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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落昕山庄:半步金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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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道剑影横显半空,剑意凛然洒脱,锐不可挡。

师迹稳住心神,催动命剑直奔阵眼。

守阵人皆是山庄内染了妖气的普通人,骤然被同时攻击,背后操纵之人不免乱了阵脚。七十二处阵眼发出阵阵古怪的叫声,守阵人失了操纵似的顿时歪倒昏迷,而铜钱处震颤一瞬,忽地涌起大片大片浑浊的雾气。

山林之间本就雾气浓重,这一次更是遮蔽了视线。师迹刚站稳,忽地觉得眼前闪过什么东西。

处在阵法中央的林少爷还没回过神,下方便窜起来一个身影。

一拳锤在正中心。

坚不可摧的阵法竟真有了些松动的迹象。蛮力的主人挑衅地笑了笑。

逐应跳下来,眸子金光溢出显而易见的杀意,手臂的鳞片渐渐变成了看着如同染上了血般的深褐。“下一拳,我要用全力了。”

林少爷那张肿胀扭曲的脸划过一次迷茫。

一瞬的功夫,余环声突然张开手掌,对准了半空中。

他刚刚就发现了,好心兔妖比划的“十”正好对应着阵法中十点钟方向,那里有个微微暴露出的小缺口。

颤抖的掌心中,逐渐出现了一块扭曲的空间。

“逐应!”

听到声音的少女回过头,虚虚一握,强横的力量抓住了微生朔的肩膀,视为阵法中浑厚的妖气为无物,硬生生连人带着身边环绕的灵气一起,丢进空间缝隙里。

看着微生朔出现在阵法之外,余环声松了口气,双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阵法松动时,幕后之人看起来仍不愿意松口,林家少爷中蛊颇深,守住阵法的样子颇有些吓人。

他跟逐应商量先让林少爷分神,接着就把微生朔丢进空间缝隙里。

余环声迷糊地想,只要祭司大人出去,就一定能解决问题。

他昏沉地向后躺倒,使用力量的后遗症如同龙卷风刮过身体,眼皮越来越沉,逐应的声音像是蚊子嗡嗡。不远处低矮的云在他眼里变成了重影,最后被一片黑暗吞没。

微生朔错愕的瞬间,短刀已经握在了手中。他离林少爷最近,短刀挟裹凌厉急迫的风,干脆利落毫不手软,林少爷手腕和脚腕的经脉被纷纷挑断。

微生朔出手太快,瞬息间林少爷四肢喷涌而出的血液便染红了身上的婚服。

大红色的婚服已经裂出许多道口子,四肢流出的鲜血很快便顺着裂口填满了衣缝,看起来甚为吓人。

零星灵气扑了上去,没过一会儿的功夫,蛊虫从流出的血液里逐渐显出原形。金色蟾印熠熠,而山间妖气横行。

林少爷痛得嗷嗷大叫,两只眼睛流着血泪,猛然栽倒在阵法中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放了气的起球,不断抽搐着变回了干瘦的模样。

冷着脸,微生朔一脚踩在了蛊虫上。

山林之间,隐隐哭嚎声四起,被浓厚妖气挟裹的东西蓦地出现在林少爷身边,迅速止住了血。

那“人”抱着林少爷,冷冷地盯着面前男子。“玩闹而已,动这么大气。”某个声音从妖气中传来,猩红的眼睛转瞬又扑向正在□□的林家少爷。“下手可真狠,再来晚一点性命就要保不住了……你们人类,真是脆弱。”

猛烈的妖气剐破了微生朔的脸,殷红血迹顺着额角处的伤口流个不停。微生朔不以为意地抹了一下,带着黑色焦雾的法杖抵在那团妖气的旁边,略带焦急地逼迫道:“快点解开金鳞阵,否则剩余的蛊虫就会反噬到他身上。”

碧绿眸子瞥过阵法中昏迷不醒的人,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

师迹到的时候,阵法已经解开了。

紧随其后的林老爷和林管家看着满地狼藉,呆在了原地。

林少爷先一步醒过来,猛地抱住了那团妖气。“都是我干的,全都是我,你们冲着我来!”

林老爷不由分说上去给了一巴掌。“孽子,海家小姐被你弄到哪去了?”

林少爷身体发颤,手腕处的伤口挣得裂开,鲜血被妖气迅速舔舐一空。“还在她家里,我只是迷晕了他们家里的人。”

林老爷气得浑身上下的肉抖了三抖,巴掌扬在半空,看着亲儿子血肉模糊的伤口又下不去手,恨铁不成钢地问:“你为了这妖,先迷晕未婚妻,又毒倒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团妖气突然间安静下来,似乎在等待回答。

“你们不让我和小须在一起,还逼着我娶不喜欢的人,我当然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林少爷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抱着一团妖气更加肆无忌惮,“所以我要钱,很多很多用来跑路的钱。”

林老爷被噎得说不出话,林少爷便转头向微生朔和师迹。

林少爷年纪不大,筋脉被挑断后靠在那团妖气上。

人是虚弱了点,眼神却灼灼发亮,说起话来义正言辞,“小须虽然是妖,但从未伤害过人性命,我与她光明正大真心相爱,为什么要因为种族相隔被拆开。”

师迹看着热闹,眉毛被震得扬了扬,颇有点赞同的意思。

那团妖气突然抖了抖,发出一道冷哼,“若不是看在你有钱,谁要跟你在一起。”

林少爷气若游丝地,说起话来却一点余地不留。“小须,我用性命给你保证,等我爹死了整个山庄都是你的,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呵。”那团妖气笑声不怎么友善,轻轻转向林老爷的方向,“你现在把你爹杀了,拿整个山庄来供奉我,这还差不多。”

林少爷丝毫不动摇,连看一眼都不看他的老爹。整个人柔着声音,诚恳道:“我爹寿数有限,山庄自然是你的。不过若是我能,便将整座西离州都送到你。”

妖气好似不吃他画饼这一套,却又挺开心的。

“孽……造孽啊……”林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下巴上的肉跟着一起发怒,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半口气还没喘匀,林管家先弹起来抓着师迹的裤腿,大喊道:“剑阁少侠,救救我家少爷和老爷吧,落昕山庄可是历年来剑阁的座上宾啊!”

枯枝似的爪子死死抓着师迹。林管家干瘦的脸上分明写着对妖憎恶,嘴中念念有词,“一个不入流的妖,也想跟我们家少爷在一处……”

这下,师迹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鼻青脸肿的伤是因为什么了。

师迹不着痕迹地挣了下,没挣开。

半刻不到,那团妖气里露出一张白净的脸。

几道极其快速的闪光从妖气中冲出,直奔林老爷和林管家的脑门。

山林间鸟鸣四散,树叶沙沙落地。

师迹蓦然回身,却发现闪光并不致命,只是将这几人打晕了而已。

师迹缓缓后退了半步。

倒不是紧张,他一路看来,早就察觉这妖没有伤人的心思。

散去妖气后,看着与林少爷年纪相仿的少女出现在几人面前。她周身流转着奇怪的气息,弥漫在山庄间,银发被吹得微微飘起。

“咦?”逐应本以为能大玩一场,此刻收回了手,奇怪地问:“你的妖气怎么跟灵气这么像?”

师迹紧紧盯着,眼神中也有同样的困惑。

微生朔冷脸抱着人,沉默半晌,终于问了一句话,“你只差一步便能脱离妖身,半步成仙,为什么执著在此。”

逐应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师迹却因为“半步成仙”这四个字面露诧异。

在剑阁的典籍上记载过,传说创世之初,离州境内有一仙人曾点化过两只妖,其中一只妖入了海中,登仙刻印,而另一只妖却贪念太重,终生活在半步成仙的痛苦境地。

须,半步成仙的金蟾。

她盯了微生朔好长一段时间,白净的面孔挂上一丝玩味,“原来是你。”她忽地又撇了撇嘴,意味不明地说:“百年不见,你也变成无趣的人了。”

微生朔顿住。

微弱的灵气趴在怀里人的身体上,少得可怜。

“你也觉得,人与妖不该相恋吗?”须问得清冷,抱着林少爷的手正轻轻抚摸着对方最脆弱的脖颈。

她妖气磅礴,深不可测,又细微地分散在山林间。

山庄里的草木土壤,乃至屋檐房梁,无一处不散发着莹白的光辉。

分明是妖气,落在身上的时刻却和灵气相差无几。

师迹暗暗惊叹着,突然发现余环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眨也不眨地盯着微生朔看。

光影闪耀,微生朔的瞳孔被映得碧绿透亮,似乎一眼就能看透其中所想。

“算了,你还是那样,不愿意回答的事情无论怎么问都不会开口。”须的眼睫毛眨了眨,落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

落在地上的瞬间,周围的土地迅速枯萎而腐朽。

“这孩子从小被灵药滋养长大,又养在这样灵气充盈的地方。既能承受我的蛊,陪我玩,又不会因为毒而轻易死掉。”细白指尖点在林少爷的眉心,透亮的毒液顺着鼻梁滑下,蓄在了嘴边,又被轻轻抹走。

柔软的指肚按在额头,戳出的红印迅速消散。须抬起眼,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余环声身上。

看起来好像是人类。

“对了。”须眨眨眼,拖着下巴颇为随意地问了句,“你找到能够救你族人的药方了吗?”

微生朔的骨节泛白,睫毛被闪烁的光投下一片阴霾。

他继续沉默着。

“你也拥有漫长的寿命,自然应该明白我的感受。”须叹了一声,摸着林少爷沉静的侧脸,略带着些趣味地说:“这孩子是个有趣的白痴,让我活着的日子起码有点意思。”

她居高临下地扫过衣衫不整的几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种下金蟾蛊,又摆下金鳞阵,当然是因为好玩。”少女金色的瞳孔跃动着情绪,“这孩子多爱我,多有趣啊。”

不知道为什么,微生朔的情绪显而易见的冷了下来。

“你跟姐姐很像,窥见世界的真相那一刻开始,便竭尽全力要扭转那些悲剧。可到头来呢,微生朔,你救了谁?”须的睫毛落下,透明的液体如同泪水般滑落下巴,她语气轻柔,隐隐露出满意的笑容。

大祭司近乎完美的脸上没有一点反应,唯独瞳孔轻颤。

如同在石像缝隙中竭力挣扎的人,麻木而痛苦被隐藏得极深,无人可见。

须倒也不气馁,只是换了姿势,忽地说了一句。“微生朔,你知道被人舍命相救,又被人重视珍惜的感觉吗?”

须的妖气从这一刻开始,缓缓从山庄间回落,归于她自己的身体。她的声音似乎与山林同响,回荡在每个人醒着的人耳旁。“你知道漫长的寿命里,我终于不用……因为身旁人逐渐死去而感到内疚的感觉吗?”

万千光点好似流星滑落,灿然而绚丽的落在少女掌心。在她的注视下,光点主见凝成一团带有光泽的液体,滑入袖中。

天边日光渐暗,却晕出一层透亮的红,孤独又宽宏地照耀在每个人的身上。

碧绿的眸子颤了颤,不甘地在死寂中挣扎着。

微生朔看着那张与许多年前别无二致的脸,打了个冷颤。

他出生时血脉特殊,被谷中人认为是天选祭司。

后来名为“月骨”的诅咒在谷间弥漫。被诅咒的人先是双目惨白,而后四肢瘫软骨头软化,最后彻底疯癫。

这种诅咒没有源头,更没有尽头。

为了遏制疯狂传染的诅咒,微生朔杀了很多人。

熟悉的,不熟的。

那些人死在他手下,死在那张小小的祭台之上。

谷中人恨他身为祭司无法守护,被诅咒之人也恨他无能为力。

被人舍命相救、被人珍惜看重,甚至是不再因为诅咒之事而怨恨自己————这不是微生朔可以奢望的事情。

他清楚。

袖子被什么人用力地拽了拽,牵连着全身上下的衣服,拽得身体都倾斜了一瞬。

微生朔低下头,看到那双熟悉的,藏着秘密的眼睛。

余环声挤着眉毛,低声做着口型:别听她的。

石像轰然崩塌,疲惫而满是尘土的面孔见到光亮,开始大口呼吸,也突然间听到了心跳。

血脉流通,灵气满盈,心跳……慢了。

\"我没事……\"微生朔声音很低,手腕发着抖,说不清是安抚,还是依靠着怀里虚弱的余环声。他再次看向妖气的中心,“你要带走林家少爷吗?”

须轻蔑地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山庄人,轻描淡写地说:“若他想当人,我便将想办法延长他的寿命,若他想当妖,此后我们便是同命。”

漫天灵光闪烁中,微生朔再一次沉默了,他微不可见地瞥了眼余环声,神情却逐渐黯然下来。嘴唇啜动,苍白的面容如同寄托着什么般,微微低了低头,“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

须听到,冷淡的神色忽地转变不少,那双承载着漫长寿命的眸子看着微生朔,扔下来一句话,“微生朔,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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