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百里原的房间。

「咳咳」百里原清了清嗓子。

在几十分钟之前，他已经拿着那个通讯终端研究了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开始。

摁住开关键，百里原小心翼翼开口。

「喂？」

无反应。

百里原：「？」

百里原凑近些：「喂？总督大人？您在吗？」

无反应。

怎么回事？

百里原拿着那方小盒翻来覆去，还用力拍了拍。

是这样用没错呀。

「喂？有人吗？」

他再次尝试，仍然没有反应。

「坑我呢这是！」

电流的刺啦声。

「嗯？有戏！」

百里原大喜。

「总督大人~您在吗？」

「百里先生，我在这儿。」

不知是不是错觉，对面的语气里有一丝笑意。

「啊，太好了，还以为这东西坏了呢。」

「接收有些差，小先生别见怪。」

「哦……」

他有点尴尬，接下来该说什么？

「您没事吧？」

他突然有点心慌。

「哈哈，有事。」

对方答。

废话，他当然有事！百里原在心里骂自己。

慌什么慌什么！镇定镇定！

百里原深吸一口气。

「其实——」

这下双方异口同声。

百里原方寸大乱

「您先说您先说！」

可恶，为什么每次面对这个人总是没来由地紧张呢。

「其实我是想再约先生一次，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有空，唉不对，明天不行，我有事。」

明天要陪阿雀。

「那后天？」

「后天也没空……」

后天要回学校。

「呃……」

百里原有些尴尬。

对方沉默。

「明天晚上？」

对方道。

「嗯。啊？」

他没听错？

「百里先生，我想见你的心真的迫切，虽然唐突，但还望理解。」

百里原没想到他会恳切到如此程度。

堂堂警务总督，话说到这个份上，怕是冰块儿也该化了。

更何况百里原也需要对方解燃眉之急。

反正感觉自己不吃亏。

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把通讯器收起来，百里原瘫在床上。

下水管道里的水哗哗地流着，有的还嘀嗒嘀嗒地漏水。睡不着的时候，百里原就这么数着时间挨过晚上。

现在是凌晨，大家估计也都睡了。

百里原从枕头旁边随便拽出来一本课本，准备把自己给看困。

这招果然有用，再睁开眼已经是天光大亮的中午了。

等到百里原洗漱完备准备去找阿雀的时候，却被告知阿雀和孙乾已经出发了。

「你还是别跟去了，他俩最近在闹矛盾。」

做饭的伯伯跟他说。

「闹矛盾还往一块儿去，不会又是孙乾单方面惹着阿雀，赶着在后边耍宝道歉呢吧。」

「啊呀，这次不一样。小雀儿看着就很生气，小孙也一声不吭的，谁知道这俩娃娃怎么了呢。」

百里原眨巴眨巴眼睛

「那水叔去哪了？」

「他没说，前天的时候就说要出去一个星期。怎么？他没告诉你。」

「不知道，可能有什么事儿要办吧。」

难怪那两个人一直在冷战，要是水叔在，他早就出面柔性劝导了。可惜百里原嘴笨，不太擅长安慰别人，更不擅长劝架。

「我说小原啊，你别光在这儿站着了，吃午饭了吗？」伯伯伸着勺子指了指锅里「这还有点蛋炒饭，给你留的。」

百里原觉得自己还是得去阿雀那儿看看，他摆了摆手「刚起不饿，你们分着吃了吧。」说完一个箭步跑了出去。

姝好的小店当真难找，夹在巷子的缝隙里，连门都要侧身过。要不是那个粉红色的招牌在黑钢区确实显眼，百里原都找不到路。

礼貌性地敲了敲门，门马上就开了。露出了孙乾的一头黄毛。看见百里原，孙乾显得有点不自在，估计他没想到百里原会跟过来。

百里原问道「阿雀呢？」

「里屋化妆呢，姝好说不让男人进，只能在这里等着。」

百里原哦了一声，开始简单扫视这个房间里。

其实没啥可扫视的，这里确实是一镜到底。没什么像样的家具，柜台零零星星摆着几样过时彩妆，连封膜都落灰了，让人不知道卖没卖出去过。

小小的房间对两个成年男人来说甚至有点局促。孙乾难得安静，百里原先开口了。

「听说你跟阿雀闹别扭了。」

孙乾愣了一下，低下头没说话。

「不会吧，这次到底是因为什么啊，竟然让你老实这么久？」

「对不起。」

「跟我说什么。你去跟她说啊。」

「就是跟你说的，对不起。」

「不会是我让你们卖头发的事儿吧，天呐，可别。」

孙乾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到底是聪明还是蠢。

孙乾还待说话，姝好就带着阿雀出来了。

百里原转着圈看了一眼，衷心夸赞「漂亮！」

姝好笑道「百里小哥说谁漂亮？」

百里原爽朗一笑「两位都很漂亮。」

阿雀看他开始不着调，忍不住道「怎么？你今天心情好？」

「我每天心情都好。」他下意识地去用手指去卷头发，却卷了个空。

「看来是心情好，肯搭理人了。」

认识这么久，她大概了解了「地痞」老大所谓的精神病——心情不好就关自己好几天，心情好了就开始胡言乱语没正形，心情一般就耷着脸谁也不理，话也不多说。

姝好走过去搂住百里原，露出的一只眼睛里满是惊喜

「百里小哥，你把头发剪了之后真是太俊俏了，要不跟阿雀一起拍拍？」

「不不不不。」百里原疯狂拒绝。他最讨厌上镜了。

姝好带着阿雀拍照去了，看起来事情很顺利，没什么异常。孙乾也渐渐放心下来。

看着阿雀的背影，百里原萌生一股欣慰的老父亲感。

阿雀比他年龄还小，吃苦不少，比他懂事多了。孙乾是水叔领回来的，虽然比他大些，平时看着不正经但其实很靠谱。百里原突然意识到，如今的「地痞」如果没有了自己，也仍然可以走下去。

他过去拍拍孙乾肩膀「孙乾，我今晚有事不回来了，你跟大家说一声。」

「知道了。」不知道为啥，孙乾还是不看他的眼睛。

「你也赶紧跟阿雀和好吧，这一天天的，要不多尴尬。」

「知道了。」

「我先走了。」

「知道了。」

百里原好笑，这家伙现在就会这一句吗。

没想到自己献出宝贵的头发竟然让他们如此之感动，百里原自己都要被感动了。

百里原走了，小屋里就只剩下孙乾自己了。他坐在凳子上，越发觉得自己错了。

是自己迁怒百里原了，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自私。不！他早就知道的，如果百里原是个自私的人，就不会有「地痞」这个组织。

但当姝好让小雀儿当模特的时候，他也是真的害怕了。他承认自己因为家乡的事情而对这种风俗业存有偏见，也是觉得女孩子不该暴露在大众面前，尤其是小雀儿这种漂亮的，一举一动都让人想盯着看的女孩子。

他只是希望小雀儿能平平安安而已。

他又想起来故乡的那个女孩，她也是那样的引人注目，结果却换来了悲惨的下场。

神游间，孙乾忽然听到里屋里传来了响声。似是敲击木板的声音。

“咚咚咚”

很规律。

“咚咚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急，好似谁用指骨叩击木门。

孙乾立马站起身来。

不对啊，他记得姝好一直是一个人住啊。刚小雀儿也在里面待过，怎么可能，还有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