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签名的东西呢，这位小姐？”
就像是回到了新时汇那天，南汐问了宁禾同样的话。
南汐抬头对上宁禾的目光，眼神里透着一丝俏皮。
宁禾知道她是故意的，伸出手掌，“签这里。”
南汐垂眸看向她的手心，拿过一旁的马克笔，其实她本来没多想，只是单纯想签宁禾这两个字，但想到当时宁禾给自己的签名，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稀碎的笑意。
写的时候宁禾看不到手心的内容，只能感觉到手心酥酥麻麻，像有跟羽毛轻轻划过，而且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写的不是她的名字。
比划明显不对，甚至画了个圈。
南汐画完手掌划过宁禾的虎口，轻轻捏了捏。
宁禾这才看清了手心的内容。
笨蛋后面画了个小猪的表情。
她轻轻地瞥了那人一眼，眼眸中似笑非笑，转过身，后面还有一半的人等着签名。
南汐看了眼宁禾的背影，定了定神，又噙起一分笑意。
“小鱼老师？”
她这才回过神来，站在面前的女生已经叫了她第二遍了。
“抱歉，刚刚出神了，签这里是吗？”
“嗯呢，小鱼老师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吗？”
“你们来要签名算不算？”
她将手上签完的纸张递给面前的女生。
面前的女生顿了顿，随后便冲南汐微笑：“那是因为老师你比较受欢迎呀。”
“谢谢。”
————
几个小时的功夫，冬日的太阳确实落山早，月亮似乎也被冻的不太想出来。
本来以为快要结束的时候，南汐站起身想去找一下薛星冉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和他们打一声招呼的，却没有找到人，正打算给她发消息的时候，突然听到距离自己三米间距的音响响了起来。
“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今天的户外画展，也非常感谢你们愿意抽出时间来欣赏我们的画。”
“趁着画展最后一点的时间，我想向你们展示一下这次画展的核心内容。”
摆放在薛星冉身旁的有两幅画，用画布盖着，她将两层画布缓缓的掀开。
一幅是南汐在葫芦岛画的青水湖，另一幅是薛星冉画的青水湖，夕阳，还有…一个女生的背影。
画中那人栗色的微卷发蓬松地披散在肩，发丝被风吹乱，却不失柔美。外穿一件杏色的大衣，右手拿起油画笔画画的姿势，那时画纸中的青水湖已经画了一半。
南汐看着那幅画，想起了当时转过身的时候薛星冉退的很远，现在看来倒是不奇怪了。
“这是我和南老师去清塘镇写生的时候取的景，左边是南老师画的，右边是我画的，葫芦岛的风景很好，各位小可爱有空的话可以去那边旅游呢。”
薛星冉的那幅画对光影的处理可以说是非常出色，构图很有层次感，将夕阳快要落山时折射出的影子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南汐的背影，她在画板上画油画的动作被画的非常细致，在油画的基础层上，涂上了一层透明阴影层，给人一种三维立体效果。
南汐的那幅青水湖的油画同样很美，夕阳的余晖在湖面上投下金黄色的光影，湖面的波纹在她笔下若隐若现，整个湖面格外温暖和宁静。
“星冉老师，请问这两幅画是要作为展出拍卖吗？”
今天在场的除了摄影师还有很多艺术访谈的记者。
“不是，作为私人收藏。”
“画里的那个背影是南汐老师嘛？”
问问题的是站在台下的一位穿着蓝色羽绒服的长发女生，话音刚落，在场的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薛星冉和她画的那幅画。
“可以猜猜看。”薛星冉微微勾起一丝淡淡地笑意，声音也是清淡的。
黄昏间隙，广场内熠熠闪烁着一簇簇黄色的灯光，简约优雅，像是暗夜中的霓虹灯，却又偏偏这个时候覆盖了整个广场。
“不过，她是我很在意的人。”
话音刚落，薛星冉便下意识地看向南汐，她的目光明亮，闪着光，远远地凝望着，眼眸的情愫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
台下的氛围一下子热闹起来，众人的目光有一无一的望向南汐。
好巧不巧，她站的位置正好是广场的中央。
南汐没有回避她的眼神，与她的视线交汇，但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眼神清明，平静的过分。
仅是几秒的对视，便倏然的收回眼神，径直走向音响旁。
南汐拿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站在薛星冉旁边，隔了些距离。
“清塘镇的葫芦岛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观景胜地，但我觉得薛老师的画技更胜一筹，相信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画里都会比平日里的自己更别致一格。”
南汐说话的时候，注视着面前已经围成一圈的人，她站的地方并不是舞台，比台下的观众席高出一截。
恰恰相反的是，画展的地点是在广场内，她和面前的这些人是在同等高度，虽然人群依旧摩肩接踵，簇拥着，但她只是环视一圈的功夫，便看到了宁禾。
她站在最右边的位置，双手插着口袋注视着前方，由于戴着墨镜，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南汐很清楚刚刚说的话在旁人听来或许只是纯粹的在夸奖薛星冉的画技，但她明白话里有话的含义。
薛星冉的画技很好，这话自然不假，南汐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和其他人在薛星冉的眼里都是一视同仁，没有偏爱这一说法。
即使宁禾不在场，她依旧会这样说。
她们现在的热度炒的很高，有些话有些事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可以直言不讳。
南汐觉得应该找个合适的时间和薛星冉讲清楚，委婉的回答只会更加拖延时间，又或者说是让对方会错意。
——
六点半，画展结束了，南汐在整理完东西之后，在场的几个其他工作室的画家，包括一些上流社会的人士和她提了提合作方面的事，同时问了她那幅青水湖的画是否有拍卖的想法，南汐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立马拒绝，而是留下了他们的名片。
他们画过很多艺术家，明星，知名模特的肖像，却没有画出南汐那样的灵魂之作，尤其是宁禾的那幅《生》的主题插画。
像沈之艺说的那般，他们也认为南汐会是年龄比较大的画师，毕竟很少会有这么年轻的女孩能画出这样的画作。
南汐笑了笑，很是客气地回应他们。
等到全部结束了，她拿出手机，【在哪儿？】
刚刚在和那几个画家聊天的时候，便没有瞧见宁禾。
宁禾：【商场旁边停车场，你知道车牌号。】
————
停车场不像商场旁那么喧嚣，格外安静。
南汐歪着头看着副驾的窗户，手指搭在玻璃上轻轻敲了几下，目光所及全是车里的那个人。
宁禾会意，按了解锁的按钮。
“抽烟了？”
虽然车内的栀子花香包味道很浓，但南汐能够闻到宁禾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鼻子真灵。”她靠着后背歪头看着南汐。
南汐没说话，而是打开手中包裹的很精致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颗圆形包装的巧克力。
这是画展粉丝给的糖果，其实不止是糖果，还有很多其他零零碎碎的小吃，但南汐只拿了这一包巧克力，其余的都给沈之艺了。
“吃糖吗？”
“你先吃。”
南汐顿了顿，本来以为宁禾会调侃她小孩子。
“我还能在巧克力里下毒不成。”
南汐不知道说什么好，轻轻笑着，将巧克力放入嘴里。
巧克力是夹心的，有点甜了，但是起码证明了它没毒。
她从袋子里拿出第二颗巧克力递给宁禾，眉毛微微上扬，示意她没毒，可以吃。
宁禾没有伸手去接那颗巧克力，而是凑近吻上了那人的唇。
周围很安静，似乎连窗外的风声都消失了，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交融着。
南汐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唇，很容易让宁禾吮到舌尖，唇齿间弥漫着浓郁的巧克力味，酥酥麻麻的，柔软而甜腻。
不一会，宁禾慢慢退开。
“没毒，还很甜呢。”
她小口地嚼着，嘴角上扬，像是在细细品尝的模样。
令人上瘾。
停车场内灯光微暗，气氛刚刚好，角度同样如此。
南汐忍不住凑近又深吻上她，右手抵着宁禾的后脑，唇瓣的黏合与摩挲，从轻柔摩挲到撬开牙齿搅动香软舌尖，巧克力的味道充斥着南汐的所有感官。
她不是很喜欢吃甜食，但是第一次觉得甜过头的巧克力却是那么好吃。
那种沁入心脾，让人倦倦的甜香。
一吻结束。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和我说，好吗？”
“我之前没有喜欢过别人，你是第一个，我怕我做不好，让你觉得恋爱也不过如此。”
南汐抚过宁禾微微湿润的唇瓣，明亮的眼眸闪动，透着真诚，透着欢喜，还夹杂着难以言说的爱恋之意。
许是因为车内空间狭小，南汐的嗓音很细很轻，就像羽毛轻轻飘落。
宁禾忽然觉得心脏那颤了下，心尖的位置像是淌过一阵暖流，在她不大平静的心底轻轻扫过。
她承认，自己确实受到了薛星冉的那句话的影响，更直白点，而是小时候母亲对自己说的话，刻在了骨子里。
大家都很忙，没有人能永远在第一时间停下来安抚你的小情绪。
但现在她只是贪恋，内心产生的不安和焦虑，总是希望自己在南汐眼里是独特的，能够第一时间发觉自己的不安，察觉到自己的情绪。
“我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虽然宁禾没有具体说，但南汐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换做是她，在薛星冉说出她是我很在意的人那句话时，自己同样会吃醋。
“怎么会，只会让我觉得你比昨天更喜欢我了。”
宁禾笑道：“吃了巧克力嘴就那么甜了？”
南汐拿着第二颗巧克力对着宁禾晃了晃，正想拆开包装的时候，却感受到胃里面隐隐泛痛。
她本来以为刚刚在画展接点热水喝便会好的，即使过了两年，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胃病。
“怎么了，哪边不舒服吗？”宁禾看着她蹙着眉头。
“胃有点疼，没事，回去吃点东西就好了。”南汐将未开封的巧克力放回袋子里，右手撑在车窗边沿，隐忍着痛意。
身边那人迟迟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南汐转过头看向她，缓缓地扯出一抹笑容，“我们回家吧。”
“你中午是不是没有吃饭？”
“也不是，吃了面包。”
“你是不是有胃病？”
不得不说宁禾很敏感也很聪明，如果不是本身就有胃病的人，中午只吃了面包，到了下午晚饭的时间，虽然还没吃晚饭，但也不至于会疼成这样。
南汐缓和了些许，但神色却依旧凝重，胃病这件事就只有她爸知道，她本来没想告诉宁禾的，但偏偏这时候阴差阳错。
“不要瞒我。”
宁禾静静地望着她，眸色深沉了不少，语气没有什么波澜。
“嗯。”
“身边带药了吗？”
“没有，所以这才和你说快点回家的。”
南汐牵起嘴角，苦笑。
车内暖气只是开了一档，她的额头却已经出现了细小的汗滴。
很明显，不是热的，是疼的。
宁禾没再细问，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途中，即使是等红灯的间隙，车内依旧很安静，宁禾这会儿像是真生气了，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暮色已经模糊起来了，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今天的夜空倒是没有闪烁着星星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