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坊市的拍摄结束时，陈嘉年表现得有点想家，也或许是最后的几天熬大夜熬累了，总之不太有精神。

返程那天段昱树坐在高铁车站吃肯德基的玉米棒，陈嘉年戴着口罩靠着他打瞌睡，张楠坐在一边刷剧，但不时抬头往他们俩身上瞄，瞄到段昱树都觉得不对劲，主动问他：“怎么了？”

张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半晌在段昱树鼓励的眼神中像幼儿园犯错的小朋友支支吾吾说：“那个，段总，就是，您脖子上是不是起疹子了？”

他早上就发现了，但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段昱树光是坐在那就有股严肃的劲，像自己这种打工吗喽，问人家脖子上红一块是有些冒昧了。

但段昱树那截脖子也实在是太白了，那一块不规整的红色就像雪地里查了一朵玫瑰，想装作看不见也难。

“嗯？”段昱树抬手摸了下脖子，“哦，可能是被咬了吧。”

张楠惊讶：“这都十月了，酒店里还有蚊子？不可能是蚊子，是别的虫子咬了？您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段昱树放下手继续啃玉米，波澜不惊：“没事，狗咬的。”

张楠：“……您是在开玩笑吧？”

“嗯，开玩笑的。”段昱树垂眼，瞥见陈嘉年落在自己肩头浓密的发顶，心里琢磨这小狗崽子，怪不得昨天晚上磨磨蹭蹭的，原来给自己盖章呢？

陈嘉年忽然抬头，贴在他耳边悄声说：“小爸，你要说我是小狗，那你不也是狗？”

段昱树：“……”

陈嘉年笑着拿过张楠背包上挂着的鸭舌帽戴在头上，帽檐往下压一压，上半张脸都笼进阴影里。

瞌睡好像会传染，返程的路上段昱树也靠着睡了，再睁眼高铁已经进站，他看着窗外熟悉的高铁站台愈来愈近，忽然脸侧有什么东西靠过来，接着被轻轻碰了一下。

看见陈嘉年重新把帽子戴好的时候，段昱树才意识到他刚才用帽子掩饰着亲了自己一下。

司机早就在站外等着了，出车站后，段昱树和陈嘉年上了车，并带了张楠一段路，把他先送回家才拐回三富居。

这些日子里小流浪猫在医院寄养并被领养人接走，三富居没有阿姨定期打扫，室内弥漫着一股沉闷的味，奶白色大理石地砖上铺着薄薄的一层灰，显得冷冷清清的。

门才关上，陈嘉年就把脸凑过来。

“怎么了？”段昱树摘掉他的帽子和口罩，见脸上白白净净，挺正常的。

“啧，”陈嘉年看他一眼，“你亲我一下啊。”

段昱树亲得稍显敷衍，这几天陈嘉年偶尔怀疑他是不是性冷淡，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偶尔放松下来被自己缠着，统共也就确定关系那一次，还不算是完整的。

段昱树换了家居服时候，见陈嘉年还在门口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棵树似的愣愣的。

“你怎么了？”他拉开冰箱门检查果蔬，把干瘪的几个挑出来扔掉。

这些果蔬还是他出门前买的，那会没想到自己会在廊坊待这么久，一开始没想过要去，后来没想过留下，但似乎陈嘉年总是会让自己破例，每天晚上都要收拾一下行李，但每天睡醒时看见陈嘉年留在枕边的字条，就不想走了。

高铁票一改再改，到底是没走成，连秘书都小心翼翼地打探：“您是不是遇到什么情况，要报警吗？”

陈嘉年走过来，按住他的手把垃圾袋子拿开，指腹摸索过段昱树的指骨。他们俩的手说不上谁的更大一些，但段昱树的骨节更小巧，是从小没做过活的手，摸起来也细腻。

“我不知道，”陈嘉年拿起段昱树的手亲了亲他的指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就是很想碰你，你知道夏天站在太阳底下的那种口渴吗？我碰不到你的时候就是那种感觉。”

从段昱树到酒店那天开始，陈嘉年觉得自己好像一条被拎出水的鱼，无论何时何地，总得要回到水里才舒服。

而段昱树就是他栖息的池塘。

段昱树的手动了动，指尖划过陈嘉年的下唇，在唇中按住。他们对视几秒，陈嘉年有些不确定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段昱树笑着收回了手，放在自己嘴唇上碰了一下。

陈嘉年觉得自己要炸了，他按着餐桌压过去，把段昱树逼在窄小的空间，用膝盖刮他的大腿：“段昱树。”

这几天下来，这个名字叫起来顺口许多。

“小孩。”段昱树说。

“小狗，”陈嘉年往他嘴角咬了一口，“汪汪。”

“我有过不少朋友，也有人喜欢男孩，我知道两个男人是什么样的，”段昱树捏住了他的下颌，阻止他侵略性的动作，“我既然答应，就不是跟你玩的，陈嘉年，你可以更有安全感一点。”

陈嘉年吸了下鼻子。

段昱树有点无奈：“你也别哭吧？”

“没哭。”陈嘉年说，却把脸埋在他颈窝不动了，像把头扎进沙子里的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