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安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刚宽衣睡下,门口的卫兵刚开始还拦着不让进,李佑安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是谢策舟的声音喊什么王爷重病,吓得一激灵,一时还以为自己做了噩梦,后来发现竟然是真的立马披衣出门。
路上听说是受了风寒,心下稍安。可又一想若是普通感冒咳嗽,谢洵那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肯定会拦着不让人来找自己,如今大半夜的来找,肯定是谢洵已经失去阻拦的能力了。
李佑安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谢洵的房间里倒是灯火通明,纪大夫正在,
“王爷,王爷醒醒”地唤着,声音都有些发哑。
纪凌见到了侯爷好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侯爷可算回来了,王爷高烧不退还请侯爷让王爷清醒一些,保留一丝神志,要不再烧下去可能会对脑力有损。”
李佑安来到窗前,拿手探了探额头,果真烫的吓人,而那一双手却又冰的很,指尖仿佛是深埋底下的千年寒冰,李佑安暖都暖不热。
“子诺,醒醒,我回来了。谢洵,我是李佑安。”谢洵的眼皮轻微抖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之前纪凌大夫无法,只得用扎针唤起谢洵的一丝神志,如今谢洵身上已经不知道插了多少银针。
李佑安深吸了一口气,心疼的一紧一紧的,“策舟,你去把小公子抱来。”
两岁半的,李澜小朋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炸从睡梦中被人摇醒急匆匆的抱起,在大晚上狂奔,好不容易有了光亮进了爹爹们的屋子可气氛却是极其凝重,每个人都愁云密布,李澜吓的哇哇直苦。
李佑安接过孩子,也不安慰,把孩子抱到谢洵枕边,高声说道,
“谢洵,看看你儿子!睁开眼,看看!”
彤彤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很是配合地鼻涕眼泪淌着,一边哭嚎着,一边爹爹爸爸的叫着。
谢洵也听到了孩子在哭,本能般的想抬起手来哄哄,却因为手臂上扎满了针抬不起来,手刚动了动,就被一只温暖熟悉的手紧紧握住。
“彤彤,乖...不哭...别怕...没事....素平....你回来了....我没事...你别担心...快把孩子抱走...别过了病气。”
李佑安把彤彤递给谢策舟,谢策舟抱着彤彤哄着,彤彤很快平静下来,在谢策舟怀了睡着。谢洵断断续续的说完那句话,眼睛一闭又要睡过去了,李佑安急着喊道,
“谢洵别睡,先别睡,陪我说说话,嗯?求求你...别睡....”李佑安说着竟也带了哭腔。
谢洵一下子激灵了,相比于彤彤哭,李佑安哭更让谢洵不知所措。
“好...我不睡...你别哭...别哭...不怕...死不了的...还有半年...”
“半年什么半年?”李佑安心揪的厉害,谢洵说的含糊,再问也不答了。
为了不让谢洵睡着又捡其他事情说,“你上次说要修的那个水坝,已经在筹备了。还有我今天去的这个地方,今日天晴了,还有彩虹,等你好了,带你去...”
谢洵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李佑安一边给谢洵搓着手,拿毛巾擦着身上,一边絮絮叨叨的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谢洵的温度才稍稍降下来,手心出了些薄汗。
纪凌大夫也是折腾了大半夜,年龄又大了,这会儿给谢洵起了针,也累的唉声叹气的。
“侯爷,今夜算是没事了,喂王爷把这碗药喝了,就可以歇着了。”
李佑安知道谢洵不喜欢被人用勺子慢慢喂,就一边跟他说这话一边扶着起来,端着药碗往里灌。
一切收拾妥当了,天也快凉了,谢策舟已经东倒西歪的抱着李澜睡在小榻上,李佑安把谢策安叫醒要他回房睡去。
自己送纪凌大夫出了门,问到,
“他...身体究竟怎样?这两年多都好好的,寻常风寒何至于....”
“侯爷,相比您也知道,王爷早年心脉受损,心疾难愈。心脉弱则五脏六腑元气具有伤损,就会比常人容易病些。如今这一折腾,寒气已入肺腑,估计还要反复上一段时间。”
李佑安拧起了眉,“那他的寿术...”
“寿术上难有定数,但王爷的情况来看,当年能够...已是死里逃生,着实不易。如今这身子更是经不起折腾,忌冷忌热忌劳累,情绪最好也不要有太大波多,不然...”纪凌不敢再说下去了,李佑安也大概明白了。
“纪大夫辛苦了,今日就在厢房歇下吧。”说罢闭了闭眼摆摆手,自己转身回了谢洵房里。
王伯也准备告退,李佑安却冲他说,“王伯,您老现在好大的胆子。”
王伯立马跪下,“侯爷...老奴...王爷他不让说...”
“他不让说就不说了么!?王凛你给我记好了,这里是定远侯府!可不是什么永安王府!若有下次,这滇城你也不必待了,去长安永安王府看宅子去吧。”
“侯爷,老奴知错了,不会有下次了,侯爷。”
李佑安摆了摆手,让王伯下去休息了,其实他知道这事也怨不了王伯,真正该怨的人发了一晚上高烧这会儿睡得正熟。
谢洵因还发着烧呼吸比平日里要沉重许多。李佑安退了自己的外袍,用薄毯裹着谢洵,自己紧紧抱着他躺下。李佑安把自己的头埋在他颈边,感受着谢洵呼出的有些灼热的气息,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谢洵到了晌午的时候才算清醒过来,嗓子灼烧的难受,开口要水,声音嘶哑的很,李佑安正在看公文,听到动静过来给他喂了水,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低烧。
“饿不饿,吃点儿东西,嗯?”
谢洵其实并不觉得饿,但还是由着李佑安扶他起来喂了半碗清粥。李佑安全程都绷着脸,没有什么表情,谢洵知道大约又是自己瞒着他的事惹他生气了。
“素平,这次是我不好...”
谢洵每次道歉都道的很是果断,但李佑安此时一点儿也不想听他道歉,李佑安打断他问,
“谢洵,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李佑安之前听说市井传闻,说是云中学宫妖言惑众,自己也好奇谢洵究竟是在讲什么,就微服去听过一次谢洵的课。那节课讲的是自然地理里面的气象部分,主要是风雨雷电的形成过程,和简单的气流循环,李佑安虽然有很多名词听不太懂,但也大致明白了整个过程,大为震惊,在这里雷公电母的时代能有如此透彻合理的分析实属不易。
另外李佑安还看过谢洵编写的一本教材里面有地球、太阳系、银河等相关内容,完全否认了天圆地方的说法,让李佑安觉得自己的枕边人实在是有太多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