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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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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见?”

贺千帆卧在床板上,既入榑都,一言一语都需更加谨慎,唯恐落人口舌。更别说他现下使着傅熙州的壳子,一个不小心背负骂名的可是傅熙州,他担不起这个责。

不过问的人是沈承瑾,这是他和傅熙州都信得过的一个,又只当是挚友间烹茶闲谈,他倒也无需太过端着。

贺千帆放松绷着的身子,缓缓道:“我的意见,不打。”

“为何?”沈承瑾照搬了韩琅的话:“左传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局势对我们有利,为何不直取南都?”

贺千帆摇头,说:“承瑾饱读诗书,一定也明白用兵之道,先定其谋。勇不足恃,一鼓作气固然重要,可若是没有缜密的作战计划和得力的作战条件,光凭一个勇字是出不了什么好结果的。”

“......前朝太祖一统中原,欲趁着时机趁热打铁,直捣西宁,妄图收回被异族侵占的西宁十九州,可结果却是兵败被困,此后百年间再无出兵伐西,为何?”

沈承瑾道:“兵疲将倦,兵线拉的太长,后方补给出了问题,粮草运不到位。彼时前线士兵水土不服,又因不通西宁地貌风土,军队指挥失误,吃了地形的大亏。”

贺千帆点头,道:“没错。周南下渡江,本就不是我们的主战场,在他人地盘上作战,更加困难。不熟知战时地貌,又贸然拉长线进攻,必要吃亏,保不齐就步了楚太祖的旧路。况且闵盘踞之地,守越江之堑,又临岐山天阻,此等地势,绝不可凭借一个勇字去闯!”

贺千帆顿了顿,又说:“周一路大捷,将士们心中憋着的那股劲儿是靠胜绩堆出来的。是。韩琅说的没错,周军是可以再战,但闵军自然也可一战。若是此时出兵,必然碰得闵背水一战、奋力一博。兵法云: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敌之不可击,胜之半也。

“如今再去攻闵,便是以蓉城为后方基地,再往前就是越江,光一个越江就不知又多难,我们不善水战,北方的将士登了船难眠不适,头昏呕吐,影响作战,到时粮草补给不易,连撤退都难。若是失败,必将军心紊乱,退军艰难如登天。”

贺千帆一连说了好久,方才停下。便见沈承瑾的唇角逐渐上扬,眼眸深处裹着英雄所见略同的意味。

他道:“不愧是停舟,分析的如此完善。我同你一样想,圣人也不欲此刻继续再打下去,可偏生那群文臣油盐不进,听也听不进去半点。”

贺千帆道:“动动嘴皮子的事罢了。行军打仗和治国论道本就不同,所见不一,看得度不同,论断也大相径庭。没什么稀奇。对了,谢将军呢,怎么没见他过来。”

沈承瑾把玩手中扇骨,道:“有些事要办,托他去了趟庭北。也不是时刻都在身边的呀。”他玩笑道。

庭北?

那是原先傅氏世代所领的地界。

贺千帆静默片刻,还是斟酌着开了口,问:“昭儿,还好吗?”

傅熙州有一胞弟,名曰傅熙昭。贺千帆略年长他几日,算是名义上的兄长。河中起兵后的几年里,永宣帝和傅熙昭一直跟在他身边,算得几分好交情。

沈承瑾轻摇折扇,说:“明宣一切安好。入都第二日他便启程庭北,继任庭北都护府大都护一职。这小麟兽回了他的福地,此后万般,你大可放心。只是你……”

沈承瑾摇扇的手顿住,凝着他的眸欲说不说。

窗外风吹叶摇,让他清醒明白自己身处的是八千里地外的榑都。

贺千帆指尖搭上他的手背,说:“我知道。我这不在这么。”

?

贺千帆在床上安心养了小半月,这具身体才彻底康复。永宣帝给傅熙州封了金吾卫大将军,到如今才得以正儿八经上任。

甫一踏出侯府的大门,便见一人轻甲附身,手握横刀等到外面。光是猜也知道,这人是傅熙州从前的扈从,魏泉。

魏泉是打庭北起就跟在傅熙州身边的,后来又跟着他来到榑都侍奉,再到河中起义,这几年来贺千帆没少在傅熙州身边寻到过魏泉的身影。

他先前在府中养病,也听得沈承瑾提过一句,如今魏泉领兵曹参军,月余来也由他代管营中大小事务。

贺千帆与魏泉互相示意一番,没再多说话。

金吾卫的活儿如今清闲得很,挂了牌一坐一整日,散职后贺千帆准备犒劳自己一顿。

风客来的酒菜远近闻名,刚踏入楼中,台阁处见一人坐在角落,长发高束,一袭玄衣尽显干练气质。

榑都就这么大,出个门都免不了碰到熟人。贺千帆试探的道了句:“闻竹?”

那人循声看过来,正是洛闻竹。他对着贺千帆一颔首,说:“侯爷。”

“这么巧。”贺千帆走到桌前。随口寒暄道:“在做什么?”

洛闻竹睨了片刻,干巴巴道:“我练功呢。”

他是个心眼子实的,起义军里论第一无人称第二,最是来不得那这个弯弯绕绕。

“练功?”贺千帆看着一桌子饭菜,说:“这是连的哪门子邪功?你这不在用膳么。”

洛闻竹“嗯”了声,像是白了他一眼。说:“原来您还看的出来。”

贺千帆失笑,心说像来直来直去的洛闻竹也学会绕着圈给答案了。他自顾自落座,道:“我就多余跟你张这个嘴。”

洛闻竹没搭理,也不拦着他落座,只淡淡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很快就从他身上移开,随处递到台阁下的人群中去了。

他独坐一桌,面前吃食却没动几箸,酒倒是吃了半壶。拈着酒盏往下看,不知是在等人还是真的单纯不想看‘傅熙州’。

贺千帆问:“你约了人?”

洛闻竹收回目光,气定神闲说:“没有。”

“那你怎么一直往外看,我还道是我坐了别个的位置。”

洛闻竹直言不讳:“您要是能起来那更好。”

洛闻竹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疏远之意。想来确实如此,他如今顶着傅熙州的脸,傅熙州这个人,要说长相确实是一等一的好看。就是待人接物给人的感觉不太舒服,他身上的疏离冷漠之感太强烈了,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图,对谁都没个好脸色,就好像所有人都亏欠了他似的。

军中同洛闻竹在内的,十有八九都不太喜欢他,但像这样如此明显表现出来的,估摸着除了他也没别人。

贺千帆“初为他人”,尽管他装的再像,别人看不出来,他自己总会别扭。

他试图跟洛闻竹一笑了之,带过这个话头,结果这一笑差点带走洛闻竹。

洛闻竹打了个寒颤,更加不看他了。

二人相坐无言,热风中夹杂了丝尴尬。正当贺千帆想着起身离去时,却见一人径直朝此处走来。

贺千帆迟疑了一下,先开口道:“韩尚书。”

洛闻竹也转过头,对韩琅抱拳拱手,打了声招呼。

韩琅一身朝服还未换去,朝这边躬身施礼,说:“侯爷、洛将军。真是巧得很,有缘之人无须刻意去寻,随处走走便能相遇。韩某前些日子听闻侯爷身子好些了,还想着挑一日上您府上拜会一番,如今倒是得了巧,在这先碰上了。侯爷,您身子可好利落了?”

贺千帆不擅长应付这些,洛闻竹就更懒得。听了一耳朵,这话里句句不离傅熙州,他明白根本没几句自己后,索性又移开目光了。

贺千帆倒是得益于傅熙州以往给人的印象,平淡的回了句:“劳烦挂念,停舟已无大碍。”

韩琅和傅熙州接触不多,但傅熙州这‘臭名’传的远,鲜少的几次相处下来,他也大致知道了这位庭北来的侯爷是个什么脾气。便也并不感觉如何,倒是自然而然落了坐,问:“不介意韩某也坐下来与二位将军讨一碗酒吃吃吧?”

洛闻竹是个好脾气的,嘴却不是,也不怕开罪于人,直接说:“坐都坐下了,我再赶你还有用么?”

韩琅笑了笑,也不恼。说:“洛将军说笑了。”

洛闻竹到底是没赶他,得了韩琅的便宜,他和韩琅都分到了洛闻竹的一杯酒。

贺千帆吃了酒,总觉得洛闻竹是在等人。

“侯爷、洛将军。”韩琅放下杯盏,缓缓开口:“对伐闵之事如何看待?”

他倒是对此事直言不讳,并不拐弯抹角,直逼正题。

签订休战和约一事过了近一个月,朝堂之上仍针对于遵循和约和撕毁和约争执不停。主和派和主战派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主战派的势头略胜一筹,言辞也更为激愤,韩琅便是这其中的中心人物之一。

“伐闵?”洛闻竹一把将酒盏置于桌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我说你们文官都什么心态,一个两个三天两日喊着南下伐闵,谁伐啊?怎么伐?靠那群胡子拖地的老头儿么?”

“洛将军倒是有趣。打仗自然是军队之责,但若有朝一日时局动荡,真的到了需要我等文臣上战场的时候,我等也绝不畏惧半分。”

韩琅时刻立挺的笔直,衣襟袖口被抚平的连一丝褶皱都看不出,规规矩矩、板板正正。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有种超乎寻常的气质,墨守成规像个迂腐的老头儿。

“得了吧,光靠激昂的言辞可打不了胜仗。真到了要你们上战场的时候,大周气数也是真的要尽了。”

洛闻竹性格直爽本是好事,但如今回了榑都,毕竟不同于他们东征西战的那几年来的自在。沈承瑾通情达理,军中人也多坦率,他说了再多也就是哈哈一笑的事。

可眼下他们身在榑都,就如同身处巨大牢笼,一言一行都被密切监视着,不知何时的一句随口玩笑话,多年后就会变成索命的恶鬼,任你再怎么辩解也抵不过有心之人的笔诛墨伐。

话一出口,他也意识到这话出格。可说出去的东西那里收的回,洛闻竹抿唇看了眼韩琅,那人垂着一双眸,未置一词。

气氛一时间静的出奇。

“口诛笔伐也是没有利刃的争斗,文臣与武将,便是所执之器不同罢了,若是言辞可以伤人,战况一样惨烈。”贺千帆突然道。

贺千帆帮他圆了场,洛闻竹听到他这句后,对他略微点头聊表谢意。贺千帆回了他一个目光,转脸就见韩琅也在看他,眼中盛着一种不易言说的赞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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