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上的事儿差不多处理完就将近十一点了，何晓洗漱完就睡。
第二天起来去了趟市三院。
精神病院嘛，很偏，在B市西南边，周围几乎没什么人烟。
联系何晓的人叫顾宇峰，干干瘦瘦一眼镜男，两人是大学同学，关系不错，而造就这段关系的主要原因是这位仁兄的易撞鬼体质。
读研不会改变他的体质，加上导师在三院他也得在学习，所以顾同学几乎每个月都会发消息给何晓求救。
频率高，地点杂，两年下来何晓连三院的犄角旮旯都摸熟了。
这儿的风水说不上好，但也不至于差，就是周围没什么人气儿，精神病患者本身也比较特殊，各种因素叠加才让B市第三医院容易出“问题”。
其实除了可能会吓到人以外，这些鬼不管也没太大问题。
即便如此何晓也愿意管的主要原因是逗留在这儿的鬼魂比较有意思——
以为自己是花瓶一直站人床头柜上的；因为自闭藏在坏花洒里的；喜欢厕所的镜子所以每晚在里面晃荡的；天天晚上扒病房窗户上做鬼脸的……
感觉就像在集盲盒，不实地看看情况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有多离谱。
每年逛十次市三医院，每次都有新感觉。
“何哥，这次是什么情况？严重吗？”戴眼镜的瘦弱青年缩着脖子张望。
“还行，”何晓气定神闲地看着站在病房角落背对自己的女人，“对了，之前是你把我联系方式给凌绝的吧？”
“啊？”
“一个学妹，拿了一张游戏截图。”
“哦！有印象了！哈哈，哈……这不难得有姑娘找你吗？你们……”
“你敢八卦我就拉黑你。”
顾宇峰乖乖闭嘴，何晓和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别动，自己则稍稍靠近墙角。
那女人头发很长，穿着病号服，看姿势是低着头背对何晓，脚到部分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
好在暂且没表现出攻击性，还可以再靠近几步。
“假的……呵呵呵呵……假的……”
和外貌不同，她的声音很细，像小孩儿一样。细听还能听到微不可闻滴水声。
不对，这不对。
何晓停脚步，一瞬间如坠冰窖。
这会儿可不是阴气重的时段，饶是如此也能给人这种压迫感的绝不是普通小鬼。可三院不应该有这种鬼的。
尽管心有疑虑，犹豫不过两秒还是捏起指诀。
雷法迅捷，鬼物灰飞烟灭。
何晓说了句“收工”拉着顾宇峰走出病房，而顾宇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太敢说话——且不说他本来就能看到一些东西，单看何晓一句话不说直接动手也够说明问题了。
“这病房死过人吗？”
顾宇峰摇头。
“那院里有过喜欢站在墙角碎碎念的患者吗？或者是喜欢傻笑，喜欢重复'假的'这两个字的。”
顾宇峰还是摇头。
很奇怪，但鬼已经被轰得渣都不剩再想从她身上搞点信息也不成了。
“何哥？”
“最近还有其他事儿吗？什么都行。”
“我想想啊。我这周夜班，她是最近四、五天出现的，其他……”顾宇峰顿了顿，脸色随之一变，“你没处理的那些鬼好像，好像都不见了。”
忽然消失的地缚灵，而且数量不小——他不觉得所有鬼都需要超度，有的单纯就是皮，教育教育就行。
这一来事情就更奇怪了。
何晓只觉得太阳穴附近突突地跳，但他还是捕捉到顾宇峰提到的时间点。
——四、五天前。Random更新的时候。
“哥，我亲哥，我求你别这个表情成吗？你这也太吓人了。”
“把那大碴子味儿收一收。”
“这我也没办法啊，我害怕的时候就这样儿啊！”
何晓沉吟一声递了张符纸给他：“先带着我绕一圈，有问题我会帮你解决。”
好在这一圈走下来没再发现什么。
倒是快出主楼时手里被塞了张纸条，上面写着个姑娘微信号。
“你这毕业之后异性缘挺不错啊！”等走出主楼快到大门口时顾宇峰才拿手肘碰碰何晓拿他打趣。
当然，打趣归打趣，三院一直是女多男少，又很少会有正常人每个十天半个月就往这儿跑，院里刚来这儿实习的小姑娘有接触的想法其实也很正常。
“距离产生美呗……”
“真是清晰的自我认知，佩服。”
何晓看了他一眼：“你晚上值班的时候还是小心一点儿，最好把我设置成紧急联系人，有事打电话给我顺便对着鬼骂骂脏话，越脏越好，拖延到我来救你为止。”
“不是吧……”顾宇峰咽了口口水。
对方盯着他看几秒，而后心满意足地呵呵笑两声：“当然逗你玩儿的。”
“我特么……”
何晓对老同学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非常满意，这会儿正好走到门口，胡乱挥手当做告别就转身离开：“既然这符纸已经给你了，那我也就不往回要，有事儿来电话，回见。”
他这么一闹顾宇峰反而长出一口气，人也彻底放松下来，仔细收好符纸后找哼着歌就找导师旁听去了。
然而何晓却在脱离顾宇峰的视线地瞬间换了表情。
他算了一卦，卦象凶险但尚有转机。
这和Random脱不开关系。
“喂？何道长啊，是要问闲鹤那事儿吗？是这样……”电话很快接通，宗盛风的声音只听得出客套。
“我现在在第三医院。”
“……三院？”
“告诉我，地狱副本里有没有以市三院为原型的场景？”
.
话分两头，此刻的无敌哥刚刚检查完博文并按下发布键。
想打电话通报一声但电话一直在占线。
干脆盯着自己刚发出去的东西发呆——这号是他昨天刚买的，有在闲鹤超话签到记录而且发言权重比较高那种。
至于这条按何晓授意仿照原主口吻发的X博内容——
[诶呀~鹤
#一闲鹤# 让人不安的一晚终于过去啦！大家都在努力让真相发光，让人认识真正的闲鹤！不过还是私心想求一个鹤鹤和破晓的联动，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
这博文的主要目的是撺掇闲鹤邀请何晓联动。
想也知道，两人一旦联动，不管效果如何闲鹤的粉丝都能用一句“他们现在是好朋友”去堵别人的口。
好在Random高层之前虽然有挖闲鹤顶月咏风眠的意思，但现在不好说。
真搞不懂何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出于对他莫名的信任，无敌还是兢兢业业地切了几个号去那条X播下面评论，看热度逐渐上来才安心去处理工作邮件——作为一个欣然接受家业，念完大学就勤勤恳恳给老爹打工的富二代，他的工作意愿还是比较强烈的。
当然了，人要学会适当摸鱼，劳逸结合。
无敌伸个懒腰，看了眼时间决定去茶水间搞点喝的。
这会儿在茶水间的人不少，大部分是在等咖啡，而无敌在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开了瓶可乐往嘴里灌。
“徐总又喝可乐啊？”旁边的年轻人笑道。
“你可别冤枉我，这是我本周第一瓶碳酸饮料，我爸问起来得实事求是啊，”电话响了几声，无敌看不到来电显示，没想什么按下耳机接听键，“喂，哪位？”
“无敌，是我。”
何晓的声音差点儿让他嘴里那口饮料喷出来，好容易咽下去立刻端着可乐返回办公室，只留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尽情揣测。
“道长你还在听吗？”无敌关上办公室的门，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
“嗯。你那边还顺利吗？”
“我看看啊……闲鹤刚才点赞我那条博文了，应该算上钩了。而且今天早上我又旁敲侧击问了下我妈，她的意思是Random那边昨晚就在考虑换人了。”
何晓思考几秒，最终还是没提想和无敌父母见面的话茬：“这样最好。那什么我还有点儿事，改天请你吃饭啊。”
“行，我等……等会儿啊，先别挂！”
“怎么，你今天就要吃？”
“切，我才不稀罕，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为什么给他吸你血的机会？作为一个高强度网上冲浪的人我必须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沾上这种人会很麻烦。”
何晓离开三院之后没有打车，遛弯儿一样沿着公路往更加荒凉的方向走。
这会儿刚好走到一片空楼附近。
天光打下来，整个人都陷在阴影里：“吸血也得度过我这鸿门宴再说。”
通话结束。
无敌真庆幸之前没得罪何晓，而何晓在眯眼打量眼前这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废弃的荒楼——
临街得大多是两层高或三层高的门面房，卷帘门拉下来，窗户也只能看到反光。招牌不破，但很旧，有咖啡厅、打印店、小旅馆，还有烟酒杂货。
再后面似乎是居民楼，估摸着只有六七层，远远不够市区的居民楼的平均高度。
冷风一吹，卷起几张不知道哪儿来的纸。
虽然暂时还没孕育出什么，但何晓依旧能感觉到空气中的不详——这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麻烦。
头疼。
脑子里只剩“撒手不管”这个念头。
好吧，至少还有师父可以求助，宗盛风也比想象的坦诚——
他承认Random之所以这么快就更新版本是因为鬼怪所在加密列阵不稳定，放任不管鬼怪就会像跑进赶尸人副本那个女鬼一样在各个副本游荡。为了控制住这些鬼怪，宗盛风不得不让更新游戏，尽快将他们分散在不同的地狱副本中。
他也承认部分地狱副本的场景有原型并给了确切地址。比如市第三医院，比如城南游乐场，又比如这片废楼。
何晓长叹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只能去游乐场看看情况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宇峰：每年逛十次市三医院，每次都有新感觉？
何晓：对啊。
顾宇峰：这个“十”字是不是不太严谨？
何晓：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