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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旧人束井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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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及带队回府的动静不小,他打发暗三去查当年伍谏屠村一事后,连夜把张淳豫提到了面前。

窗外虫鸟正咕咕乱叫着,众人却被这座府宅的灯火吓得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生怕陈王召见,但却是等了一宿,直到天光大亮都没动静。

房中张淳豫还保持着来时的动作。

俯身举臂站在大堂中,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身体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心想,还不如跪着呢,一不留神还是倒在了地上。

听到上方衣料摩擦的声音,他大着胆子抬头,就见陈王一副才睡醒的样子,神情懒懒的看着他问:“张卿可是站累了?”

“不敢不敢。”说着就要起身继续,然腿上肌肉却止不住的发颤,叫他一点力也使不上来,顾及收了架在书桌上的腿,瞥见小桌边折好的纸张——是暗三放这的东西。

他看着张淳豫站起行完礼,仍旧没有叫停的意思,张淳豫只得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

上方纸张翻动声响起,半响,只听陈王问:“张卿在渠州待了多久?”

“已有八年。”

“八年,可认识伍谏?”顾及终于看完了那几张纸,不等张淳豫回答继续说:“可还记得这东西。”

泛黄的批阅文书飘到了张淳豫的眼前,或许是存放不当的问题,纸张泛着一股霉味,边缘的字也已经很难再看清楚,但左上方的娟秀字迹却好运的没有受到损坏,还有完整的私印在,张淳豫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事已败露,他本该很平静的接受这件事才是,毕竟从陈王亲征南下他就想到了这天。

或许站久了的缘故,他竟抖得更厉害了。

陈王从书桌前站了起来,不带情绪的问:“当年你得罪了李家,被伍谏半路拦下捡了一条性命,于是你留在了伍谏身边以还恩,但你却受不住世家的打压反击……”

“阴差阳错下你替伍谏挡了一箭,借此卸下了负担一样的恩情。伍谏为了感谢你,给你安排到了青天府,做了个闲云野鹤似的潇洒人物,加上有伍谏的暗示,没哪个脑子抽了的会找你的麻烦,但是好景不,长伍谏和那帮老狐狸比渐落下风,你因为担心伍谏倒台后自己受到牵连,于是你接过了李家人投来的橄榄枝……”

顾及离开了书桌,走到了张淳豫的眼前,俯视着早已跪坐地上的张淳豫,“你向伍谏提议接收外来商户,让他们变成你们在商场上的兵,伍谏接受了你带来的人,却不知这是李家一早就勾结的外人。”

他没多说一句,张淳豫就抖得更快两分。

“伍谏落败了,但他再如何也是一国君王,他将城外藏着的‘种药人’杀尽,也是那时候,叫周续找到了由头编排他,世家同样也不会放过这么个机会,就连杨家都放弃了他,自此伍谏只能孤身一人,应付这渠州境内的诸多破事……多年后于谦祠来到了伍谏身边,让多年倾向世家的天平缓缓回升,而就在这个时候,伍谏犯了一个错……”

“别再说了……”张淳豫承受不住的垂头,他声音哽咽,“我知道我还不清,我自私自利……”

顾及俯身靠近脚下自语哀痛的人,眼底尽是可怜,嘴角却是嘲讽的扯着。

他不打算给张淳豫翻篇的机会,冷冷继续:“伍谏相信了你。相信当年之事是意外,又或者是相信你说的那是个意外,毕竟伍谏中落后,你还假惺惺的给他寄过不少信,宽慰他。但在于谦祠拿着手写信找上你的时候,你知道需要表态了。然后你毫不犹豫的又选择了世家,也正是你给世家的消息断了他的后路……”

“别说了,别说了,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他会死……”张淳豫不愿意再听,他就连自嘲翻篇都来不及说完,顾及就把当年的事儿撕了开,这么多年一直不愿意提及、不敢回忆的事,他要如何去美化。

“张淳豫,你有一个机会。”

顾及把那卷黄纸收了起来,他走回了书桌前,原本天明该熄灭的烛火还在顽强不屈的烧着,顾及将那叠带着霉味的黄纸放在了焰火上,炙热的温度将霉臭发散的到处都是。

张淳豫目不转睛的盯着焰火最高的那点,只要再靠近一点,这些成年旧事就能永远消失。

“我明白!我会赎罪,会全力配合于大人。”

不久前,城中不知从何处传出留言,直说于谦祠与哈赤格有勾结,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传言方起,还没什么影响,但于谦祠为了避嫌,许多事情都不能亲自出面,如此他们才打上了张淳豫的主意。

目的达到,顾及把纸丢到了张淳豫的面前,离开了书房。

房中,张淳豫将那叠纸举了又举,终究还是没投到火中,最终疲倦的将它们揣到了衣领中。

将张淳豫打发完了,还有一个大麻烦。

顾及正和那个大腿高的小孩大眼瞪小眼——正是那日从城外带回来的男孩,这个男孩还算乖,或者说有些乖的不正常,除了带回来那天知道哭闹外,他太过于安静了。一个离开父母多日的孩子,不哭不闹,能饿了找吃,吃了就睡。

顾及怕吓到孩子,提前搞了串糖葫芦在手里,但孩子却目不斜视的盯着顾及的脸,顾及尽可能温柔的问:“小家伙,你还记得我吗?”

“……”小家伙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眨眼。

良久,顾及突然觉得不太自在,他不想和这孩子继续待着,就把糖葫芦塞到了小孩子的手里。

砰——

糖葫芦掉到了地上,顾及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小男孩的手紧紧握着,手臂绷直的放在身体两侧,他的肉是硬的,肌肤是粗糙的,像是树干,又像是石块,唯独不像人。

男孩迟钝的明白自己被发现了异常,但却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的、直愣愣的盯着顾及,他嘴角扯起一抹笑,那种未达眼底的笑出现在一张孩童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违和。

艳阳高照的天,顾及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冷。他把孩子抱了起来,安慰他:“别怕,我带你看大夫。”

僵硬的安慰,就和怀中的孩子一样,顾及终于明白了那种久存心底的怪异——麻木,诡异病态的麻木。

终于明白了这种怪异,熟悉的麻木让他想起锦州城中的那人。

他把孩子放回床上,叫人唤上来大夫。

大夫没有说个所以然来,但却不是没有发现异常,而是淡淡看了一就退到了几丈外,轻飘飘的来了句:“‘药’断了吧。”

不同寻常的反应,顾及挑眉看他,大夫仍旧不为所动的重复:“还是别动的好,‘药’断了他受不了得挠痒,这样好歹还能赖活着。”

“什么药?你不是大夫吗,你开就好。”

“我这可没有。”说着跨步走出了房门,他的脊背绷的笔直,像是僵硬了一样。

“杀了我吧。”

稚嫩的童音从床榻上传来,顾及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那天,那双淡若枯井的双眸,透过漫长岁月的猩红看向了此刻的他,那双无神的眼睛仿佛在说话一般,它催促着:“杀了我吧。”

后来他做了什么,哦,他把眼睛的主人丢到了河里,后来眼睛的主人醒了,他们打了一架……他如今也要把这个孩子丢到河里吗,这个孩子会不会醒,醒来究竟是想活了,还是想报仇。

他想回去问阴无凭,但是他不敢,对上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会让他所有的质问失声。他心中无力,却还是抖着精神走向了屏风后,看着这个僵硬的男孩,将手放到了他的头上,很久男孩才有反应的抬头望向他,不一样颜色的瞳孔,却是惊人的相似。

顾及蹲下身,忍者心中酸涩一字一顿道:“会有医生能治你的。”

男孩眨巴眨巴眼,看样子是听懂了,顾及正要起身,就听到他开口:“可是我想死。”

哈赤格屠村的两个时辰前,村子里其实是这样的……

干瘦的女人把装着的白色凝固乳汁的木盆抬到了院子里,她蹲身用花瓣把已经凝固的烟膏包好,看了看天色,招呼房中两个孩子继续做,自己上山去找丈夫了。

回来时候夫妻两个,一个扛着锄头,一个瘸着腿,晚饭是中午没吃完的菜加了点肉,肉没坏却是酸的,大点的男孩一边吃着一边喂边上的弟弟吃,大的男孩问了句:“阿爹明日还要去土里吗?”

干瘦佝偻的男人坐在门槛上,边上的妻子小心给他擦着血,等了很久男人才开口:“要去。”

他声音沙哑,但房中人都明白,不是因为累的,是因为他们没完成上头给的标准,明天如果还交不上货又要被打,男孩看了眼男人还淌血的腿,说:“明天我去吧,我手脚快,不行我去那边偷点压秤,他们不会发现的。”

男人嗓子动了动,也只能说“小心点”。如果被发现偷货补秤会是一顿毒打,但若是货采的不够,也要被打,他们只能如此。

“明天我给你装点菜去,肉就不吃了。”女人忍者泪摸了摸男孩的头,看向一边绷直坐着的弟弟,终究忍不住了低低抽噎了起来。

“早点睡吧。”男人把绷直的孩子抱上了床,尽可能安慰着家人,半夜,马蹄声惊醒了男人,他推了推身边的妻子,“外面不太对,我去看看,你看着孩子。”

“嗯好,你自己注意点。”

马蹄声停在了村落里,不少人悄悄趴在门缝上往外看。高大的、骑着骏马的棕发男人,带着举着火炬的长队,冲到了这座隔绝人世的村落,领头男人举着半人高的大刀,砍向了瞭望台的守卫。

叫声、厮杀声在夜里响起,再归于平静后,紧闭的房门次第而开,在这无序的开门声里,哈赤格冷眼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行尸走肉。索亚握着刀蓄势待发,男人颤着声音说:“救救我们吧……”

救不了的,太多人了,瞒不过周续的眼睛,他摇头:“抱歉。”

他们打开了守卫放肉的地方,最前面的士兵干呕一声,哈赤格停下了库房搜寻的动作,把找到的干粮米饼分了半数给他们,村落的人空着眼睛,跟着他们走到了村门口,明明已经没有守卫了,他们却仍旧没有离开。

一个男人拖着已经僵硬的小腿,走到了被团团围住的哈赤格前面,几个士兵提刀要驱赶,被哈赤格拦了下来,男人轻轻扯着哈赤格身下马匹的鬃毛支撑,喘着粗气说:“帮帮我们!”

哈赤格冷脸打量男人,看着男人挽起裤腿露出溃烂的皮肤。

外围的妻子冲进来拉他,使劲把他的裤腿弄下去遮盖暴露出来的红黑烂肉,但是来不及了,哈赤格看到了。

溃烂肌肤上的疮疤,和飘散的腐烂味,刺激着哈赤格的眼球,他看到过……

他亲手埋葬的边境战士的身体上有,大面积的覆盖甚至爬上了他们的脸。在霜雪狂作的那个冬天,边境守卫中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疾疫,他们最初只是乏力迟钝,但到后来,他们的四肢开始僵硬发痒,反复抓挠后让干硬的肌肤破裂然后溃烂……

那年边境防线尽数溃败,致使他不得不远走中原。

棕色骏马向后退了一步,鸮逐刀抵到了男人的脖颈上,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了妻子的尖叫,他想回头安慰,但脑袋却沉重不已,恍恍惚惚里,他看到马背上的男人怒声指挥:“围起来!”

渐渐的有哭声响起,哭声中还夹杂着哀求:“我们不出去,就待在村子里,我们把那些东西都拔了种点菜就行……别杀我们……。”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整个村寨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冲天的红光。这是哈赤格见过血色最艳的一晚,最后他放了一把火,把所有尸体都烧了,而这个村子唯一的幸存者就是那个被藏在衣柜里,被父母强行折断双臂的孩子。

他好运的被窗外厮杀声盖过了抽泣,又好运的没有抓挠让自己没有恶化,还好运的被顾及捡了回来。

顾及抱着男孩回了房间,看着男孩眼睛继续承诺:“会有大夫治好你的,但现在你需要休息,再坚持一下,别挠。”

顾及安顿好男孩后,只觉得疲倦无比,他想,自己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当年雪原防线溃败后,哈赤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军队感染的源头——几个身体溃烂的人晕倒在营帐前,他们虽心有防范,将人安排在了士兵营远处,但还是没防住。

诚然溃烂的伤口会造成传染,但造成军队大幅度受染的根本,是他们携带的粉末,据他手头的消息,那东西应该是“药”的半成品,需要加工后才能变成黑市流通的药烟香薰。

这些半成品没有那么强的成瘾性,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吸附后,人体会出现异常,而当皮肤被抓破,只需沾上一点粉末,就能造成很大程度的感染。在战场上流血受伤在所难免,这就造成了军队的受染以至于陷入混乱。

到了这一步,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猜到,哈赤格为什么愿意,替他接下这些脏手的事儿了。

当年雪原一族为何南下,哈赤格渠州一行,想必已经有了答案。

这些他们毫不知情的“种药人”应当是多年前就埋下的炸弹,是汴王藏着的“种药人”亦是叫人措手不及的重击。若非顾及此番亲行还不知要藏在山间多久,而汴国所谓的援军怕是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

想来周续应该也察觉到雪原的动作,要他与哈赤格相杀,而周续坐收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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