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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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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薛倾川单手揽着,谢旼便借着薛倾川的力,薛倾川把人扶上床,忍不住叹道:“困了?这几日身体还撑得住么?安城不是我的后顾之忧,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睡一觉就好了,我没事。”谢旼说,“这几个月我都没生病呢。”

“营里已经安排好了,明日就得出发,你要来送我出城,还要在北辰门迎我回来。”薛倾川吻着谢旼,他们好几日没有这样亲近了,“你不要生病,照顾好自己,让我安心。我不信梁家父子,我的人你都可以用,需要帮忙,可以去找沈徊洲。”

每跟谢旼分开,他心底都是空的,心脏毫无依凭地浮在半空,薛倾川知道,往后这样的事只多不少。谢旼的手掌贴着他的心口,薛倾川问:“摸着了么?”

“嗯。”谢旼模糊地应着,仰着脸吻薛倾川。

薛倾川捏过谢旼的腰,按住他的腿,说,“好不容易养出了这点肉,我回来若见你又瘦了,这笔账就得好好算。”

谢旼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撞碎在湖水之间,摇摇晃晃的,只能攀着薛倾川。

他有些事没有对薛倾川讲,薛倾川也并不多问,两人之间保持着这样的默契。薛倾川渐渐学会了如何与谢旼相处,他一路追着谢旼,却不能逼得太紧,只能等到谢旼愿意转身向他。

成长都是由苦难和分别堆叠起来的,薛倾川这六年来深知这个道理,人这一生就是在不断的挥手告别,有时候,有些人,兜兜转转又会回来,更多时候,那些人就会永远离开。他不知道怎么留住谢旼,也不知道每次分开后,谢旼还在不在这里等他。

次日薛倾川出城,谢旼的车远远地停在路边,他没有上前送薛倾川,只是看着最后一个人影也穿过城门,又在原地出了一回神,坐回车里,说,“回家吧。”

薛倾川走后,安城开始连日阴雨。

是雨季了。

梅雨时节,狭窄的街巷总是潮湿的,闷着一股苔和霉滋长散发出的气味,有些人家偶尔有东西腐烂,连着酸臭的腐味一起,蔓延进主街道。

正是这个时候,汀芷的尸体在一口枯井里被路过的人发现了。

谢旼赶到时,杨初蒙与吴哲樊都在。

那尸体已经腐烂,绑着手脚的绳子也在水里软化断开,这个人从衣着上看确实是汀芷,指甲上依稀能分辨出画出来的白芷花。容貌几乎毁了,有虫爬在她脸上,只能勉强认出,这是曾经夜宫最美的歌女。

报案的人是醉春轩的女子,原本是来私会情郎,结果情郎没见着,循着腐臭往井里看了一眼,却看到了一具女尸。

汀芷的尸体很快蒙了白布被人抬走,连日下雨,这处也没有什么痕迹留存。

唯独一样,汀芷衣服上挂着一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扯掉的绿水晶扣。

杨初蒙问:“谢公子,见过这东西么?”

绿水晶少见,谢旼觉得这扣子的模样眼熟,却想不起在哪个姑娘身上见过。

微雨惊呼一声,战战兢兢地说:“我……我见过这扣子,几个月前程公子买鞋给他妹妹,我们楼里的姑娘求了好久,程公子都不肯送一双给她,这是那双鞋的扣子!”

吴哲樊立刻说,“我这就去把他们兄妹带到局里。”

“谢公子,”杨初蒙说,“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杨初蒙比吴哲樊到得早,谢旼问他要了一杯热茶,坐在沙发上说,“程小姐不足以把汀芷从夜宫带出来。而且我听说,程小姐在汀芷失踪那日病了。”

“可那日确实是程定请咱们去夜宫的。”杨初蒙说,“他包了场,买通汀芷不难,事后灭口也正常。”

谢旼说,“总得有个理由。这是大事,若无利可图,就没人会去做。我想不出这对程家有什么利,他父亲安城督办坐得这么稳,他图什么?”总不能是杀了他,替妹妹出气。

这时有警员递了报告过来,杨初蒙看后说,“汀芷身上有十里寨的刺青,应该是伪造的,纹上去的时间并不长。她尸体又已经开始腐烂,赌我们看不出是新刺青,也不是不能蒙混过关。”

汀芷是个歌女,不做皮肉生意,即便她身上纹了什么,也不会被人察觉。谢旼问:“她是怎么死的?”

“给人掐死的。”杨初蒙说,“绑着手脚掐死,她根本没办法挣扎。”

“掐死之后丢进井里,看着是挑了个偏僻巷子,实则离醉春轩不远,隔三差五就有私会偷情之事。”谢旼捧着茶杯暖手,说,“在安城生活,谁不知道雨季的时间,这不是处理尸体,这是等着尸体被人发现。我若想把她做成失足落井的姐儿,不会绑着她的手脚,不会选择掐死她,更不会留着她的脸,我会毁掉她身上一切能证明身份的可能,找个什么将她砸死,再推入井中。”

“你这样说,倒像是刻意给我们看这枚水晶扣子。”杨初蒙说,“局是程定组的,他的确是最方便动手脚的人,推给他也说得通。”

谢旼抿了口茶,道,“我听说,程小姐的病都快好了,突然又严重起来,她会不会是看见了什么?”

正说着,吴哲樊带着程定推门进来,说:“谢公子猜得准。程小姐自称亲眼看着汀芷被杀。”

“怎么回事?”杨初蒙问。

“有人在程小姐耳边吹风,才导致程小姐对谢公子有些偏激。那个下人也得知了夜宫之事,特别是谢公子也会到场。”吴哲樊说,“她是程家人,想来混进夜宫很容易,利用程家人身份买通汀芷应该也很容易,才能骗到谢公子。”

谢旼扬了扬眉,问:“什么是想来和应该?”

“我猜的,那个服侍的丫头被我的人扣住便自杀了。”吴哲樊解释道,“这个丫头夜里带着程小姐离开家中,亲眼看着汀芷被杀死,威胁程小姐若泄密,也会是这样的下场。那丫头听闻水晶扣也十分诧异,但她意识到了什么,又不肯交代,索性一死了之。我想是意识到自己也成了弃子,程家不会因此蒙冤。”

“倒是忠诚。”杨初蒙问,“那丫头身上有十里寨刺青么?”

吴哲樊没有留意,看向自己的部下,部下说:“没有。她自杀用的是耳坠里藏的毒,也没有其他枪支或者毒药了。”

谢旼一杯茶喝完,淡淡笑了笑,站起身问:“我可以走了么?”

杨初蒙说,“谢公子自便。”

走过程定时,程定目光躲闪,谢旼停下来,说,“程公子,这一遭下来,坏的正是你我的关系,别放在心上。你越是在意,就越是着了旁人的道,想开些吧。”

程定先是诧异,随即明白过来,望着谢旼,又开始愧疚,谢旼摆了摆手,道,“程家也是遭人算计,你没有对不起谁,像以前一样就好。”

他这样说着,心里却明白,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的。

月余后,七月过半,安城进入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薛倾川回来时,谢旼如约在北辰门等他。

那天太阳明媚得刺眼,接近正午,谢旼站在北辰门洞里,看到了先开回来的车。他看过捷报,曹屹峰在望中没讨到好处,又退回启州,薛倾川追到了覃江,启州被覃江割成两半,曹屹峰没能再度过江。

同时,温斐然连挑数个匪寨。她记着这些匪贼害死她父母的仇,望中与潼城两省得以暂时从土匪横行中喘一口气。她抵了罪,却被分入薛倾川部下,李弘风没能留下她。

顾北暂时留在了覃江南岸。

薛倾川瞧见谢旼,叫停了车,大步跨过来,将谢旼揉进自己怀里,贴着谢旼的耳朵说,“别动,抱一下。”

谢旼原本也没想推开,揽着薛倾川的后背,薛倾川明明胜了,他是凯旋,却好像输了最重要的东西,谢旼觉得他在难过。

“熙和,”薛倾川说,“那时候我站在启州的地上,过江就能回家。”他收了收手臂,勒着谢旼,“但我只能看着,江面太宽了,我看不到平州,只能看到安城薛府,老爷子还在家里等我,你也在。”

从平州,过覃江,再到虞水,被谢旼救回安城,他这一路上失去了太多,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那时候还是个少年。

如今他重新走回那条不断失去的路,却一样都没能找回来,他仿佛丢失了更多。

他想过江,却没本事带兄弟们过江,他只能停下来。

谢旼拍着他的背,任薛倾川抱着,轻声说,“我知道的,承安,你不要急,再等一等。”

薛倾川在覃江南岸做了一个梦,梦见薛奉祺自绝在薛府,让他冲过那江面。他醒来便冷了个透,薛奉祺被困在安城,就是他的一把锁,可以保护他,也需要他去保护。不论有没有曹屹峰,不论时局如何,这是他此时冲动过江的代价,所以除了停下来,他什么都不能做。

“承安啊……”谢旼侧过头吻了吻薛倾川的脸,低声道,“你相信我么?明年,最迟明年年冬,你就能和祺帅一起回家。”

薛倾川抚着谢旼的脸,问,“那你呢?”

谢旼垂下眼,说,“我不知道。”

守城军官和车都停得远,无人上前打扰,薛倾川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车,说,“我先回去,晚上来找你。”

“好。”谢旼说。

薛倾川走后,谢旼又在城门下停了片刻。七月中下的正午,他忽然觉得有些冷。薛倾川想要和他一起走,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这张网中脱身。他原本想,祺帅年迈,他该替先生还祺帅自由归乡,他可以留在安城,顶上祺帅现在的位置。

而现在,谢旼承认,如果能跟薛倾川走……他想,听起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他劝阮以忻,不要喜欢将军。谢旼反反复复地想着薛倾川,终是无声一叹息,这世上有太多事比喜欢与不喜欢更重要了。

谢旼抬起头,望着晴朗的阳光。他不能跟薛倾川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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