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丽塔？“邹亦航一头雾水的眨了一下眼睛“是街上小姑娘穿的那种五颜六色的蓬蓬裙吗？”

君知遥：“……舟叔，没想到你在一线这种与网络脱节的环境中待了三十多年，居然还记得这个，真是人不可貌相。”

邹亦航：……难道我就是个孤儿，没有妹妹、侄女、外甥女了吗？

他刚想开口，君知遥就预判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急急摆手向人干脆的道歉。

云鹤卿伸手撑住额头，无奈道：“不是说洛丽塔洋装，是说一本小说，或者是一种……”

他像是在字斟句酌，想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半晌才说：“—种畸形的情侣关系，一般是指成年男性和未成年少女之间的感情。”

云鹤卿在对面两人略显错愕的目光中解释：“心理学课本里经常会有这种例子。”

从挑起这个话题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君知遥忽然开口：“……我不相信。”

他坚定又执拗地说着：“我不相信她和那个男人之间有过什么。我也不相信她和她父亲合谋杀死了顾熙宁。”

他其实早就从对方的字里行间还有表情看出了云鹤卿隐而不发的深意，也知道他是害怕伤到自己才闭口不提。

君知遥在缅甸时听说过，云鹤卿替吴荣“收尾”过很多见不得人的脏事，而吴荣为了让他和他们不脱节，对于这些不涉及利益冲突、却也十分要紧的八卦传闻，应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他在真相和谎言里拼命挣扎，“黑猫”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始终停留在他的脑海深处，若隐，若现，神秘而危险。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邹亦航忽然说：“我其实也认识她。”

云鹤卿眼神一寒。

君知遥就像一个溺水者，在大水即将淹没头顶时看见了一棵稻草，他迅速转向邹亦航——

“我在取得琅勃的信任后，他曾带我见过南哥，过去的时候恰好撞见他们拿活人当靶子练枪。”

邹亦航露出一丝不忍，却又斩钉截铁地说了下去：

“顾小姐在当时才十三岁大，据说是在双方谈生意的时候被丁伦的某个不长眼睛的心腹自作主张地绑架了，还被弄伤了嗓子。”

“吴荣在得知此事后，屁滚尿流地把她送了回来，同时也把丁伦等人绑来陪罪，南哥请所有人去训练室‘喝茶’，并默许顾熙华把那三个将她绑架带走的和主谋打成了筛子。”

“而她和南哥的关系，确实十分亲密。”

毕竟，他可没见过姑娘十几岁大了被搂在怀里亲吻眼皮和脸颊还毫不反抗和挣扎的，更别提当时顾熙华当时还满身是血，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也应该是害怕或嫌弃吧。

只能说他俩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他看着君知遥，语气十分柔和：“遥遥，顾熙华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以后一定会还上。可你也救过我，我不能看着你胡闹……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邹亦航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她当时还小，所作所为都是迫于无奈……可长大后的她，确实是过于狠毒了。”

“……我不信。”君知遥眼里热切的企盼，被邹亦航几句话冻成了一寸寸寒冰，“你说她救过你？那好，今天在场的都不是外人，舟叔，你就说一说，她是怎么救你的，你又为什么要这样……”

“侮辱？“云鹤卿冷哼一声，被君知遥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云鹤卿扭头用口型冲舟叔无声地比划了一个“冥顽不灵”。

邹亦航感同身受地回复了一个无声的“色令智昏”。

眼看他俩又要吵起来了，邹亦航抬手五指并拢向外一摆，示意他们安静，是他今晚第一次展示出控场能力，“都少说两句。”

他看向君知遥：“你之前不是一直嚷嚷着想听我的经历吗，好，我这就告诉你们。”

“这次是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也不是什么愉快的场合。”

“琅勃有个癖好，他喜欢看底下的壮汉斗狠厮杀，场面越血腥越好，”邹亦航边苦笑边打量着君知遥，“你身材瘦削，并不经常上场，加上当时琅勃已经被大陆警方盯上，鲜有时间进行这项‘娱乐活动’，所以，算你侥幸。”

“有一次，琅勃派我上去格斗赛掠场，没想到碰上了硬点子，”邹亦航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从回忆里冷静下来边摇头，“那人的身手确实很惊艳，也很能抗揍，当他拖着我绕场炫耀的时候，我已经接近无意识了。”

“其实那个人并没有打算杀我，可他的老板明显不这么想。”

邹亦航若有所思地说：“嗯，他忽然亮了刀子，大概是老板临时下达了命令，不让我活着下场。”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的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之间游移，突然一道雪亮的光刺入眼中——那是对手掌心间藏着的一把小刀。

邹亦航一个激灵，可是他已经精疲力尽了，别说抵抗，就连挣脱那只铁钳一样的手掌都做不到。

熬过了暴雨和洪水的松树终于在同伴倒下后也要被斧头砍掉了吗？

邹亦航看着刺眼的阳光，晕乎乎地想着。

然后他就听见了风声，利刃刺入骨肉的刮擦声，还有拳头砸到人身上的闷响。

有滚烫腥甜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他当时意识模糊，以为那是自己的血液，还在奇怪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

是要死了吗？

终于，还是来不及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明天凌晨……

突然，视野里的蓝天被阴影遮住了。

邹亦航费力辨别了许久，才意识到这是一个人正在俯视着他。

“喂，你没事吧？”

一个拥有沙哑嗓音的女人正波澜不惊地看着他，说：“别死啊，不然，我就白给你出头了。”

他挣扎着撑起半边身子：“您这是破坏规则。”

估摸着是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的顾熙华眯起眼：“吴荣派人来竞技场暗算你，就是遵守规则了吗？”

“暗算？”邹亦航还是昏昏沉沉的。

“喏，这家伙有武器，还嗑了药。“顾熙华用脚尖拨了一下地上的尸体，“不是暗算是什么？”

“连一个磕药的都打不过，是我的本事不到家。”

邹亦航淡声说。

顾熙华盯住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这家伙挺有意思，交个朋友吧。”

邹亦航摇摇头：“顾小姐，真是抱歉，我是玛莎小姐的保镖。”

顾熙华的笑容登时消失：“你认识我？”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目光在他脸上驻足了许久。

最后，她冷淡地说：“你去吧，地上这条命算是顾家的，用不着玛莎费心了。”

邹亦航并没有为此而向人道谢，而是迅速地起身离开。

事后他才从其他的马仔那里得知，顾熙华当时是在一旁观战的。

她始终在和杜眠说笑，和身旁的女郎打情骂俏，无动于衷地看着拳场上血肉横飞，比武者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直到邹亦航被打翻在地，她都没有一点动静。可是就在他被拖在地上绕场对方亮刀的时候，这位大小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径直跳到胜利者面前的围栏上。

那人一愣：“顾小姐，您……”

顾熙华根本没和他废话，又发力一跃，像只豹子似地蹿上那壮汉的肩头，双膝往下一压，双腿锁住那人的脑袋，然后四肢同时发力，像拿开瓶器开汽水似的轻松拧断了对方的脊椎。

那人还没来得及哼一声，便重重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顾熙华站起身，将一把匕首扔在吴荣面前：

“吴叔叔，您手下的怎么这么心黑啊，打拳还带攮子，这不合适吧？”

吴荣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事后，据顾熙华相好的女郎说，这位大小姐杀完人就大咧咧坐回了座位，继续和她们开玩笑：“哎，你们说哥刚才帅不帅？”

无人应答，女郎们一个个面如土色。

一直微笑观战的杜眠湊过来，慢悠悠地说：“帅。”

还没等对方喜上眉梢，她就无情地补上了下一句：“不过你这是作弊行为——你料定对方会认出你的身份，所以先上去亮了个相。那位倒霉兄弟不敢动你，而你顾小姐却下了死手。”

她抿了一口茶，唇角弯弯：“昭昭，你也太狠了。”

“无毒不丈夫嘛。”顾熙华也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悄悄凑到杜眠身边，在几乎是快吻上对方耳廓时，用气音说了一句：“这不是你的要求吗，眠眠，你打算怎么谢我呢？”

紧接着，两位旁若无人地对视了一会儿，蓦然双双笑了起来。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杜眠忽然垂眸，目光盯住她手上因为枪伤而显影的纹身，柔声说：“把你的爪子擦干净了，老东西虽然眼神不好，鼻子可尖着呢。”

“哟，您就这么称呼您长辈啊？”顾?华不动声色地擦去手上的血渍，重新带上手套，“这多不合适。”

杜眠维持着微笑的神情叹了口气：“从理论上来说，那糟老头子和我同辈，你也得喊我一声眠姨来这。”

顾熙华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问道：“那过年，你会给我发红包吗？”

杜眠：“……你想得到挺美。”

她又抿了口茶，把话题岔开：“我们一会儿去哪吃饭？”

两人的胃口似乎并没有被台下的血肉模糊所影响，一如既往的准时。

蹲在一旁休息的邹亦航还没来得及把气喘匀，就看着她俩从看台上盈盈起身，走下台阶，被一群人众星捧月似的围在中间，有说有笑地出了拳场。

……

等君知薇和她朋友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是没能得到一个定论。

还没等君知薇出声制止，花黎孜已经笑盈盈地从她背后探头向里张望，目光正与三名警察对上。

她登时如受到了某种惊吓似的缩回君知薇身后，奈何个子太高，动作做起来带着某种滑稽的即视感。

但云鹤卿并没有认为这事好笑，坐在他旁边的两位在这位高个子的女医生探头的瞬间，明显就感觉到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他冷着脸猛地起身，还没开口便遭到了君知薇的呵斥。

她伸手挡在两人之间，神色冰冷：“够了，你有完没完。”

她又用自认为对方听不到的声音骂了句：“有病就去脑科治。”

可惜她背后没长眼睛，并没看见就在几秒钟之前，花黎孜在她背后卡在另外两位的视线死角上，独独冲着云鹤卿用口型无声比划了一句：“好久不见，阿云。”

云鹤卿：“……”

这位不论恶心人还是易容都是一绝啊。

貌柯。

只可惜他没法当面撕下对方的那层皮。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学。（u o u）

血色惊鸿顾熙华X安神静衹姜意眠，这对也不是不可以嗑。