈以此为由,带着一堆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证据,状告母亲使用巫蛊之术谋害皇子。父皇处于丧子之痛中,并没有仔细调查此事,就赐死了母亲。皇后娘娘悲痛欲绝,她将自己关在佛堂中好些年,直到蓝贵妃过世,小六被寄养在她的膝下,兴许是有了个寄托,让她慢慢的好了起来。”

卓清绾听完他的一番话,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是蓝大人...蓝氏做的孽?”

“是,也不是。”

傅寒川在风中咳嗽了几声,起身让她到屋里说话。

刘公公多点了几根蜡烛,让屋内更加亮堂。

他给两位贵人倒上水,退出去,在廊下守着。

大厅的门关了,四下无人,说话也恣意些。

“我到如今才知,原来我母亲与父皇并非两情相悦。

皇长子出生之后,皇后娘娘念她伺候尽心尽力,恩准她返乡与家人团聚。因她的年岁快到了出宫的时候,家里人为了她的将来做打算,让她议下一门亲。回宫之后,母亲将此事告诉了皇后,贵人自是十分欢喜,许诺她出宫之日定然要为她厚厚的嫁妆。没过几日,母亲被宠幸的消息传遍了阖宫上下。”

“……”

卓清绾听完他的话,心中百感交集。

人人都说:皇帝是九五之尊,整个王朝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什么好的都要紧着宫中的贵人们来,连同美人儿,也要献到皇帝榻上。

卓清绾年幼时格外喜欢去茶楼听曲,觉得那位唱曲的姐姐生的实在是漂亮,可空闲了几日再和兄长们头跑来却发现她已不在了。卓清绾还以为她另谋出路了,像山庄内那些姐姐似地凭借手艺在世上找到了立足之地,后来得知她是被当官的瞧上,当作礼物送进宫献给皇帝了。

当时人人都羡慕的紧,说她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没隔多久,再提及她,人们又换了一副嘴脸,啐她是勾栏瓦舍里出来的下/贱坯子,没等进皇城就被脏/病给拖死了。还有版本说她进了皇城,也受了恩宠,可惜是个福薄的,病死了。

女子不能为自己做主,像个物件一样被送来送去,还要将上位者的抢占当作恩赐。换作她,如果嫁给一个自己不爱之人,被困在牢笼一样的深宫中,恐怕要抑郁而亡了。

傅寒川缓缓道:“我母亲不敢违抗圣命,可她心有所属,又违背不了真心,于是不愿去做讨好人的事情。父皇没多久就对她腻歪了,一年到头鲜少来一趟,整座宫殿寂静的很,在我的记忆里,母亲经常坐在院子里,望着很高很高、快要冲破宫墙的大树发愣。”

卓清绾抿嘴,作沉思状。

她初来宫中时曾探听到,醇嫔是主动向皇帝示好的...

傅寒川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抿了口水,说:“并非母亲自愿,她是被下了药送到龙床上去的。蓝贵妃与父皇是青梅竹马,曾私定终身,结果她只做了贵妃。说出去好听,实则只是个妾,因此,她心中愤恨,明里暗里与皇后斗得厉害,于是想出了这一出法子,设计让皇后与心腹离心。”

“皇后诞下皇长子之后,蓝贵妃更是眼热,于是和蓝崈密谋害死了皇长子。她仗着宠爱在后宫之中无法无天,谋害皇嗣竟也不放在心上,将我母亲拉出来背了这个黑锅。”

卓清绾听着只觉得胆战心惊。

说到底,醇嫔就是后宫之中争宠的牺牲品,只因她没有根基没有人脉,才会任人摆布。四皇子更无辜,因着一场无妄之灾,就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这么些年不得自由,若非蓝崈犯错被斩杀,道出陈年旧事的真相,恐怕他一辈子都要蹉跎在这儿了。

卓清绾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惜,小心翼翼地问:“那,皇兄怪六殿下吗?”

“为何怪他,他当时甚至还没出生。”

傅寒川放下了杯盏,目光沉沉,令人不明觉厉。

“父皇是知晓此事的,他一早就想着要惩治蓝崈,否则也不会允许惜玉擅自毁了与周成弘的婚事,父皇是怕惜玉也一并折进去。”

朝中由一众文官把持数年,以前任宰相蓝崈为首,不停攻讦非已派。蓝贵妃彼时圣眷正浓,蓝崈因此受到皇帝重用,奉旨在王朝内大兴改革,成果显著。蓝崈一时间风光无两,真真做到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朝堂上更无人敢反抗他。

蓝贵妃过世之后,蓝崈以自己年事已高为由辞官回乡,实则,他的笼罩在朝堂上那双无形的手始终存在。如今在朝为官的这一批新人其中不乏他的学生,有些还是他学生的学生,譬如,周成弘。

周成弘青出于蓝胜于蓝,蓝崈刚坐上宰相那会儿还为百姓做过几年好事,而他空有一腔学识,为官之后没有发挥半点作用,全然只有围在皇帝身边拍马屁的功夫。皇帝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命国师钻研能让他长寿的仙丹,周成弘瞅准这个机会向皇帝献上无数笼络钱财的妙招。

不管什么妙招,归根结底都是一句话:羊毛出在羊身上。

上京城的百姓们在天子脚下,日子尚且紧巴,更甭提其余几个州城的百姓。没多久,周王叛乱,平复这一遭变故花去不少人力物力,皇帝竟暗戳戳准许人克扣军饷来填补国师制作仙丹所需。

再加上宫中刺杀和斩杀老臣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别国使臣不可能丝毫声响都听不到,伺机而入,惹出了和亲这档子祸事。

宰相方如中竭力向皇帝进言惩治祸害朝堂的人,皇帝这才如梦初醒般,收拢了这张撒出去多年的网...

卓清绾听完他的一席话,宛如窥破了了不得的天机,所有事如涨潮的水将她吞没,她彻底晕了头脑,愣愣地坐在那儿,不知该作何反应。

“今日我同你讲这些陈年旧事,是想让你知晓上京城内的弯弯绕绕。你往后还要在皇城中生活下去,遇事你需得多长个心眼,掂量一下轻重。”

傅寒川目光在桌面上那只雕花的食盒上停了停,语气也冷了几分。他绕着这么大个弯子给她讲这些,甚至不怕她因此对他起了疑心,只为了提醒她少与傅寒恒往来。

皇后的母家除了膘骑大将军,其余人都不中用了,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自己虽也过继到了皇后名下,显然,他因为母亲的事情在皇后面前不受待见,已成为了一枚废棋。皇后正指望着傅寒恒帮她稳住母家在上京城的地位,保着她将来如愿以偿地坐到太后之位,所以傅寒恒的正妻只能是她母家的姑娘,绝对不会是她永乐公主。

傅寒川见她低着头迟迟没有开口,表情十分失意,以为她是在为和傅寒恒有缘无分感到惋惜,于是心中的醋意强烈翻涌,熏得他眼眸发红。

傅寒川正要再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彻底打消她的念头,卓清绾先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他,眼眶中有碎光在闪,言辞恳切:“我已请旨到佛寺为亲人守孝三年,届时,给醇嫔...给四哥的母亲也上柱香罢,我会为她诵经,祈求她转世一定投个好人家,一生顺遂,得一真心人,白首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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