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渐浓,春花盛开。
城南曲江、杏园鹅黄杏花俏羞羞探出枝头。
先是一朝放榜天下知。
紧接着榜下捉婿,鹿鸣苑,御马行街..........
无论是新科进士们“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意气风发,亦或者是“朱颜姝色公卿庶女倾墙纵观于此”香囊鲜花尽数聚下,将整个京都的天都带上了暖色。
满城欢喜还未退去,寒食又悄然而至。
宣各户,坊区竖起千秋,无需走进,远远就能看到技艺高超的小郎双手握绳,站在踏板上,高高荡起,秋千上一圈圈红绸缎随风飘摇。
胆大的小郎,或是倒立,或旋转,豫嫌不够,飞扬的眉眼一挑,唰的一声,竟单手从腰间抽出把软剑,身姿游龙,恰似风中谪仙,又似空中起舞。
好不是这凡间人。
引的秋千下激动的人群爆喝连连,响彻街坊。
...
城外,帷幔竖起,蹴鞠场内休沐官员纷纷下场,腰间各系两色彩带的队伍跑动如雷,拐、蹑、搭、蹬、捻...各处奇招,偶有身姿修长,技艺高超的,一个风摆荷、双肩背月,赢得一片叫好。
沿河青色遍野,都人踏青,与妻与子、于亲于契交,放情地游览。
顾昭昭算是见识到了古人节假日的各种娱乐活动。
可惜,不管是秋千耍技,亦或者蹴鞠比拼都没有女子上场。踏青时带帷帽的女子越发多了。
而随着杏花撒落满地,城北,柳条风中摇曳。
顾昭昭为即将远行穆家子弟送别。
穆霁月,穆家三郎前不久御前被点榜眼,纵究还是和大宣三元连中第一人的名头失之交臂。
不过,相比私下阅览了魁首卷案的族中长辈,无奈的叹息,族弟们的不忿,他本人却无甚在意。
一个三元及第的名头罢了。
今日失去的,来日他必将赢回更多。
一向沉默的人,遥望北方,难得露出志在必得的锋芒。
“殿下,此去千里,山高水长,必不负君意。”一身戎装的穆三郎,双目清毅的注视着顾昭昭,牵马叉手恭声道。
他的身后同样装扮,眼含兴奋的七、八、九、十、十三、十五郎,也紧跟其后,面带兴奋叉手,扯着嗓子高喊:“山高水长,必不负君意。”
惊的不远处一群衣着褴褛,面带黔印,麻木含头的罪奴一跳。
这些原是京郊因迁丁被迫外逃做了黑户,最终被捕沦为奴隶的百姓。
周成暗中打点让他们渡过了冬季,与其让他们继续留在奴市,不是饿死病死,就是再落到世家勋贵庄子里充足田奴。
那还不如交到穆三郎手里。
要知道北地不仅条件恶劣,还极其缺人。
人类社会,一切根基都在“人”。
种田需要人,挖渠铺路需要人,买卖商队需要人......
只有有了人,才有一切以后。
*
该说的,该商议的,这些天也已达成共识。
顾昭昭脸上无什离别伤意,这会儿半依在马车车辕上,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笑意,挥挥手:“去吧,往后天高地阔,尽心施为。”
穆三郎也不是糯黏之人,同样回以一笑。
点点头,又看了眼跟在顾昭昭身后的穆四郎,穆五郎等人。
几人叉手回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终景帝到底属意老亲王给的主意。
至于李家,他还有用。
一旦...老大一系也就跟着伤筋动骨,那里压制的住背靠郑家,出自中宫的太子。
不能这个时候把人直接给丢出去。
那么迁丁一事就需要有人出来收尾,真真切切的当做迁丁来做。
穆家,这个时候撞上来,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不管他们什么打算,北地这块硬骨头可不是好啃的。关外北地当年虽被先帝打了下来,收归自家版图。但,实际上,朝廷对其的控制极其有限。
何况,关外还有齐斌老家伙。
穆家再厉害,想在兵权上多心思,齐家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即便他们聪明,知道不去染指兵权。但是就关外那些豪强异族也够他们好好喝上一壶的了。
如此一来,等到穆家蹚出路来,真做出点成绩,也不足为惧。
但是即便如此,景帝依然疑心,不可能让穆家榜上子弟真的全付关外。因此这次科考,穆家子弟名次排行中,靠前的穆四郎,穆五郎等人被点留京,入了翰林院。
就连穆氏原先代任族长,穆十三爷也被破格聘为国子监博士。
明着是对穆家皇恩浩荡,实际,其实不无留作质子之用。
说到质子。
这边,顾昭昭目送穆三郎他们翻身上马,逐渐远去。
直到再看不见,这才上车折返。
却不知这边刚送走穆三郎等人,那便东南两道上正有两列车队,浩浩荡荡朝着京都,东昌公主府而来。
寒食过后,春日的阳光越发和熙了。
眼见,最后一波倒春寒都过去了,整个公主府里众人都脚不沾地的忙了起来。
铃铛不仅要领人检查火墙封道,还要置换屋里的摆件东西。冬日屋里用的那些熏炉,手炉,棉垫门帘等东西,如今暂时用不上,少不了要造册装库。
看着事情不多,但是真办起来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儿。
绵绵则是负责把顾昭昭冬日里的衣物,配饰封箱,翻出箱笼里轻薄夏服晾晒熨烫。
至于顾昭昭这个当主子的,一大清早就被唤了起来,用了早饭就被赶到前院。这是嫌她碍手碍脚呢。
刚等她打着哈欠,困意上头,王掌事和几位司制就连玦而来,身后还跟着一群,是的,毫不夸张,就是一群捧账女婢。
等到她们把账本放下,其中八人就坐侧堂,只见她们素手一晃,手里算盘珠子发出脆响。另又有五人提笔捧书,瞧这样子,等会少不了随时记录。
顾昭昭如今产业可不是寻常勋贵世家比的了的。除了明账上的田产铺子,马场山头,还有名下封地赋税、盐场,这还不算朝中发放的俸禄。
这些里面不是所有都能即可折成现银。在生产力有限的古代,“财富”包含银钱,但又不限于银钱。
还有粮食,绢布。
所以这些田产铺面,马场山头每年产出的东西,要怎么安排,储存多少,折银多少都需要上面的人来决定。按照惯例,公主府定下每年春分理账分账,除了清结去年的预算实出,也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
只是以往这些事情,原主丝毫不上心,都是直接交给王掌事按照旧例处理。
“殿下,今年下面庄子山头的出产,还是按照旧例行事?”王掌事出言问道。
所谓的惯例,就是存一半,折银一半。
顾昭昭想了想,摇了摇头:“往后凡我名下的庄子山头,出产的东西,除了不经放,放不住的,直接折了银,其余先存着入仓。”
王掌事有些惊讶,不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头将这事记下。
而又说起其他:“按脚程,登州那边上京的队伍原该到了。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见人影。”
东昌便属登州。
顾昭昭明白王嬷嬷的担心,带着那么一大笔税银,中途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银钱损失尚且不说,怕的是上面那位气恼不说,只怕还会借题发挥,趁机插手登州东昌驻军。
毕竟其中一半可是他的。
“再等等看。我相信王大伴,还有洪老将军。”这两人可都是先帝特意留给自己女儿和孙女的。这么些年,两人一直帮着原主守着东昌。
若是要叛离,何必等到如今。
*
话刚说完,就听下人来报。
张典军他们回来了。
虽不是登州那边来人,顾昭昭心里一落。不过,转瞬听清了是谁,忙迎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短小!
呜呜呜——
坚持更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