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沈铎训练完毕,边换衣裳边给陈辞打电话,:“老婆,来接我?”
“在P街啦,臭少爷,乖乖哟。”
他的声音永远那么轻柔,宛若绒绵羽毛,轻轻划过灵魂深处。
沈铎不由自主勾起嘴角,:“我到门口等你。”
陈辞:“噢吼,我在前面看到沈家车耶,好好奇是谁。”
沈铎往门外走去,:“轻尘哥吧,他最近…”
“啊——”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人群杂乱尖叫。
沈铎微蹙眉,:“老婆,怎么了?”
陈辞:“少爷,黑袍人在天上…飞。”
“怎么样?没事吧?”沈铎脚步加快。
“嘭!”
他听到那头传来一声巨响,仿佛在他耳边炸开巨大烟花。
他的电话被挂断。
“嘟嘟嘟…”
再次打过去,电话变成忙线中。
手机从他手中滑落,他手指僵硬,不知所措地盯着地面。
他心脏瞬间加速,猛烈地跳动,恐惧和紧张几乎在同一刹那充斥着内心,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快跑至校门,几个保镖在远处,他招呼道:“大林,送我去P街。”
大林飞奔把车开来,上到车,沈铎查看新闻,记者激动地站在街边,镜头聚焦在燃烧的跑车上。
火焰舞动着,黑烟缭绕,整个街道被火光映红。
碎片和残骸四处飞溅,洒落在地面,刺骨寒风迅速卷起一片狼藉。
人们惊恐地四处逃离,哭喊和呼救声交织,消防车和救护车音响尖锐地鸣叫着闯入现场。
沈铎双手紧紧握住座椅扶手,他眼神呆滞,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他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下颚微微颤抖着,他不断地咽口水,试图平复内心的慌乱。
他用颤抖地手擦过眉间汗水,慢慢地将新闻关闭。
陈辞不会死!沈铎告诉自己,他绝不可能死,即使车爆炸,他也定无事,他还没完成闭环,这个闭环是今世必完成的,他不可能死!
一滴泪珠缓缓从沈铎眼角滑落,毫无声息坠落在他大腿上。
他试着张开口,却只能发出一连串干涩的咳嗽,喉间仿佛有无情刺刀,不停地刺痛着他每寸神经末梢。
万一呢?万一这个闭环,是陈辞在上维完成的呢?万一是过了亿亿年后,三维宇宙被重启那天才完成的呢?
那现世的我,今后漫长人生都要经历没有他的时光了。
沈铎深深闭上眼睛,将泪水收回,在沉默短暂瞬间,内心经历一场鏖战。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双眸燃烧着渴望,自怜已被决心取代。
他握紧拳头,感受到手掌中汇聚的力量。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上维在操控,所以他才会不受控制忘掉一些事,一些人,所以才会明明不喜欢黎安,却鬼使神差要与她在一起,所以他才会不由自主间歇性厌恶陈辞,想要他死亡。
所以,他从十岁起,才持续感觉脑海总是时不时莫名其妙涌进一种思想。
强行灌输进来。
无法抗拒,无法控制。
这就是来自天地的启示,迫使他去服从,让他不得不去追寻。
车子停,他迈下车,仰头挺胸,将太阳光芒凝聚到瞳孔里,双唇轻启,发出一串无声誓言:无论你们身处何处,无论你们动机是什么,无论你们有多强大,只要我有一息尚存,我定会找到破局办法,逆天改命。
他步步走向事发地,大林跟在他身旁,帮他掀开围栏布。
记者们已被驱赶,人群已经疏散,现在全是家里大大小小职员拥聚,陈晏巡呆愣地站在车旁,轻尘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见沈铎过来,他们即刻停下手中动作,齐齐向他行礼。
陈晏巡抹抹脸,:“小少爷,你来了。”
沈铎觑地上白布,大林替他掀开,里面尸体已经被烧的焦黑,无法辨别身份,他问:“做检测了?”
陈晏巡眼眶湿润,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
轻尘点头,说:“是陈辞,你不要太过伤心,人死不能复生。”
尽管来之前就知道是这结果,但他心脏还是在这刻猛地抽搐了下,似乎被尖锐刀锋刺入,这种剧烈疼痛几乎淹没了他思维,让他无法控制自己姿态。
他感觉到整个身体被强震摧毁,脚步不稳地踉跄后退两步。
大林扶住他,:“小少爷,你还好吧?”
无数思绪交织,焦虑和恐惧笼罩着他,他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眼神游离不定,想要寻找到一丝希望光芒。
轻尘:“小少爷,你节哀。”
“跪下。”沈铎艰难发出两个字,声音颤抖而微弱。
轻尘仿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沈铎深深吸口气,恢复镇定,语气坚决铿锵,:“跪下。”
轻尘:“…”
在场鸦雀无声,沉默三秒后,轻尘双膝跪下,无语地说:“请吩咐吧,小少爷。”
沈铎微抬颏,:“你为什么要害陈辞?”
轻尘无奈地说:“…那是溥邱派人做的,我有视频,黑衣人飞下来捅了他两刀,我没反应过来,那人就飞走,接着车就爆炸了。”
沈铎俯身逼近他,:“哦?是吗?轻尘哥。”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打了冷颤。
轻尘头低下,劝道:“小少爷,你要控制情绪。”
沈铎直起背部,冷冷地说:“溥邱叔叔之前派人给陈辞下过药,他要是想陈辞死,为什么当初不在陈辞没防备时下毒药?”
轻尘猛然抬头,似是霎时醒悟,:“他没死!”
沈铎:“他当然没死,他只是去了上维而已,怎么?”
轻尘快速说:“他跟溥邱是一起的,他们当中有能两物交换的异能者,基因检测问题也难不倒他,他在布局,为的就是金蝉脱壳,还让我们心生间隙!”
沈铎眼神闪烁,:“我见过溥邱叔叔对他的态度,极其不满,不可能与他同污。”
轻尘激动地站起身,握住他双肩,轻摇晃,:“他在演戏!沈铎,你仔细想想,陈辞身手了得,怎么可能会敌不过区区一个飞行异能者?而且你知道吗?他手里攥着老头送的蓝宝石项链,不觉得很奇怪吗?他就是怕时间拖太久火烧太旺无法取到dam辨别身份故意留下来的!”
“放肆!”陈晏巡掰住轻尘手腕,呵斥道:“我看你是糊涂了,轻尘,当时家里车就在他前面,他会不知道火很快就能灭,检测结果极快就能出吗?怎么会做这种多此一举惹人怀疑之事!”
轻尘几乎脱口而出,:“这不就说明他来不及让人把这个死人握着的证据取走吗!”
陈宴巡:“他怎么会认不出沈家的车?又有什么来不及?”
轻尘愣住,把头发往后面撩,:“车辆众多,眼花缭乱,也许他没有看到。”
陈宴巡:“怎么可…”
“当时他在跟我通话,”沈铎淡淡地说:“他早就看到你的车了。”
轻尘甩甩头,:“他…他可能…是计划好时间,不能更改…”
陈宴巡:“笑话!”
沈铎面朝轻尘,冷峻地说:“他将死之至想起陈伯伯,都能被你说成阴谋诡计,轻尘哥,你是有多不信任他?才会忌惮得要杀了他?”
轻尘烦道:“我为什么要杀他?我又没病,他有那么多奇思妙想的,就算知道他心有不轨,我不照样能压榨一点是一点吗?再说了,搞得好像你不顾忌他似的,不然你也不会每周只跟他一次面,大家都一样,别弄的只有我是十恶不赦罪人好不好。”
陈宴巡嘶吼道:“他的价值被你利用完了!”
轻尘翻了个白眼,迈开步子,:“你们现在情绪都不稳定,懒得跟你们说,自己回去好好捋捋。”
陈宴巡向前重重挥手,:“把轻尘带回去,好好闭门思过。”
轻尘蹬眼保镖,:“我看谁敢。”
其他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约而同浅叹口气。
轻尘:“老头,你别搞我啊,我手上有这么多事,等我忙完再说呗。”
“陈伯伯的话不管用,”沈铎面无表情,说:“我现在下令,轻尘哥,从今天开始,你进安居室修养,直到查出事情原委,不得外出半步。”
轻尘满脸不耐烦,:“小少爷诶,你别闹这种小孩子脾气了。”
大林上前按住轻尘肩,:“走吧,先生。”
轻尘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脑子进水了?”
后面有些沈铎心腹拔出枪,说:“轻尘先生,配合下工作,别让我们为难。”
轻尘:“……”
立即有小批人做出拔枪手势,轻尘喊道:“别!你们也疯了?”他钻进车内,"啪"地关上车门,摇下车窗,发泄道:“回去捋脑子去!我真服了。”
轻尘走后,陈辞遗体被带回沈家,停尸间内,陈宴巡让所有人都退下,沈铎就在身旁陪着他。
这是沈铎第一次听见他哭,纵使男人竭力咽下这呜咽声也无法掩盖其中伤感和浓厚悲伤。
“儿啊,我的儿啊…”
这悲鸣在空中回荡,刺破这寂静夜空。
他身躯如同落寞幽灵,颤抖着垮坍在冰冷角落里。
陈宴巡不停哀嚎,声音带着撕心裂肺悲凉,每一声的放声疾呼都似乎承载无尽折磨和绝望。
沈铎轻轻拍他背,:“我们会找回他的,陈伯伯。”
男人闻言陷入剧烈咳嗽之中,阵阵痉挛让他无法停下。
沈铎急忙大喊:“来人——”
“噗——”鲜血从陈宴巡喷溅而出,血迹染红了他唇边的胡须,流淌至下巴,模糊了他疲累的面容。
仆人们惊慌失措地跑来把陈宴巡带走,沈铎小跑跟在其后。
医生诊断后,说他只是痛心入骨,气哽胸膛,没有大碍,调养几日即可痊愈。
沈铎在旁细心照料两天,陈宴巡清醒,变得沉默,着手准备陈辞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