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她的微信啊，我可是求了好久，她才答应可以让你加她，但是不要经常骚扰她，他不喜欢你。”林向野把欧嘉雯的微信名片推给了程驰，还在说些注意事项。
程驰疑惑，同时苦笑着：“为什么？”
为什么去要微信？为什么欧嘉雯不喜欢自己？
哪一个更让程驰难受？
林向野看着犹豫的程驰，叹气：“你是不是很好奇，欧嘉雯为什么不喜欢你？甚至对你冷言冷语的。”
“你知道？”“不知道。”
林向野把手机放回口袋：“但是我可以帮你问，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可以。”程驰太好奇了，太想知道自己暗恋的女生为什么总是对自己那样冷淡。
“周六陪我去中外文学馆，小妈给我两张门票，可以进去看文学作者的作品。这就是条件，而且你周六不许迟到，不许总是看手机。”
程驰坏笑：“就这？”
林向野看着程驰，眼神有说不出的无奈，“是啊，就这么简单，你可以做到吗？”
“可以，不就是陪你逛街吗？”“我是去学习的，不是逛街。”“好好好，总之，你说时间，我到时候保准凌晨就在文学馆蹲点行吧？”
林向野看着程驰，眼神变得崇拜、变得渴望：“那倒不至于。反正你要是敢迟到，我以后都不会和你说话。”
“好好好。”程驰突然觉得，林向野偶尔表现出这么幼稚的一面，自己倒是很喜欢，仿佛这才是林向野，他就应该这么幼稚可爱下去。甚至，程驰看着他的脸，有一种很恐怖的想法，他不希望林向野有自己的意识，他就应该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做一个美丽废物，一直到大学毕业和自己结婚，两个人过完一生。
程驰回到家，看着欧嘉雯的微信名片，点进去，又退出来，来来回回，心里有点紧张和忐忑。他想要怎么介绍自己呢？第一句话要和欧嘉雯说什么呢？
自己还在如坐针毡的时候，欧嘉雯主动加了程驰的微信。
程驰出乎意料，按照文青云和林向野的说法，欧嘉雯不喜欢自己，却怎么还是愿意主动加自己的微信呢？
欧嘉雯只发一条消息，“非紧急不联系。”
程驰心里从一开始的犹豫再到收到验证消息的忐忑，再到这一句的冷漠和禁止窥视私密生活的警告的悲伤，他觉得，自己之前要什么没有得到过？居然被一个女生打得节节败退，在一次又一次的交锋中败下阵来。
他点开欧嘉雯的头像，朋友圈虽然仅三天可见，还没有屏蔽自己。
“桔梗花，真漂亮。”没有表情，简单的文字，程驰就能感知到欧嘉雯笑起来的样子，该有多美好。
晚上吃完饭，林向野看着程驰那样喜出望外的样子，自己心里还是很失落的，但是他很快就警告自己，不要再有这样的心理。
“明天答应我的，还算数吗？”林向野看完英语周报，做好笔记，看着程驰还在盯着手机发呆。
“算数。”程驰点开欧嘉雯仅剩的那条朋友圈，看着成团锦簇蓝紫色的桔梗花，好看极了。
孙郁看着林向野：“向野，今晚，你就住在程驰的隔壁房间，我已经帮你铺好床了。”
“阿姨，这点小事还要劳烦您，我真是不好意思。”
“没啥不好意思的，阿姨就是怕你认床，睡不着。”
“我没事的，我在哪儿都能睡着，阿姨费心了。”
孙郁看着懂事的林向野，真是可爱极了。
“对了，明天的文学馆开放，向野你要不要去？”孙郁拉着林向野的手腕走到沙发旁，坐下：“里面有很多有关中外古代文学，神话等等，我觉得你很感兴趣。”
“我小妈给我买好了票，我和程驰一起去。”
孙郁满意地点头：“好，这臭小子啊，跟他爸一样，古板，说文学都是伤痛，无病呻吟。他愿意和你去，就说明你在他心里还是有分量的。”
林向野笑着，看着程驰，或许吧。
“向野来了。”
程昀风长得儒雅斯文，语气很温和，以前做过高校教授后来转投商业，做起了老板，成为辰城的一股重要的新生力量，也是林稷山重要争取的人才。
“叔叔，我突然来打扰，不好意思。”
程昀风坐在林向野旁边：“哪会，你爸爸身体还好？”
“挺好的，和我小妈出去玩了。”
“夫妻感情挺好的。”
“嗯。”
程昀风说：“向野，以后多来叔叔这里玩，程驰的哥哥姐姐都在上大学，半年都不回来一次，和他们视频，都再忙学业。叔叔觉得啊，多一个儿子，更好了。”
林向野当然知道孙郁和程昀风话里话外的暗示，他点头：“我以后会经常来拜访。”
程昀风说：“我先上去处理文件。”他看着程驰，弹了他的额头：“臭小子，爸爸回来都不打招呼。”
“老爸好，老爸辛苦了，老爸，老爸。”程驰开始耍赖，孙郁笑着，程昀风：“臭小子，就会耍赖。”
程昀风回到书房，继续工作。
第二天，程驰心心念念想要搜寻桔梗花，陪林向野排队有些不耐烦。
“怎么这么多人？”程驰吐槽。
“毕竟这家文学馆很出名，慕名而来的文学家还有一些写书的作者都会来观摩。”
“辰城是有多少文学家和作者，排这么长的队？”
林向野真的不喜欢程驰这么说话，是他答应自己来这里看展，现在挑刺的也是他。
“再等等吧。”林向野说，尽力微笑着。
这个时候，有一个老人推着花车在周围卖花，程驰推开林向野的手，就走了过去，林向野的心空了一下，程驰不在，他好像就失去了依靠，自己世界的天空失去支柱，轰然倒塌。
“老婆婆。”程驰拦着老人：“请问有桔梗花吗？”
“有的。10块钱一束。”
“给我拿一束。”程驰沉浸在知道欧嘉雯的喜好后，好像想到昨晚林向野也很喜欢桔梗花，他看着林向野的方向：“再拿一束。”
老婆婆摇头。
“啊？”程驰疑惑：“怎么了？”
老婆婆露出和蔼的笑容：“是送给喜欢的人？”
“是啊。”
“知道桔梗花的花语吗？”
“我就是来买花的，我需要知道这些？”
老婆婆自说自话：“是绝望而永恒的爱。”
“啊！”程驰的心突然又开始疼，这次的疼比之前来得更猛些：“绝望而永恒的爱...”
“桔梗花我一般只卖一束。”老婆婆小心触碰着桔梗花蓝紫色的花瓣：“因为绝望而永恒的爱，对爱人的人无异于一场谋杀。”
程驰扶着花车的车把，一阵耳鸣。
“谋杀？”
“谋杀余生。”
“如果你还是弄不清自己的心，谋杀掉的就是那个男生。”老婆婆指着林向野的方向。
程驰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老婆婆说：“我今天把两束桔梗花送给你，不要钱。”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得到比金钱还大的交换物。”
林向野的一条命。
老婆婆神神叨叨的，推着花车离开，只在地上留下两束蓝紫色的桔梗花。
林向野看着程驰在买桔梗花，突然那好开心，原来他知道自己喜欢桔梗花，昨晚是不是就被发现了？他刚才烦躁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找到桔梗花吗？
林向野忍不住嘴角勾起的笑，他沉浸在和程驰恋爱的错觉。直到下一秒，他看到程驰把一束桔梗花送到了欧嘉雯的手里。
林向野输了。
他以为，程驰是记得昨晚自己对那枚桔梗花对戒的欣赏，是了解到自己的幻想，熟悉自己脑海里编撰的童话故事，原来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程驰不记得，他只在乎欧嘉雯。
欧嘉雯皱眉：“你送我花？”
“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你说桔梗花很漂亮。”
“哦，那些桔梗花是林向野种的，我喜欢才拍的照片，你误会了吧？”欧嘉雯说：“我没有特别喜欢的花，拍照纯属是因为林向野把花照顾得很好。”
程驰大脑一阵酥麻，感觉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打得头晕目眩，原来是这样吗？
昨晚恨不得就把那些桔梗花从屏幕里拿出来的程驰，完全疯狂着，没有注意到原来是在林家，是林向野种的。
“向野，也来了？”
程驰嘴唇发麻，如鲠在喉，他一次又一次的疯狂，一次又一次的变得卑微，结果告诉自己，是自己自以为是，是自己从来没用心。
“嗯...在前面排队。”
欧嘉雯皱眉，表情很不好看，双手环胸，“吴有也来了。”
程驰猛地回头，看着穿着短袖的吴有，反戴着棒球帽，穿的松松垮垮，嘴里还叼着棒棒糖，和林向野有说有笑。
吴有说：“我们好巧，又见面了，小少爷。”
“你对近现代文学也感兴趣吗？”
“不感兴趣，我只是单纯喜欢凑热闹。”
“你的票哪来的？”林向野疑惑，吴有这样的家庭，父母应该不允许他花几百块钱来看这种东西。
吴有凑近林向野的耳边，“我自己做的。”
“啊？”
吴有说：“这个票是我仿造的，不知道能不能过。”
“这样子算是逃票吗？”
“只要没人说，不会被知道的。”
林向野说：“那你站在我身后，万一被发现了，就说你的票被掉包了，我们可以用一张进去。”
“真的啊？小少爷，你真好。”
“叫我向野吧，我们已经认识很久，再叫我小少爷感觉怪怪的。”
吴有挠挠头：“向野。”
走吧。
欧嘉雯说：“感觉在吴有身边的林向野更自在。”
程驰怒目而视，哪怕是欧嘉雯说出这种话，他都不能原谅。
“那是他油嘴滑舌。”
“可是，他让向野很舒服，你没发现吗？”欧嘉雯：“你和他，我只看到了卑微的林向野。”
“是吗？”
“你什么时候能注意他呢？”欧嘉雯留下一个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他还在思考的时候，人群在攒动，慢慢走进馆内。林向野和吴有说说笑笑，快要走进门口，程驰从人群的左侧跟上去，找到门口保安，说林向野身边的人想逃票，把他赶出去。
保安收到指令，前去查票，发现吴有的票是假的。
林向野眼神锐利：“他的票被人偷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票会是假的，而且他是我的朋友，你们如果觉得我的朋友有道德问题，直接和我爸爸聊吧，这个文学馆有一半都是我爸爸投资的，我想你们不会不懂是吧？”
保安深呼吸一口气，林家可不是他这种小老百姓惹得起的，他赶紧擦擦汗，把他们两个放进去。
程驰不理解，他踢了踢脚边的桔梗花，两边都自讨没趣，在谁那里自己都像个傻子一样。
吴有和林向野走进中国古代部分文学展，一共有三层。
“这些都是真品？”吴有看着套在玻璃柜子里的一些已经残破显示出岁月的磨砺的卷轴文字，不由得感叹。
林向野摇头，耐心地解释：“其实你看到的都是赝品，或者说是1:1复制出来的替代品。为了防止真迹被破坏或失窃，很多博物馆，或者艺术馆和这种类型的文学馆都会这样做。”他手扶着下巴：“或许在未来几年，甚至都不需要复制，可以直接投影在墙上，增强立体感，就像我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一样，但是那种立体投影又触摸不到实体却可以实实在在地看到穿越千百年过来的一些神话故事，或者诗词，或者一些类似于竹简笔筒之类的载体。”
吴有看着林向野，他的侃侃而谈，慢条斯理，言语的温柔，和清晰的逻辑，都让本不感兴趣的自己渐渐被吸引。
“这边是神话故事。”林向野说：“女娲补天的故事，就不需要多讲述了吧？”
吴有点头，看着墙上的画：“哇塞，刻得好逼真。”
“还有精卫填海。”林向野拉着吴有的手：“你看，这只小青鸟，就是精卫的本体。”
“我去，这个字体，也太好看了，感觉是有多正直才能写出这么厉害的字啊。”
林向野似乎不想开口，为难之际，程驰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了过来。
“好看吗？”程驰攥紧拳头：“还当起解说了？这么简单的东西都看不懂，高中生？”
程驰的骨子里就带着那种天生的贵族高人一等的蔑视，对于一般人自然是瞧不起，更何况是想吴有这样比较贫穷的家庭。
“我看得懂，可是向野在讲，我在认真听，他的逻辑思路很好，就算是家喻户晓的神话，我也愿意听向野讲，不行吗？”吴有很不爽这种公子哥：“你是买断了林向野的说话权吗？”
程驰第一次有一种敌人在逼近的感觉，他的敌人企图夺走他的东西。
“他是我未来的丈夫，他的一切都归我，你没有资格和我抢。”
林向野感觉嘴巴里分泌出好多的苦汁，让自己说不出话。自己就只是“他未来的丈夫”这一个身份，自己好像就是他的意见装饰品，一个协议下的捆绑利益体，不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
“你有权，你有钱，但是在林向野面前，你和我是平等的。”
“哦？平等吗？”
林向野受不了这样吵架的剑拔弩张，他不想成为别人的筹码，他对吴有说：“我们上两层看看，然后就回去吧，我饿了。”
程驰硬生生地打掉了他们的手，拽着林向野就走出了文学馆。吴有想追，程驰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他，让他不敢向前。
林向野看不懂程驰，有了欧嘉雯还要干涉自己的人生，他凭什么？
“挺热情啊。”程驰把他带到一个角落：“我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能说会道的？”
林向野想到，估计是在欧嘉雯那里吃了闭门羹，想要个由头发泄。
“他就是很好奇，我就带他看看。”
“他有那么好？一个臭流氓。”
“他不是流氓，他是吴有。”林向野小声反驳。
“你还敢维护他？你喜欢他？”
林向野被程驰的怒气弄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阴阳怪气：“就像你喜欢欧嘉雯一样，满意了吗？”
“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林向野缓缓挣脱那双大而有力的手：“因为欧嘉雯不喜欢你，你就拿着未婚夫的头衔来要求我身边不能有男人吗？”
林向野笑：“程驰，别这样。我不是你泄愤的工具。”
程驰松开手，后退几步，自己好像真的是因为欧嘉雯不理自己，对自己冷漠，得不到她的青睐，才会看到吴有和林向野亲密的时候那么反常的愤怒。
他想起老婆婆说过的，桔梗花只能送给一个人的道理。
绝望而永恒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